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士兵端着木盘,盘上放着雪白的馒头和一碗汤,汤里是常见的白菜,飘在汤面散发着香气。
赵成玉捏着馒头,手感软和,弹性十足。咀嚼之下,除了面香,竟有一丝甜味。
“这馒头,莫非掺了糖?”她在心中暗自嘀咕,要知道,糖可是奢侈品,难得一见,给她们吃糖馒头可真是有钱。
难怪李春一直惦记着白馒头。
赵成玉喝下一口汤,那汤汁晶莹剔透,入口味道鲜美,回味无穷。她们家之前的厨子也会做汤,用十只鸡炖出来的,可那高汤都比不上这白菜汤。
她转头看向后方,李春已经吃完一个馒头,又拿一个掰碎泡在汤里,尽是满足。
正当李春着手要拿第五个馒头,一旁的天乔眼疾手快,一把拦住。
天姥姥,她可不是心疼馒头,李春肚子看起来鼓得要炸了。
这些学生,一顿能吃好多馒头,不知饥饱一般。
天乔现在正式在学堂工作,她不仅重新学习,还要照料这群与她年龄相仿的学生。
小...额,王典史前几日拍拍她的肩,“天乔,你一定会成为出色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那是个啥?”天乔当时一脸茫然。
“学堂内最恐怖的人。”王御熙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天乔回过神来,看着学生吃完,随后点名才能离开。
“方玉珍。”
天乔在名单上划下对勾,但方玉珍脚步不动,笑吟吟地看向她,圆眼透着真诚。
“天乔老师,你知道白菜汤怎么做吗?”
天乔深思片刻,言辞迟疑:“这是厨房那边的事,要帮你问问吗?”
厨院在北边,和狱房相连,方玉珍摇着脑袋连连后退,那还是不要了,她害怕。
此刻,阳光不如正午般热烈,斑驳地扫在街道上。
方玉珍正带着她的东西回家,她家在东大街,离县衙近,喝碗茶的功夫就能从县衙回来。
刚到家门口,方玉珍就看到母亲从门口走出来,端着一个盆,母亲惊讶地问:“怎么还拿着东西回来?”
早上出门手中空荡荡,回家拿两三样。
“学堂给的。”
方玉珍娘盆差点没拿稳,脚步趔趄,学堂不仅管饭还送东西,前所未有的事。
她们从后门回家,后院是住宅,前门则开着一家肉铺。虽没有大富大贵,但凭借着卖肉地手艺,她们家的生活还算舒适。毕竟,卖肉的手上过油水,日子自然滋润一些。
肉铺每日收入大约百钱,也就是10000文,但大多数百姓一日收入也就100文。
所以方玉珍比其她家孩子好得多,肉眼可见的白白胖胖。
方玉珍回家后坐在桌子上,拿出怀里的东西,一本作业本,铅笔和橡皮。
王老师让回家复习今天学的字。
她母父在一旁看着,惊诧万分。方玉珍娘转头看向丈夫,低声说道:“这纸,比我们平日里用的好的多。”
如今读书用纸,质量高的每张二十文,普通质量每张十文,即便是最差劲的竹下纸,每张也要五文。制作一本书大约需要19200文,但这是读书人的事,最差的竹下纸百姓也舍不得买。
可县衙学堂给她们家孩字可是一整‘本’,不是零散几张,而且这纸雪白如霜,看起来薄如蝉翼。
方玉珍苦恼地抓脑袋,写字和她想象中的怎么不一样,上课时听着好玩,但写起来七扭八歪,不说方块字,连王老师画的图案都模仿不来。
她在本子上写下一个字,瞅瞅不满意,用橡皮擦掉。
母父快要惊掉眼睛,写上去的字还能擦掉?一旦笔墨落在纸上,那张纸就浪费了,所以说学习贵啊。
方玉珍父亲忍不住伸手摸一下作业本,结果方玉珍迅速扯回本子,“王老师说,这是我的,别人不能碰。”
王御熙是这样说的,不然姑娘们回家东西被抢走怎么办。
方玉珍又翻回封面,炫耀地指着:“这是我的名字,代表本子是我的。”
其实她也看不懂封面上的字,那是王老师写的。大致记住模样,就能分清其她人和她的作业本的区别。
但看着母父那目瞪口呆的样子,方玉珍还是装作认识名字,心里涌起一股小小的得意。
不知不觉间,已步入黄昏,夕阳西下。
方玉珍拉着母父到院子里,叉着腰,神情骄傲,卖弄今天学到的知识:“看,日月盈昃,这就是自然规律。”
母亲笑着拍手,“好好好,我儿厉害。”
但又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性子要是男孩,肯定有大出息。”
方玉珍感到不开心了,其实她以前经常听她娘说这句话,以往都一笑置之,但今天她就是不舒服。
她脸色一沉,倔强的说:“我是女娃,我也有出息。”
母亲显然没料到女儿会有如此反应,一时语塞。
父亲见气氛僵硬,应声附和:“对对对,我家玉珍有出息。爹给你买书桌放房间里,怎么样?”
