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掌珠忍不得,脚尖点地,一跃跳出两丈远,落在甲板上,一脚将登徒子踹飞。
薛窦窦撞在船柱上,发出猪叫声。抬头认出是七夕节那日动手的女子,暗觉倒霉,怎得这样巧。
他冲着岸边大声叫喊,“表哥,救命,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谢掌珠皱了皱眉头,冷叱道,“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得你。”
她一把拽起薛窦窦后背,像拎着只肥嘟嘟的猪崽一般,将他扔进湖里。
“扑通~~~”湖面响起落水声,溅起大片水花。
“救命啊,救命啊~~~”杀猪般的嚎叫声打破湖面的宁静。
王苏柒与谢秋白赶上船,看到薛窦窦正在湖中挣扎,灌了许多水。
女子朝三人行礼,“奴家柳玉娘,是缥缈阁的清倌。还请女郎放过薛公子。”
谢掌珠愤怒,“他欲调戏你,你为何还替他求情?"
“奴家身为乐妓,也...也...”柳玉娘觉得心酸,泪水链链,嗓音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王苏柒安抚道,“她也身不由己,咱们若这样离开,那薛窦窦回头怕是会找她麻烦。”
谢掌珠叹气,“是我想差了。”
王苏柒不吭声,拿起船桨,握着一头,将另一头递给薛窦窦。谢秋白见状,想帮忙,见她摇头,便作罢。
薛窦窦赶紧抓住船桨,猛吸几口气,哆哆嗦嗦道,“多...多...谢...谢...女郎!”
王苏柒笑容灿烂,露出四颗蹭亮的门牙,待薛窦窦靠近船只,她突然用力把浆往下压,薛窦窦不防当即被压入湖水中,灌了几口水。
过了约摸六七个呼吸,她又将船桨往上提,薛窦窦露出水面,猛吸气。如此反复几遍,那薛窦窦欲哭无泪,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还敢调戏女子吗?”
“不敢不敢!”
“真的不敢再调戏女子吗?”
“真不敢!”
薛窦窦精疲力尽,机械重复着不敢不敢。
见惩罚差不多了,王苏柒把船桨递给谢秋白,把薛窦窦带上船。
柳玉娘拿起手帕递给薛窦窦,让他擦脸,薛窦窦连连躲避,“不敢不敢!柳女郎,我再也不敢孟浪了。”
谢掌珠暗暗佩服,“小七,还是你有方法?”
谢秋白宠溺地笑了笑。
此时,船板咯吱作响,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三人回头,见是庾九郎,带着几名侍卫上船,侍卫身边跟着两人,正是江骑龙与黄天霸。
江骑龙与黄天霸酒醉未醒便被拉过来,脑袋尚且迷糊,见王苏柒与谢秋白也出现在此,两人心中不解。
江骑龙悄悄问黄天霸,“昨晚,你派出劫掳他们的那帮人回来了?”
黄天霸迟疑一下,“这个...嗯...想是你我昨夜醉酒,睡得沉了些,他们直接将人送到了庾九郎那里。”
江骑龙隐有不安,仔细思量一番,心道若不是劫来的,他二人也不能出现在庾府,心下稍安。
薛窦窦看见庾九郎,急忙跑过去,哭得鼻涕喇叭的,“表哥,他们欺负我。”
庾九郎心中不耐,面上却强装和气,“谢...这位女郎我表弟如何得罪你,竟如此伤他?”
谢掌珠冷笑,“他前后两次行为不端,强抢民男、调戏女子均被我撞见,如此登徒子,不该被教训吗?对喽,他强抢的那位男子,正是这位。”将手指了指谢秋白。
薛窦窦见来了靠山,硬气起来,“强抢他又如何?我表哥可是庾九郎,才不会怕你们。”
庾九郎瞥一眼谢秋白,额头青筋暴起,这位表弟倒挺会闯祸,把谢三娘与六堂兄谢秋白都给得罪了,他深吸一口气,平息怒气。
谢掌珠见他如此嚣张,怒火升腾,两步上前,朝薛窦窦一巴掌掴过去。
薛窦窦被打的眼冒金星,一头栽在旁边的侍卫身上。
庾九郎觉得她这一掌打得极痛快,很想为她叫好,隐约觉得自己也有些手痒,
“哼,当着我的面打我表弟,你分明是在下我脸,你以为我不敢抽回去吗?”
话毕,啪的一声,庾九郎出手朝薛窦窦另一边脸也抽一耳光,声音格外响亮。
薛窦窦挨了庾九郎一掌,被扇得转圈圈,脑袋嗡嗡作响,跟浆糊似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谢掌珠见庾九郎语气张狂,以为他要给薛窦窦撑腰,“庾九郎,你敢挑衅我!”又一巴掌扇在薛窦窦左脸上。
庾九郎爽声大笑,“哈哈,谢三娘,挑衅你又如何?”说罢,也挥出手打在薛窦窦右脸上。
薛窦窦被庾九郎一巴掌扇得原地转体三周半,一脸茫然,犹未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王苏柒瞧着好笑,扫一眼庾九郎,再扫一眼谢掌珠,心道你俩一来一回,配合如此默契,莫不是约定好的,一起打豆豆?还是混合双击?
