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鸿煊快步走到老李的帐前,老李拎着板斧正要上山砍柴,见到他进来,笑了笑调侃道:“哟,还不去收拾行李?恭喜?”
这声恭喜道的,只有他俩明白含义。
不是因为升校尉,而是可以到南宫穆身边了。
霍鸿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去捡帐里自己喝水的罐子、盛馍的陶碗,并不理会这声恭喜。
南宫穆在众将领面前将他调去了身边,品级升迁也走了明路,虽然只是个小跟班,但能与南宫穆朝夕相对,可算是梦魅以求的事。
可是一想到戴平那张阴测测的脸,他怎么就高兴不起来?
“行了,别耷拉个脸!唉,陪我砍了一月柴,怎么那么不舍得了呢?”老李感概一声,便朝营外而去。
南宫穆拎着罐子往老五头那里赶,路过中军帐前,正碰上了议完事散场出来的众将领,见到他纷纷起哄。
“哟,这不是刚升职的小校尉吗?拎着罐子搬家了?”
“火小子,跟了将军,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吧?拉长了脸给谁看?”
“将军抬举你呢,火小子!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吧?哈哈哈——”
南宫穆低头不语,将手上的罐子拎了拎,打算绕道过去,不理这些人。
他到营里后,凭他的长相和个子,这样的冷嘲热讽足足听了大半年,反正也习惯了。
将领们调笑了他一番,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一哄而散地朝营里而去。
霍鸿煊抬头,真是冤家路窄,只见脸色铁青的戴平正站在中军帐外,盯着他手里的罐子,说道:“拿这些破玩意干什么?”
“哗啦!”霍鸿煊一松手,手中的罐子和陶碗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他也不理睬戴平,直接就掉头走人。
“站住!你什么态度?”戴平怒了,直接就发作起来。
连同刚才在南宫穆面前受的气一起飚了出来。
“我怎么了?”霍鸿煊被气笑了,他索性不走了,停下来,扭头看他。
嗓子正在变声,有些沙哑,听起来中气不足,又似带了些痞气的慢不经心。
“有你这么对上锋说话的吗?”戴平的眉眼里蕴藏着阴云,眼神深不可测起来。
“军副大人,你让我不拿这玩意,我也扔掉了,你不会再想让我捡起来吧?”霍鸿煊站在那里,双手抱胸,出来一副乡野小子的无知无畏。
“何事喧哗?”正在这时,南宫穆出现在中军帐外,他着了一身劲装,头发高高束起,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像是几件换洗的衣物。
“将军!”“将军!”
两人连忙抱拳向南宫穆行礼。
霍鸿煊踢了一脚地上的碎陶片,说道:“军副正在教我怎么同上锋说话。”
戴平:“……”小心眼啊?告黑状第一名。
他变了变脸色,说道:“将军,洪宣火粗鲁冒失,放在您身边……”
南宫穆抬眼扫过别扭的两人,视线看向戴平,将腰上挂的金印解下来抛给他,说道:“我亲自来教。戴平,今日你还是代我掌营中之事,我去练武场散散筋骨,骑了一月的马,骨头都颠松了。”
“是,将军。”戴平接过金印,按在手心,双手抱了抱拳,又返身回了中军帐。
霍鸿煊用脚尖一下一下将地上的一片碎陶碾碎,恨恨地盯了眼戴平离开的背影。
南宫穆招了一下守帐的将士,说道:“派人让老五头将洪宣火的行李送过来。”
“是!”守帐将士抱拳领命,小跑着离开了。
“还不走?”南宫穆从霍鸿煊愤愤不平的脸上收回视线,催了一声,便转头往营外走。
“不是去练武场吗?”霍鸿煊抬腿跟上。
“我在后山还开了个小武场,自己练练。”走在前面的南宫穆似是在对他解释。
“哦……”霍鸿煊哑声回道。
这几日,嗓子愈发沙哑地厉害了,刚才同戴平嚷了一声,嗓子眼痒得厉害。
他只从喉咙底里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一路往外走,南宫穆同迎面朝他行礼的士兵们点头致意。
霍鸿煊头回在营中正大光明地跟在南宫穆的身后,他的回头率很高,所有同南宫穆打过招呼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盯他看一眼,看得他浑身不舒服。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营帐,朝后山而去。
山脚下站着两名站岗的士兵,看到南宫穆,齐齐抱拳向他行礼。
“午膳不用送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南宫穆朝守将溜了一眼。
“是!”两名士兵领命。
南宫穆抬腿上山,霍鸿煊跟了上去,两人朝半山腰而去。
山上的积雪常年不消,两人爬着雪路而上,半山腰有一片小林子,南宫穆一进了林子就停住了脚步。
两人赶得很急,霍鸿煊跟在后面,一时不察,差点撞了上去,他堪堪刹住脚步,热得出了一身汗,一边脱衣甲,一边催了声:“怎么不走了?”
