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茶室的苏香莲将吴婆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身子微微发抖,她母亲担心,赶紧轻声安抚。
在座的苏氏等人立时腾起一股怒火,香莲的父亲苏家兴、大兄苏来富愤而起身,苏家贤担心他们打起人来不好收场,赶紧招呼周围人将他们按回座位。毕竟这里是吴氏,真打起来,自己这边要吃亏的。
王苏柒打量身材肥硕的吴婆子,面相尖酸刻薄,长着吊梢眼,斜着眸子瞅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心道老虔婆,你也是女人,何必如此心狠,作践香莲呢!
她朝胖大婶眨巴眼,胖大婶瞬间会意,用手在鼻子前扇一扇,作嫌弃模样,阴阳怪气道,
“哎呦,哪里来的老货色,嘴巴真臭,比茅坑里的臭石头还臭!”
众人哈哈大笑,族长吴波涛觉得何翠芬丢脸。这个搅家精,若没有她怂恿,吴桐也没得胆子休妻。
轻斥道,“翠芬婶子,全村谁不知您看香莲弟妹不顺眼。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宁劝和不劝离,您就别添乱了。”话毕,对苏亮做个请的姿势。
苏亮道,“吴桐,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娶妻的时候,说的好好的,那这散便也当好好的。香莲究竟犯了七出哪一条?还请明示。
“若香莲果真有错,我等二话不说即刻打道回府,绝不再过问此事。不止兴伯父要训斥她,我等也要依族规处罚她。
“若香莲无过错,哼哼,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休妻,可不是你想休,就能休得了的。”
吴婆子登时怒了,三步并两步蹦跶到苏亮面前,伸手指着他鼻子,颐指气使,“老娘家花了彩礼钱娶的儿媳妇,咋就不能休了?”唾沫星子瞬间溅人一脸。
苏亮怒气盈面,握紧双拳,强忍着打人的冲动。他狠狠盯着这老太婆,目光满是嫌恶。
吴婆子见他表情凶狠,心里犯嘀咕,自己一把年纪可遭不住这人一拳,不免胆怯,气势瞬间矮下一截来。
胖大婶趁机说道,“我呸,你个老娼妇,真是没脸没皮,一把年纪还上赶着往男人身边凑,自家男人死的早,还想赖上我们苏氏的人不成!”
吴婆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哆哆嗦嗦指着胖大婶,“你你你......”你半天,说不出其他话来。
王苏柒咂舌,胖大婶战斗力果然可以,说话犀利不饶人,一张嘴能说垮一个村呐。
那厢苏家兴大踏步赶过来,怒气冲天,“老子是嫁闺女,可不是卖闺女。婚前的聘礼加起来不到半贯钱,婚礼当日也都还回去了,老子可没留一个子。呵呵,搭上这么抠门的亲家,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吴波涛颇不耐烦吴婆子,“翠芬婶子,您老就别插话了,一把年纪了,瞎折腾啥!”
吴桐的大哥吴枫见族长不悦,急忙拦住母亲吴婆子,将她拉回原地。
苏亮继续问话,“吴桐,还是那个问题,香莲可有犯七出任何一条?”
吴桐目光闪烁,久久不语,邻座的吴婆子拽一下他,指了指自己,吴桐似如梦初醒,结结巴巴道,“她...她...她对我母亲无礼。”
无礼?苏香莲蓦然想起往日在吴家起早贪黑、日夜操劳,婆母说东不敢往西,说南不敢往北,即便如此却还空口污蔑她对婆母无礼,顿觉往日的辛苦都喂了狗。一时间心酸、委屈、不值得齐齐涌上心头,发出低低呜咽声。
苏家兴气得发抖,“我家香莲性子柔和,自小未跟人红过脸,断不会对婆母无礼。”
在座的吴氏族人纷纷侧目,骗谁呢?就吴婆子那脾气,香莲敢对她无礼,不被扒了皮才怪!
