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可真是一个大危机呢。”
季清鹤棒读了一把。
陆长夜面色肃穆,问:“真的吗?”
季清鹤像是走累了,停在一栋居民早就撤走的房屋旁不想动,摆手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还有几天。”
“只有几天?!这我怎么能不着急!你留在这里,要是看见你家辅佐官,就让他有空去帮一帮长云,我先走一步!”
看起来真的非常在意,陆长夜撂下几句嘱咐,就急匆匆往祭祀厅方向走去。
季清鹤目送陆长夜远去后转身向附近的小院子走去。
他早就看中了这院子里的一个秋千。
那是用竹条编成的,周围一圈还专门用漂亮的花束作为点缀,看上去就像是电视里精灵用的纯天然摇篮,季清鹤见猎心喜,坐上去荡了荡。
一袭白衣仙姿玉骨,笑而不语随风悠扬的画面就像是无意中落入凡尘的白月光。
“哇,这秋千做得真不错!”感受到秋千荡起来后的拂面清风,季清鹤不由夸赞了一句。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啪啪的鼓掌声。
“丹砂作顶耀朝日,白玉为羽明衣裳。不愧长鹤之称,这名字确实很适合你。”
听到有人说话,季清鹤脚掌点地,手心稍稍用力停下还在摇摆的秋千,微微侧头望向来者,眼眸中带着被夸奖后的愉悦笑意:“这秋千是你做的吗?”
那个又鼓掌又吟诗的男子逐渐走近,黑色短发一丝不苟地向上梳着,身上穿着规整的黑色西装三件套,脚踩黑色皮鞋。
和一袭白色宽袖长袍的季清鹤站在一起,就像中与西、黑与白的强烈对比。
“长鹤,你应该喊我三叔,这秋千是我夫人亲手制作的,可惜……如今也只能睹物思人了……”陆令治矜持地叹气垂眸,神色暗淡,一副心爱之人走后郁郁寡欢故作坚强的鳏夫模样跃然纸上。
季清鹤:“…………”
怎么回事?在演戏这方面,他居然遇到了一个比他更不要脸的对手?
这个世界怎么还有人比他更能装?
张口就让他喊三叔占他便宜?
这人明明知道他是陆长夜拉拢的,是假的陆家人,随便编的名字而已,还能面不改色地称赞他的名字,这脸皮,恐怕厚得能硬抗空一剑啊!
还有这秋千,什么夫人亲手制作的?
先不提这人到底有没有夫人,就算有,就这秋千最中间的几根粗壮竹条,根本不是一般的女性可以砍动的,就算真的动手了,估计也就是让人做好后,她在上面添了几朵花罢了。
真要睹物思人,哪会让他坐到现在还不把他拽下来?这秋千要是换做是他家辅佐官的心爱之物,恐怕他只是稍微碰一下就要被砍掉手了。
太假了!
总之,对方的话,季清鹤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季清鹤心道,既然对方那么想当绿茶,那他也只能变成一朵白莲花,舍命陪君子了。
“请您一定要节哀。”
“我曾听闻,美丽而洁白的天鹅一旦结成夫妻,其中一只死后,另一只亦会殉情追随而去,虽然听起来痴情,但如今末世的绝境如影随形,我们这些晚辈可不能没有您,实在不敢想象您追随爱人而去的场景。”
“所以,如果下次您还感到悲伤难以自抑,可以找我聊聊,我会尽一切可能帮您排解心中的忧思。”
陆令治:“…………”
这小子是在拐着弯骂他只是嘴上痴情忠贞,其实根本没有要殉情的意思,连个畜生都不如。
还尽力帮他排解忧思?这分明是要尽力气死他的节奏!
遇上对手了啊。
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同样带着笑意的瞳孔中看到了眼底的深意。
陆令治顿了几秒,道:“难得长鹤侄儿如此孝顺,那这座秋千,叔父我就忍痛割爱送给你了。”
“送我?”季清鹤眨眼,“这不好吧?这可是您夫人亲手制作的。”
陆令治就当没听出他言语里的讽刺,满脸慈祥:“我这不是听你的话,不沉溺于过去,努力地从悲伤里走出来吗?你和我夫人很像,送给你,她必定是不会介意的,收下吧,就当做见面礼。”
季清鹤:“…………”
和他很像?这是在骂他长得像女人吗?
不是他自傲,他长得可不是一般的好看,贵夫人要是和他一样风华绝代,怎么可能瞎了眼看上你这种人?
真是不要脸。
季清鹤再次做出结论,然后认真地看向笑得仿佛像带了面具一样的陆令治。
“刚刚长夜中途接到消息后就赶去祭祀厅了,听说是神树出了什么问题,您要去看看吗?”
他有点不想看见这人了,随便放个消息把他赶走吧。
陆令治闻言,心一沉,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神树是他最重要的砝码,绝对不能出事!
“神树出了问题?那我得去看看,万一真有出了什么纰漏,我也能帮上忙,不能让长夜一个人担着这么重的担子。”
“您可真是体贴晚辈,看到您这么关心他,长夜一定会很感动的。”
两人又阴阳怪气地商业互吹一波后分别。
季清鹤看着陆令治消失在楼背后,顿时收敛了笑容,眉宇深沉。
面色沉静下来的绝色美人垂眸安静地坐在植物缠绕的秋千上,这一幕让接到消息赶来的空差点闪了腰。
这人是谁?!
这还是那个总爱调戏他、做事不着调的执行官吗?
