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惊讶地发现,西泽尔看似离奇的计划竟然具有极高的可行性,同时也引发了他奇异的联想:
“或许存在一种可能,比如,故事中所谓的反派,那种正统的巫师——一身绿油油的皮肤,长着硕大无比的鹰钩鼻,怪叫着骑着扫把,从头到脚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实际上是帮助主角守护爱情的好心人。”
在西泽尔好奇的眼神中,雷伊解释着:
“首先,主角正陷入一段不被祝福的爱情中。为了维护自己的爱情,主角不得不找到巫师并约定,一同出演“真爱之吻的”桥段。使用超自然力量,成功说服了所有反对者。也许,巫师们经常接受类似的委托。因此,不同时代的传说故事中才会重复上演类似的桥段。”
雷伊望着西泽尔:“所谓的真爱之吻就像万灵药一样,不仅包治百病、破除一切诅咒邪术,甚至能起死回生,怎么看都很可疑吧?换个角度,如果是主角提前与巫师串通好,在众人面前上演的戏码,是不是听起来更合理一些?”
西泽尔眨眨眼,给出了他的思考:“大多数传说故事在赞颂爱与勇气,爱情故事自然会落脚赞颂爱情的伟大上。在这些故事中,爱情被赋予了至高无上的地位,真爱之吻作为爱情的符号,是解决一切问题、开启一切大门的□□。”
就在两人进行着习以为常的古怪问题探讨时,他们是如此投入,沉浸在只有两人的小世界中,以至于忽视了其他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和诡异笑容。
他们忘记了在场的所有人,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讨论。
讨论一些看似毫无意义、有时被视作浪费时间的荒诞问题成了两人间独有的小游戏。
在雷伊眼中,爱情的精髓就在于此:对恋人,他始终保持充沛的倾诉欲与分享欲。更妙的是,在绝大多数时间中,对方也会热情而耐心地回应着他,有时候他会提供一个雷伊意想不到的精妙答案,有时候,他会提出更有趣、更荒诞的问题。
有时,他们甚至会在“毫无意义”的讨论中消磨整个下午。
西泽尔点点头,也许是被他那个恶劣的叔叔影响了,他也开始开一些轻浮而无聊的玩笑:“作为术士,作为你的朋友,如果你面临类似问题时,请毫不犹豫开口,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帮助你。”
“绝佳的建议,”雷伊点点头,赞许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以玩笑的口吻回应,“到时候我一定会邀请好心的你,参加我持续七天七夜的婚礼。”
西泽尔立刻扑过来,紧紧抱住雷伊:“把新郎排除在婚礼之外,是不是有些过分?”
雷伊故作惊讶地张开嘴:“你主动提出这种建议,我以为你不想成为我的新郎呢。”
西泽尔瞬间语塞,但他依然试图扳回一局,于是他凑到雷伊唇边:“我们之间似乎存在什么误会,那么现在,需要能开启一切大门的真爱之吻,来解决一切问题。”
雷伊配合地闭上双眼。
就在真爱之吻解决问题的效果即将得到验证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酒杯落地的清脆声响。
雷伊立刻意识到,此时的他们不是躺在城堡中西泽尔的卧室里,他们正在绿洲的宫殿中做客。
他不动声色地躲过了这个吻,快速地环视四周。
不出意料的,所有人睁大眼睛注视着他们。看到雷伊暂停这个吻时,有人立刻张开嘴,发出遗憾的声音,有些人则向雷伊投去催促的眼神,仿佛随时可能冲上来按住两个人的头强迫他们亲吻。
所有人都在用眼神“命令”他们接吻,甚至比本人还期待这个吻的发生。
雷伊感到了头疼。
西泽尔也睁开眼,一开始,他似乎对雷伊单方面暂停感到不满,但他随后看到其他人的反应。
恩尼欧张开嘴,看上去很蠢的样子。
其中最蠢的是马格努斯,他似乎忘记了他那位外甥天生失明,竟然用手掌捂住那个孩子的双眼,而那个孩子不停提问“发生了什么。”
马格努斯只能敷衍地回答着:“一些不适合小孩子观看的东西,你长大以后就懂了。”
伊达是这几个人中最冷静的,然而微微睁大双眼和前倾的身体还是透露了他真实的情绪。
雷伊决定开启一个新话题,以此缓解当前的尴尬。
他的余光扫到马格努斯身边被卷起来的地毯,他立刻认定,用料考究的深红色地毯似乎是个不错的话题:“尊敬的马格努斯,您带来的地毯真漂亮。”