此时,一位吴氏长辈——吴桐的堂伯父,敦敦劝道,“桐哥儿,说话要凭良心,香莲待你母亲至孝,我们这些长辈可都看在眼里,倒是你母亲隔三差五找由头骂她。”
吴婆子眉眼乜斜,语气不善,“他大伯,你怎么说话呢,倒跟那些外人凑一拨,说自家人的不是。”
吴氏长辈跺跺脚,“我这是帮理不帮亲!”
吴婆子翻个白眼,“帮理不帮亲,谁信呐!你就是有私心,当初你儿子也求娶了那小蹄子,可惜人家没看上。”
吴氏长辈气得直拍桌子,“何翠芬,说什么混账话。秉和兄,今日这事,我不管了。你们想怎么算账,只管来,只要给人留一口气在,我老吴家就权当没看见!”
苏亮等人忍住笑,淡定看戏。王苏柒看得有滋有味,哟,自己人打自己人,吴婆子这是无差别攻击的猪队友嘛!
吴波涛赶紧拉住这位堂伯父,这吴婆子总出来搅乱,怪烦人的,原本顾及同宗想拉把手,免得被外人欺负去,如今他是一点也不想搭理她家。“翠芬婶子,你若再胡吣一通,我只能将你请出去。”
吴婆子不服气,吴枫劝阻母亲,“阿母,别人乱嚼舌根的话,听听也就作罢,你竟当真了,还拿到族长与伯父面前说,岂不让外人看我们笑话吗?”
又诚恳道,“大伯,我娘就是性子急躁些,不知从哪听来的闲言碎语,不过脑子就直接说了出来,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大伯息怒,侄儿给您赔罪。”
吴婆子听老大说话,方察觉到自己方才所言不妥,不再吱声。
吴桐堂伯瞧吴枫放低姿态来道歉,怒火渐渐熄灭,便没有离开。
吴枫转头看向苏亮,一脸和善,“亮兄,您继续说!”
王苏柒觉得这吴枫倒有些头脑,就是性子不太硬气,总是被强势的母亲钳制。
苏亮笑道,“吴族长,方才吴家说香莲不敬长辈,您可曾听说?要不咱们去外面走动走动,问问情况?”
吴波涛心累,“亮兄见笑了,据我所知,堂弟媳香莲待婆婆孝顺,族中有口皆碑。吴桐,好好想想,你方才说的话可作数?”
又厉声道,“吴桐,在座的谁也不是三岁小孩,你若再敢胡编乱造糊弄人,以后出了什么事,族里可不会管你。”
吴桐忙不迭点头,心道自己特意下休书,一来为赶走苏香莲,二来恶心岳父跟两位舅兄一番,如今惹得苏氏族人追讨,也是骑虎难下。可是他心里又不痛快,也拉不下脸来让步,眼睛不住往母亲吴婆子与大兄吴枫偷瞄,目光带着恳求。
吴婆子方被族人嫌弃,暂时收敛一下,不敢帮腔。见小儿子可怜,轻轻拽一下吴枫衣角,示意他帮忙拿主意。
王苏柒瞧见吴桐这个样子,觉的晦气,真没有担当!
胖大婶见缝插针,“哎呀,真是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一句不说,是让我们等着听现编的瞎话吗?”
陈重恩催促道,“亮兄、吴族长,家里不清闲,大家都忙着呢,再说今年赋税又重,都着急回去干活呢。”
“对!”其他人跟着附和,吴氏族人也有人点头,都忙着呢。
吴波涛暗自叹气,真不想管,但自己是族长,他朝吴枫使眼色。
吴枫郁闷,先前母亲怂恿小弟休妻另娶,他便一直劝说,劝说无果,他又提醒小弟改为和离,可惜对方不听,执意如此。如今苏氏族人前来兴师问罪,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得硬着头皮道,“族长、亮兄,我弟弟方才所说实乃口误。其实,香莲弟媳自嫁给我弟吴桐后,勤勤恳恳,一直守本分,并未犯七出任何一条,我弟弟冲动之下休妻,属实不对。不知亮兄你们想怎么处置,说出来,大家商量看看?”