难道说,这也是他所谓的意外之喜?
感受到他人的气息,季清鹤眼睫一抬,黑发配白衣,超凡脱俗,如谪仙临尘,空眼中闪过迷茫,瞬间就忘了这人之前是怎么换个各种方式气他的了。
看着不语时的季清鹤,空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诗。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你来了,空。”
季清鹤的脸色瞬间活泼灵动了起来。
“怎么样,跑了那么久,找到陆泽了吗?哎,看这样子,像是无功而返啊~”
美好幻觉消失,空兜帽下的脸也瞬间黑了几分,握剑的手一紧。
他就不应该有刚刚那种错觉!
谪仙个屁!
这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家伙!
被空的冷气覆盖着,季清鹤没有半点不适,继续道:“刚刚那人你查了吗?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空服了:“…………”
你不知道那人是谁,也敢和他聊那么久?
“陆长夜的父亲陆令深是老大,当年出事闹大的是陆家老二,陆令沉,你问的那个是陆家老三,陆令治。”
“老大陆令深末日时出国了,现在离重灾区很远,老二陆令沉末日前一年法庭后就失踪了,老三你刚刚见过。”
空冷言冷语地报出自己查到的信息。
季清鹤抓着秋千悠悠地晃着:“全是三点水啊,这命名方式有点偷懒啊,那这陆泽,说不定就是令字辈的,全名应该叫陆令泽,但大概是私生子,不能入家谱,所以只有陆泽二字。
空看着秋千荡来荡去,在他眼前乱晃,就想抽剑砍断秋千的绳子,让这人摔得屁股开花。
“证据呢?你以为是在玩游戏,还是在编故事?你是执行官,最后可是要宣判的!”空冷笑道。
“如果是编故事,从反派的心计上讲,那我倒是觉得,这个一见我就能张口让我喊叔叔的陆令治,有点幕后凶手的气质。”季清鹤眯了眯眼。
他总觉得这个陆令治身上有某些奇怪的地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从刚才岑千秋和陆长夜的对话里我知道,这基地里原有两派,一派是陆长夜,另一派应该就是陆令治。毕竟,就如今的末日格局,以及陆家的底蕴和名声,除了他们自己内斗,外人根本没资格下场,顶多的像岑千秋一样站个队等结果罢了。”
空凝神地听着,顺带发表了下自己的观点:“陆家是制药出身,那些丧尸身上确实有病毒改造的痕迹,如果陆泽是陆家高层,有可能利用药品引发末日,从而牵动天罚系统的惩罚机制。”
说到这,季清鹤就想吐槽:“你们神族怎么说也是高位大族,能不能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升级系统?只给一个模糊的人名,你知道这世界上叫陆泽的人有多少吗?下次要是再来个张三李四的,不查个百八十年能找到人?”
空挑眉,不为所动:“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司命仙君那霍乱三界还能完美脱身的本事,难道你没有学到?当然,你要是想放弃也行啊,回去继续蹲你的地牢吧。”
真实的理由,空没说。
其实这种任务本来就没想过底下这些普通人能完成,一般都是程序性地挑三个执行官,失败后直接上报,但空无意中发现,前两次执行这个任务的人工智能辅佐官都在任务失败后和主系统失去了联系。
这个问题很大,一旦上报,按照神族的规矩,为了防止系统内的消息泄露,目前所有的人工智能全部都要销毁,再重新制作。
但有些人工智能已经开始进化,逐渐衍生出神智,相当于新的种族生命,这要是销毁了,空过不了他心里那关,所以,这个任务就被他强行截下来了。
他要查清楚,这个陆泽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将神族制造的人工智能脱离主系统的掌控。
季清鹤知道空对于这个任务的执着,倚着秋千的绳子对空笑道:“你这是强行给我增加难度啊,那我要是帮你完成了,你是不是得给我点补偿啊?”
听到这做作的声音,空已经面无表情地准备拔剑了。
忽然,天空中“嗡嗡”作响。
一个黑点逐渐放大,然后几秒之内迅速变大,从一个黑点扩大到和天上的太阳差不多大,最后大到遮掩了半面天空。
本来红色的天空,被黑色占据了一半。
铺天盖地而来。
季清鹤只抬头看了一眼就撇开了,拿手捂着眼睛,表情有些扭曲:“这么快就来了……啊唔……这就是变异后的虫子吗?……丑的我密集恐惧症要犯了。”
话音未落,几只巨大的花蛾子带着杀气扑向两人。
“嚓——!”
灭绝生命的剑光划过,空持剑站在原地,一脸淡漠,这些东西来再多对他来说都是炮灰。
“碍事。”
空蹙眉,看着落在秋千旁的虫子尸体,不知道是在说谁。
季清鹤踌躇着睁眼,从指缝里看了下目前的情况:“看他们的目标,应该是祭祀厅的神树,我们两个进去过,沾到了神树的气息,所以它们会攻击我们,那些没进过祭祀厅的普通居民应该不用担心了,你看它们连楼房都不碰。”
“至于神树那边,他们有两派人,心不齐,可能顶不住。”季清鹤分析着。
空没说话,只是反身站在他身侧,目光注视着那些不敢靠近的飞虫。
“唉,走吧,去祭祀厅。”季清鹤有些生无可恋地跳下秋千,抬手遮掩在额头上,不去看天上那密密麻麻的飞虫。
“竟然让我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等结束了,我一定要他们狠狠补偿我!”
鹤:要补偿~
空:来,头伸过来(拔剑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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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城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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