南宫穆不吱声,背对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少顷,他像一棵树桩一般,直直地往后倒。
“怎么?”霍鸿煊眼疾手快,顾不得脱衣服,一半袖子还套在胳膊上,冲上去,抱住了人。
怀里的人失去了意识,脸色白得像雪,霍鸿煊蒙了。
“南宫穆!”
他将人抱住,唤了几声,南宫穆就像死去一般,没有任何反应,霍鸿煊急了。
他抱着人,退到了一棵树下,用自己的衣甲在地上铺在地上,将南宫穆小心地放了上去,犹豫了一个呼吸,便抬手解开了南宫穆的腰带。
撩起前襟,胸前绑着透着黑血的绑带,他颤抖着双手解开绑带,里面青紫一片。
伤口倒是不大,只有筷子长的一条擦痕,只是已经黑了。
中毒了?
天!
南宫穆什么时候受得伤?连他都没看出来。
先将人救醒。
霍鸿煊脱下自己的外衫给南宫穆盖上,连忙去翻南宫穆刚才拎着的小包袱,里面是一把匕首和干净的绑带,还有一小瓶子金创药,小瓶子酒。
“南宫穆!阿穆!”霍鸿煊探了探南宫穆的气息,渐渐微弱了起来。
霍鸿煊有些着急,朝天空吹了一声长哨。
这是他与宫影约定的暗号,千里传音,只有他和宫影能听到。
约过了半盏茶时间,一道身影出现在霍鸿煊面前。
宫影低头盯了眼双目紧闭的南宫穆,说道:“主子!”
“快看看,他怎么了?”霍鸿煊怕南宫穆着凉,半蹲着将人搂在杯里,连忙让开一些,让宫影上前来。
宫影不敢耽误,拉开南宫穆的衣袖,探了探他的脉息,然后又轻轻撩开他的前襟,看了看伤口。
“海澜花毒?”宫影的神色凝重起来。
“什么?怎么可能?这毒只有皇叔才有!”霍鸿煊不可置信地说道。
“看这伤口,黑得流脓了,他一直用内力憋着毒,应该是大半个月的事情了。”宫影又探了探南宫穆的脉,唉叹一声道,“只是这一口真气泄了去,半条命都没了。”
南宫穆收起这口真气,便是将命交给了霍鸿煊。
“先救人!”霍鸿煊眼神腾得一下就燃起了火。
南宫穆虚弱的样子,像一把刀子捅进了他的心。
宫影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说道:“此处不宜养伤,山顶有一小片开阔地,有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
“好,去那!”霍鸿煊伸手抱起了南宫穆,将人揽在怀里,提起真气,往山顶而去。
宫影看了霍鸿煊火急火燎的背影,默默地跟了上去。
太子的城府呢?未来皇帝的威严呢?南宫穆把他的一切都带走了!希望南宫穆没事,否则太子一定会疯掉的。
山顶开辟了一个小型的演武场,边上搭了一个凉亭,凉亭里放着两个兵器架,放了几样兵器,旁边有一个换衣服的小屋。
霍鸿煊贸足了一口气,将人抱进小屋里,放在正中央一个小塌上。
“不好,气息越来越微弱了,这毒霸道得很!”霍鸿煊又探了探南宫穆的鼻息,转头对宫影说道。
前世,皇叔用筷子沾毒,划伤威成帝的手臂,见血封喉的毒便是海澜花毒。
据说是一种传自西域的毒,无解药。
“他到底是怎样不为人知地撑了半个月?”宫影将人扶了起来,往他背上点住了三处大经脉,不让毒攻心去。
“我说,你别废话了,快给他解毒?”霍鸿煊在前面扶着南宫穆。
南宫穆的头垂了下来,一缕头发粘在脸上,脸色惨白的像张纸。
宫影摇了摇头说:“无解啊……我想,他一定是用了什么秘方,否则,不可能支撑这么久……要不等他醒来,问问?”
霍鸿煊瞪了一眼宫影,着急地问道:“怎么办?”
宫影两手一摊,道:“主子,来时又不知道要给他解毒,你看我什么都没带……”
霍鸿煊的目光瞟向了南宫穆带来的小包袱,找出了那小瓶子酒,打开塞子就往嘴里倒,“咕嘟咕嘟”了两下,就喷了出去。
“主……”宫影看出了他的用意,来不及阻止。
就见霍鸿煊拉开南宫穆的衣襟,低头就用嘴去吸乌得发黑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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