苏亮道,“适才两家争吵,大家有目共睹,吴家与苏家明显嫌隙已深,心中有怨。
“既然如此,吴桐与苏香莲分开是最恰当的,但是休妻不行,要改作和离,两人以后互不相干。再者,嫁妆须还回来。
“我们族医与谢秋白医师都已诊治过,香莲伤得极重,以后干不了打渔之类的重活,只能干扫地端饭的轻省活。
“她父母兄弟也有一家子要养,难以顾及她,她总得有些钱财生活下去才是。所以她嫁过来这些年,辛苦所赚的家资也要分走一部分。
“另外,吴桐经常打骂妻子与孩子,未免他把对香莲的怨气发泄在幼小的孩子身上,我们决定把两个孩子带回苏氏抚养。”
吴氏等人听到对方要分家财并带走孩子时,都觉得惊讶。
吴枫皱眉,心道这伙人难缠的很。
吴婆子蠢蠢欲动,又蹿起来,“想得美!钱一个铜板都没有。至于孩子,把赔钱货带走便罢,孙子可是我们吴家的,想要带走,可以啊,拿一百两银子来!”
胖大婶讽刺,“哎呀,没规矩的老虔婆,男人家说正事,你婆子家的老插什么嘴,是想倚老卖老,还是想觉得自己风韵犹存,想卖弄发骚啊!”
吴婆子素来打嘴仗无往不利,不料今日逢到了对手,发现自己着实干不过胖大婶,便像个鹌鹑似的缩回去,轻易不敢再出头。
苏秉和与苏亮强忍笑意,王苏柒捂嘴偷笑,胖大婶果然选对了,说话句句扎心!
吴枫接过话,“咱们一条条说吧,和离是应当的,嫁妆也应当拿走。至于婚后挣的钱及孩子的归属还需再细细商议。”
对,就这么说!吴婆子精神一振,瞬间回血,正欲开口,瞧见胖大婶盯着自己,悻悻闭嘴,转头朝吴桐使眼色。
吴桐收到吴婆子的目光,磕磕绊绊道,“要...要钱没有!想...要孩子,给...钱,一百两!”
苏香莲心中忧虑,一百两银子啊,上哪筹这么多钱,想想小儿子可爱的脸,默默落泪。
吴氏族人听见吴桐家要钱,个个表情古怪。这几日村里流传吴桐家的一对孩子克父,明明巴不得送出去,却还装着一副不舍得,要一百两,呵呵,这母子俩都黑心!
王苏柒与苏亮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
胖大婶骂道,“一百两,怎么不去抢呢?小心出门遭雷劈!”
苏氏众人,纷纷觉得骂得好,替我好好骂他!
胖大婶大声嚷道,“亮兄,可不能要那俩孩子,咱们村也不富裕,平白多了两张嘴,徒增负担。
“还有,俺家那口子说了,有大仙给吴桐算过,他一双孩子克爹。把孩子留给他多好,指不定那日就把他克死了,香莲刚好大仇得报。
“哎哟,不瞒你们说,那位大仙算命可准了。我婆婆家的......”
苏香莲茫然不解,克爹?什么时候的事情?
吴桐心里惴惴不安,他近来接二连三倒霉,不是掉茅坑就是绊倒,赌钱手气不好,还老输钱,不免疑心两个孩子确实克自己。
吴枫近来也听母亲说过此事,村里很多人找那仙人算命都说很准。侄子侄女克父之说,万一是真的呢?
胖大婶话匣子打开,低声讲大仙算命的事情,说的绘声绘色、神乎其神,引起许多人的兴致。
吴桐与吴婆子侧着身子偷听,越听越慌,脸色变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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