①
兄长的伤没有大碍，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南御医的医术还是极好的。
那么暂且就算此事揭过，要解决的就只有那个
叫桑吉的陌北刺客，先养着，待下次陌北在万
寿节道贺的时候一并处理了。
至于桑吉口中那个家伙……上位者不需要亲自
动手安排，至于他们背靠的是哪位皇族，呵，
除开兄长和妹妹，细细想想也就那几位皇叔
了。
问题是刺杀这种事蠢的一批，就那么几位亲
戚，也没见有那么蠢的人。
多半是下面的的人做的。
父母那辈的事情我鲜少过间，但大致还是了解
的。
我皇爷爷属于封建社会典型帝王。当年共有五
个儿子两个女儿，年龄跨度还挺大，要知道我
最小的皇叔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父亲为嫡长子，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储君，君臣
之别似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因而也没人欺去
挑战他的威严。
皇爷爷给了他足够的权力，父亲完全能够压制
着其余几位弟弟妹妹。
而如今，他们不在朝堂。他们在自己的封地，
除非节日的其他时间都甚少来皇城。
整个皇城的皇族府邸里，只有端王府和公主府
的主人在家。
最多再加个皇宫里的我。
其实我也理解，朝堂上的龙椅那样高，离得近
了怎么会不心动呢？这位置至高无上，握的是
天下独一份的权柄，可……你说，他们这个时
候要皇位做什么？早干嘛去了！我已经把这个
位子生熟了现在又想要，我爹要传给我的时候
他们死哪去了！
这个时候想要，晚了！
他奶奶的，和朕玩阴的？
那就慢慢来，先搞——
我把视线移向了巫相的折子。
丞相大人不愧是丞相大人，做事的人和那帮就
知道争权夺利的废物不同。
「所谓为君之道，在于民生。为君者，道之以德，齐之以礼——」
我略过这些日常谏言，往下看去，越看越认
真，越看越兴奋。
朕确实没有心情维护那些门阔了，更何况，丞
相这份折子，可谓是一举四得。
广开言路，教化百姓，打击门阀，扶持寒门。
前几日朕同陈先生聊的时候还探讨过这个问
题。
朝堂多士族，按理来说阶级如此，至少也得混
出个名堂，有几分才干，可是他们发现能凭借
门资而“平流进，坐致公卿”，便越来越不思
进取，在政治上不求振作，享受高官厚禄而庸
碌无能。
居承平之世，不知有长乱之祸；处庙堂之下，
不知有战阵之象。
简直无用至极。
大宸富庶，因土广阔，陌北苦寒，东夷贫瘠。
换作是你，你乐意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吗？外敌
皆虎视眈眈，这帮人却不知道居安思危，反而
鄙薄武事，奢侈享受起来了！朝堂上一眼看过
去，无不烹面，傅粉施朱，下了朝就出则车
舆，入则扶侍。
一群娇生惯养的废物，我当年中毒也没见得肤
脆骨柔不堪行步，这群人反倒一个个矫揉造作
起来了。
②
其实也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只是……先前一番
探讨，我没办法不在意陈先生那番话，
彼时那人挺直了腰，天牢里空旷且静寂，我不
是很在意他的答案，可他却是带着些畅快的恨
意，一字一顿地说出口来。
“月亮高悬江山之上，与你与我都没有关系，
这不是你们的江山。”
我那时愣了一瞬，而旁边的李旭则垂下局眼，
侧转过身，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封建君主制在根源上就是错误，你不可能亲
力亲为处理整个天下的事物，你父亲不行，你
也不行。”
“国家不属于一个人，也不属于一个姓氏，我
之前就讲过人治法治和**民主，可你们不听
——世间哪里来那么多贤名的君子，多的是握权谋私的小人，陛下，你要怎么让所有人往对的方向去？”
“你改变不了的，除了接受，你别无选择。”
我突然觉得他说的很对，以前也听过类似的
话，还是问一人说出的。
③
我把丞相的折子批了。
笔落，我突然觉得心里好像有一块石头悄然落
地，脑海绘乱的思绪全部理顺了，取而代之的
是头顶一把高悬的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落下
来。
活在危机意识里很累，但比起让它斩落我的头
颅，我宁可始终保持警惕，提醒自己。
这不是朕的江山。
这是朕与所有大宸百姓的江山。
时代难以改变，但总可以进步。
而第一步，拿我们那位陈先生的话来讲，就是
联要裁员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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