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三个臭皮匠

谢秋白郁郁寡欢,似乎有所触动,“此类事情,我以前治病时也见过不少,大多妇人都选择忍气吞声。即便闹出人命,娘家人上告公堂,官府也只当作家务事,罚些银钱,最后不了了之。出嫁从夫,女子嫁人后总有些身不由己!”

王苏柒瞧谢秋白神情凄凉,想起他弃儿身份,不免好奇,便问老道,“你徒弟怎么啦?”

葛琅面色深沉,“她母亲遇人不淑,也是个可怜人!”

说罢,伸手拍拍谢秋白肩膀,“这世道,女子总归要吃亏些!”

众人对谢秋白深表同情,王玄风夫妇看他的眼神透出一股准父母的慈爱。

谢秋白深吸一口气,鼻尖嗅到一股饭菜味,“师父,您方才用过饭,是不是没洗手?”

葛老道讪讪停手,耸耸肩,“哎呀,孩子大了,不好糊弄!”

众人扭头一看,果然谢秋白后肩多出个油腻腻的手掌印,落在簇新的素袍上格外打眼,顿时笑作一团。

王苏柒笑罢,方道,“谢兄,族医此前为爱莲姐诊过脉,但你似乎颇有经验,不知明日能否为她细细诊治一番。”

谢秋白闻声抬头,正好与王苏柒对视,脑袋嗡得一声响,不管她到底说了什么,只轻轻应道,“好!”

苏亮有些许沮丧,“看来此前我想的浅薄了,这吴桐忒不是东西。”

王苏柒劝慰道,“亮表哥心善,自然会把人先往好处想,此是人之常情。”

王玄风耐心开解,“阿亮,小七说得对,你为人忠厚善良,自然想不到吴桐这种畜生的歹毒。俗话说一口吃不成胖子,莫急也莫气馁,以后与人打交道,多留心就是!”

苏亮心里稍感安慰,“我省得!”

王苏柒又道,“表哥,明日与族长同去,需先探探吴桐底细,休妻总要有缘由,我听香莲姐所言,吴桐不像只为珍珠分钱不均,倒像之前对她就已离心。

“若吴桐确实没缘由,只想休妻,丝毫不让步。

”我们只得与他对付公堂,告他不尊国法,违背七出规定,无故休妻,并殴打妻子孩子。虽然最后官府会判定为家务事,从而轻拿轻放,但吴桐大体不晓得这些,遭遇官差抓捕,少不得害怕而做出妥协。”

苏亮觉得小七思虑颇为妥帖,不住点头。

翌日清晨,族长苏秉和带着苏亮、苏家贤、香莲的父兄苏家兴与苏来富、陈重恩铁匠等一行十余人去往吴氏聚居地。

王苏柒在家等了一上午,又在村头徘徊两遍,不见人回来,渐渐有点着急。午食后,她借口看书,去阁楼找父亲,进屋先扫视一遍,“阿父,陈重恩叔叔来了吗?”

王玄风一眼看穿女儿的想法,“坐下等吧,估摸着正在返回的路上,你想向他打听吴家之事?”

“对,女儿见他今日也跟着去吴氏,想必会有动作!”

王玄风继续看书,“等着吧!”

王苏柒沿着书架走几圈,选出一本游记,漫不经心翻看,眼睛则时不时往外瞄。

半个时辰后,有一道黑影跳窗而入。王苏柒打眼一看,正是陈重恩。

陈重恩进屋,见王苏柒也在,倒也不觉得惊讶,毕竟上次之行已经暴露自己的身份,他朝父女俩行礼,“郎主,七女郎!”

王玄风摆手示意他免礼,王苏柒赶紧回礼。

王玄风目光扫了扫小七,表情无奈,“重恩,你把今日在吴氏的所见所闻讲一下吧!”