谢秋白早看出端倪,但笑不语。
江骑龙与黄天霸愣在一旁,咋回事,庾九郎不应该打她吗?为啥打大少?等等,庾九郎喊她啥,谢三娘?
两人相视一眼,顿觉惶恐,不会是薛窦窦所说的那位逃婚的谢三娘吧?
薛窦窦转完圈圈,头晕脑胀,倒在地上,整个人混混沌沌,怀疑人生。
江骑龙嗅出一丝猫腻来,倘若她是谢三娘,那庾九郎莫不是在配合她唱戏,变着法子惩戒大少?那我们遣人掳走她,送给庾九郎,岂不是已经暴露。
他偷偷往后退,想溜走。却被侍卫按住肩膀,再看身后与左右都已被侍卫围起来,暗道不妙。
顷刻,庾九郎过足了戏瘾,一声令下,侍卫们将三人带走,绑起来,关到柴房里。
待侍卫们散去后,庾九郎一改方才的厉色,满脸堆笑,朝谢秋白拱手,“六兄!”
谢秋白受了他一礼,扭头朝别处看,没有搭理他。
王苏柒想起谢秋白的身世,恍然大悟。
庾九郎诚恳道,“谢三娘,我昨夜也问过薛窦窦,他并不知情,是江骑龙与黄天霸动的手。我猜测,当是那两位想报复你,但顾虑谢氏,故而把你送到这里来,拿我作挡箭牌。
“稍后,你我审问清楚,倘此事属实,我自会惩戒,以后云浦县不会再有江府与黄府出现。至于薛窦窦,他虽好色却罪不至死,还请三娘手下留情。”
谢掌珠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庾九郎苦笑,看来想让她消气也不容易,“三娘那日逃出雍都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顺利,无人拦阻?”
谢掌珠冷笑,“你如何知晓?”
庾九郎道,“那日,谢府有一帮人想出城寻三娘,冲撞了我,被我的人堵在城门口,痛打一顿,故而不得追去。”
谢掌珠半信半疑,“你这是何意?”
庾九郎笑着看向她。
王苏柒适时插一句嘴,“莫非庾九郎是故意助掌珠姐姐逃婚的?”
庾九郎不迭点头,“王女郎所言甚是!”
谢掌珠挑挑眉,“你为何如此?”
庾九郎笑道,“多亏你逃婚,我才能摆脱你堂叔家那位五娘的纠缠,想起来就觉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许呢。”
谢掌珠白他一眼,颇为嫌弃道,“油腔滑调!我逃婚可与你不相干!”
王苏柒听二人对话,觉得庾九郎表面看上去像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实际却是个颇有心计的!
须臾,庾九郎将薛窦窦三人带到正厅审讯,葛琅、谢秋白在内旁观,谢红衣、谢掌珠、王苏柒等人在屏风后旁听。
原来江骑龙与黄天霸在云浦县横行霸道惯了,被父亲训斥且关在府中多日,两人皆心有不甘,打算伺机报复谢掌珠三人。那日,两人趁家中看守松懈,偷溜出府,一同去缥缈楼喝花酒,与手下人诉说心中苦闷。
恰好其中有做过拐卖妇女孩童行当的人,出主意以幼年乞丐诱拐三人。江骑龙与黄天霸顾忌谢氏,本打算忍耐些时日,待谢氏离开云浦县后再动手。
不料,大少薛窦窦相邀,说表哥庾九郎将至,要为他接风洗尘,让二位兄弟帮忙物色几个美女。
江骑龙与黄天霸闻言想到一出计策,将三人劫掠,把谢掌珠与王苏柒献给庾九郎,谢秋白送给薛窦窦,以为有庾氏撑腰,谢氏就算事后得知实情,也不会找庾九郎算账,如此既能报仇又能讨好庾氏。
他二人派手下观望多日,发现王苏柒三人身边均没有护卫后,方下令出手。
王苏柒听着暗自庆幸,幸赖王酒酒平素喜好自在,不喜与人同行,惯躲在暗处行事,提前打破二人阴谋。
来龙去脉俱已明了,三少交给庾九郎来处置。事后,谢红衣在谢掌珠身边安排了两名身手不凡的女侍卫,同时,给王苏柒与谢秋白配了两名男侍卫。
转眼到了十月初,减轻课税的消息还没下来,县衙却传来收取赋税及珠池自十月底开始至来年二月禁止采珠的政令,百姓们大失所望,梭子岛上村民们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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