方玉珍缓和下来,提要求:“我要和学堂一样的书桌。”
“好,我托人问问。”
方玉珍家在县城里罕见,方家肉铺世世代代经营下来,按道理来说屠户卖肉当然要男人来,可方家只有方玉珍一个女儿。
方玉珍她爹没继续追男儿,他认为女婿比男儿好,能挑,以后结阍女儿还能待在家里,再生一个孙男和他姓,不是和男儿一样传宗接代哩。
他现在卖猪肉,听说县衙搞什么不腥的猪肉,以后肉铺生意说不定更好。
王御熙初至县衙,被招待了烹煮猪肉,吃起来一股浓烈的腥臊味道,
但要吃贵族享用的羊肉,王御熙却不过瘾,她还是要吃红烧肉。
她眉心微蹙,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思考,仿佛正在权衡一个重要的决定。
于是,平原城郊区养殖业开启。
“你说阉割能去腥?这法子真管用?”迟昭平问。
王御熙无奈:“有效,只是你为何也跟着我过来?”
“自然是看热闹,况且,又不止我一人。”迟昭平朝后一招手,只见许英、天乔,甚至是王昭也相继现身,脸上皆带着几分兴奋与期待。
许英讪笑:“这法子听起来挺新鲜,我们也想瞧瞧。”
王御熙来到县城边缘,选址,邻近也有小村落,大约十二户人家。
基本上都养猪,村里养的猪浑身覆盖着乌黑发亮的毛皮,颇为瘦小。
黑猪生长期慢,长大后堪堪一百五十斤,况且百姓产能低,养猪没有多余的粮食。
迟昭平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男村长,问道:“你们村的猪都是供给城里?”
男村长声音哆嗦,身体发抖:“回知...知县大人,是的,都是给城里那些肉铺的。”
他心中翻腾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一辈子生在乡野,只听过皇帝——远在天边的一个男人,知县在他眼里便是平原的土皇帝,更何况眼前的这位,她杀掉前任男知县,不是更恐怖?
王御熙接着问:“最近可有刚出生的公猪?”
男村长点头,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有、有的,张二郎家里刚生。”说着,引路前往张二郎家。
张二郎家母猪生了十三只,其中七只是小公猪。
王御熙带了两个侍卫,工具和绳索早已准备妥当。劁刀头部呈三角形,顶尖和两个边是锋利的刀口。
抓了猪,双手抓住公猪档下的一对□□,捏住,拿过刀。说来奇怪,看到这劁刀,猪立马嘶声力竭的大叫,作宁死不屈状。
王御熙麻利得将刀对准捏起的,轻轻划两下,伴随凄惨的哀嚎,两个像去了外壳的荔枝果似的肉蛋蛋,就落在地上。整个过程差不多五分钟。
这个切口很容易愈合,既不必消毒,也不用缝线。
这场劁猪手术,吸引了村里女男老少前来围观,她们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却又带着几分好奇。
但村民看来,人还可以阉成太监,莫说畜牲了,带着平常心,让她们并未觉得特别离奇。
余下六头,王御熙手法娴熟,动作迅速。
村民们从最初的震惊,慢慢转为平静,还有人小声讨论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御熙的动作,试图看出些什么门道来。
结束后,王御熙开始收拾工具,向围观的村民解释阉割的好处。
“阉割之后,它心就静了,会减少争斗,更容易长膘,肉质也会更加细嫩。对于养猪的人说,可是大有好处的。”
随后,王御熙挥手,地上凭空出现几只通体雪白、胖乎乎的小猪。它们憨态可掬,在地上打滚,引起一阵惊呼。
“它们可长大可到四百斤,半年便能售卖。”
然而,此刻的村民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跪拜在地,空中念念有词:“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没人仔细听王御熙的话到底说了什么。
......
中杨村,位于平原县的村落,名称由来据说从前有杨家三兄弟分家,各自繁衍生息,逐渐形成大杨村、中杨村、小杨村,三村相连。从中杨村去往县城,耗时半天有余。
此刻,中杨村中的一家,李大婶忧心忡忡。
快到秋季征税了,今年夏季家里刚交一次税,穷的揭不开锅了。春季种的小麦收成也不好,虽说县衙给她家十亩地,但过往的经历告诉她,不相信官府,每次宣布减轻赋税,到头来算算帐,交的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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