陈重恩暗觉好笑,郎主有朝一日竟然成了女儿奴,

“启禀郎主、七女郎,属下与族长他们到吴氏后,随吴氏族长到议事厅商议休书一事,吴桐那厮托病不来,由他母亲吴婆子与兄长吴枫代劳。

“属下不信他有恙,寻到吴桐家的船上,发现屋里杯盘狼藉、酒气熏天,在卧房见到吴桐与一女子相拥酣睡,他的儿子女子皆不在家。

”属下看时机正好,就将二人打晕,在甲板上放把火,呼喊救火。来救火之人有的冲进船舱找人,进入卧房看到熟睡的吴桐二人,莫不好笑。

“不多时,两族议事的人都赶了过来,苏来富一心救外甥与外甥女,冲进来发现吴桐二人,怒不可遏,将赤条条的吴桐丢到甲板上,把那女子用薄被裹着扔到他跟前。现下吴桐之事已经传遍整个吴氏。

“只不过吴桐那厮嘴硬,咬死休妻后才与那女人一起,再加上泼妇吴婆子耍赖,横加阻拦。两族族长无法,只得约定五日后再行商议。

“另外,属下打听到那女子姓何,是吴婆子何翠芬那边的亲戚,先前在船上做妓子,近两年有些薄财,从良了,属下估摸着这两人之间早有私通。”

陈重恩讲得眉飞色舞,王苏柒听得心情欢快,拍手叫好,“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辛苦陈叔啦!”

陈重恩笑容满面,“女郎见外喽!”

又道,“那属下再去一趟何氏,打探一下那女子过往?”

王苏柒啧啧称赞,右手竖起大拇指,“妙哉!陈叔聪慧,办事机敏通变且稳妥,小七佩服。”

陈重恩对这套夸辞很受用,笑容恣意飞扬,都露出了后槽牙,还谦虚道,“过奖了!七女郎才是属下见过的小娘子里最聪慧的!”

两人互相吹捧,王玄风觉得没眼看,想到小七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收服自己的属下,就离谱。

片刻,苏亮过来老宅,与王苏柒商量对策。王苏柒当即喊来葛老道,三个臭皮匠在客厅一顿叽里呱啦。

苏亮将上午商谈被吴婆子何翠芬插嘴搅乱,及救火时意外捉奸吴桐之事一一道来。

说罢,叹口气,“这一家子大人除老大吴枫稍明事理外,吴桐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一味沉默;吴婆子又胡搅蛮缠,动不动撒泼打滚,说话更是满嘴喷粪。我们想要夺回这一双孩子,有些难办。”

王苏柒一脸神秘,“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付这种人不能正面明着来,得用旁门左道。”

葛老道嘿嘿嘿坏笑,“小七是想起老道先前的话啦?”

王苏柒朝葛老道递个你懂的眼神,“葛伯父见多识广,昨日所言颇有先见之明。依我看,吴桐此人交给葛伯父,就说一双儿女克他命,相信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对付吴婆子,得让村里的胖大婶出马,她嘴巴犀利,正好针尖对麦芒!”

葛老道掀髯一笑,“小七,够损!”

苏亮咂摸一下话意,“说子女克命,给吴桐埋下疑心的种子,稍有不顺,他便会联想到此事,必然慌张。而胖大婶对吴婆子,正是母夜叉对老虔婆。哎哟,小七,这招真狠...妙!

“还有,胖大婶的丈夫吴有才恰好是吴氏入赘过来的,让他带着葛伯父回去,说是算命很灵验的高人,定能哄得吴桐相信。”

三人会心一笑。顷刻,苏亮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颠颠跑去族长家,一番叙话,苏秉和大为赞同。为防止消息走漏,暂时瞒着苏家兴一家。

不多时,胖大婶与吴有才夫妇被喊去族长家。听罢族长的嘱咐,胖大婶顿觉扬眉吐气,感慨英雄终有用武之地;吴有才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一个外来户也有被族长托付任务的一天,夫妻俩比成亲时还兴奋。

隔日,吴有才拎着一篮吃食,与葛老道同回吴氏。此次,老道特意妆扮一番,乍看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待二人走后,王苏柒经得父亲同意,安排陈重恩暗中配合葛老道算命,专门给吴桐添堵。

*

“喔~~~”

后院公鸡的叫声嘹亮,王苏柒一夜好梦,起床洗漱一番,扮作少年。

今日是约定的第五日,王苏柒打算跟族长、苏亮、陈重恩、胖大婶他们一同去吴氏。此次,香莲与她的父母兄弟、堂兄弟们也都跟去,加起来约摸二十余人。

苏秉和见王苏柒女扮男装并未多话,他晓得王玄风看重这个女儿。苏亮更是司空见惯。

其他人暗自纳闷,怎么王家的七丫头也跟着去,还扮作男子?

再瞅瞅站在苏亮旁边精神奕奕的胖大婶,更是诧异,她这莫不是去现场看热闹?

众人见族长不发话,皆认为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便也没敢问。

辰时出发,一个半小时后,苏氏一行人赶到吴氏族人聚居的海域,此地距离云水村不过六七里地,比苏氏族人上岸要近便许多。

远远望去,一艘艘形似蛋壳的船成群出现,船与船之间用手腕粗细的缆绳相连,乍看像漂浮在海上的村庄。

船缓缓靠近,族长向赶过来的吴氏族人通报名姓,等待对方回去报信。不多时,有四人走来,为首的中年男子,长着国字脸,是体格壮实的虬髯大汉,热情朝苏秉和打招呼。

“他就是吴氏今年三月份新上任的族长吴波涛。”苏秉和低声解释,众人了然。

随后,苏秉和向吴波涛一行挨个引见族人,寒暄过后,留下一人看船。大家跟着吴波涛来到一艘长约六十尺、宽约十五尺的大船上,上船走入一间宽阔的大厅,据说是吴氏族人的议事厅。

因香莲情绪不大稳定,两位族长便让她随母亲待在议事厅隔壁的茶室里。

须臾,吴桐一家也赶来船舱,有吴桐本人、吴桐的母亲吴婆子何翠芬、吴桐的大兄吴枫。香莲的父兄苏家兴、苏来富与吴桐相见,分外眼红,被苏家贤几人紧紧拦着。

王苏柒端详吴桐,长着四方脸,塌鼻梁,厚嘴唇,看人的时候眼神飘忽,带着一丝怯懦,怎么看都像老实人,完全想不到他家暴妻子孩子。

众人坐定,苏秉和客套两句,便说明来意,

“前日,吴桐与我堂侄女苏香莲递了一封休书。老朽不知缘故,今日特来问问香莲犯了七出哪一条,惹得你非要休妻。毕竟你们成婚时,也是敬过我喜酒的。”

吴桐见众人瞧过来,面色登时涨红,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话。

苏秉和无奈摇头,侧首朝吴波涛道,“波涛,老朽近来身子不大好,今日之事,苏氏这边就由我堂侄苏亮来代管,他与你也是同辈,你觉得如何?”

吴波涛连连点头,“伯父,身体要紧。亮兄,你请!”

苏亮微微颔首,说话铿锵有力,“不知吴桐兄弟是否清楚七出乃哪七条,我来说一下吧:第一条,无子;第二条,淫佚;第三条,不事婆母;第四条,口舌;第五条,盗窃;第六条,妒忌;第七条,恶疾。”

又补道,“此七条乃国法所定,妇人至少犯其中一条方可休妻。”

吴桐面色浮现一丝慌乱,眼神闪躲,低头看地。

吴家婆子何翠芬见儿子半天放不出一个屁,不禁着急,轻蔑道,“香莲怎么不自己来,躲起来让你们为她出头。我家阿桐想休她就休她,是那贱蹄子活该,管你们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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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计
连载中铁马冰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