也许听起来有些突兀,也许马格努斯会突然暴起,冲过来切掉他的小指,但雷伊暂时想不到更合适的话题。
像是未曾想过雷伊会如此评价,马格努斯沉默地注视着雷伊的双眼。几秒后,马格努斯嘴角微微上扬,他伸出食指指向雷伊:“喜欢吗?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本来就是送给你的礼物。”
说完,他抓住地毯的边缘用力拉扯。
地毯展开的瞬间,雷伊和西泽尔看到了一个他们认识的人。
雷伊站起身,忍不住叫出声:“德乐兹夫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女人被绳子捆住,口中被塞了布条,她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用惊恐的眼神望着雷伊。
从华丽的衣饰和精致的妆容来看,德乐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她大概也没想到,会以如此不体面的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此时此刻,她瘫坐在地毯上,身体不停颤抖,眼神充满惊恐。
与惊慌失措的德乐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从容的马格努斯,他拍了拍德乐兹的肩膀:
“首先,我必须向你们道歉,为你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那晚的沙盗和这个女人都是我安排的——当然,那个聒噪的赫伯特也是我安插在你们身边的耳目。”
然而,雷伊无法在马格努斯眼中找到他口中的歉意,正相反,他的眼中充满了诡计得逞后的得意与狡诈。
沉默的西泽尔终于开口了:“所以,您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马格努斯大笑几声:“我要试试你们究竟够不够格。”他拍了拍手,随后站起身,大声对恩尼欧说,“我的朋友,你能否帮助我解释这件事?”
恩尼欧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有拒绝的资格吗?”
马格努斯发出得意的笑声。
恩尼欧用烟管指了指马格努斯:“简单来说,我的朋友马格努斯,希望你们能潜入地底的矿坑,帮他找到传说中魔晶矿,杀死守护魔晶矿的水晶龙,最后得到它的心脏,那是它魔力最强的部位——”
马格努斯打断了恩尼欧的话:“那是附着远古法师强大力量的心脏,可以帮我可怜的外甥重见光明。”
雷伊注视着马格努斯的双眼:“那么,您为什么选择我们,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比我们更强大、经验更丰富的战士。”
马格努斯轻蔑地笑笑:“那些平庸之人加起来都比不过‘龙之挚友’的头衔。”
在雷伊的注视中,马格努斯得意洋洋地解释着:“你与那些废物不同,你身上携带着那条母龙的馈赠。龙族间严禁互相残杀,信物上残留的龙族气息恰好能麻痹那条水晶龙,你们可以利用同族的信任趁机接近他,之后——”
马格努斯没有说下去,做了个抓住匕首刺向心脏的手势。
雷伊快速与西泽尔交换了眼神。
雷伊竭力维持眼神中的平静,以此隐藏惊讶的情绪:“我以为,这件事只被少数人几个人知道。”
为了让每个位置的客人都能听清到音乐,恩尼欧的宫殿特地做了放大声音的设计。
于是,当马格努斯再度发出得意的大笑声时,他的笑声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在不断重复的恐怖笑声中,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相信我,雷伊先生,这个世界很小,这片绿洲距离你的国家也很近。只要你找到对的人,并留心稍加打听,这世界上没有你无法得到的情报。”
马格努斯坐了下来,他张开双臂,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软垫上,轻松的宛如回到他的家中。
雷伊陷入沉默中。他努力回想知道这件事的人,试图从中找出马格努斯安插在他们身边的小耳朵,那个神秘的情报提供人。
这时,被暂时遗忘的德乐兹再度发出呜呜的声音。
马格努斯望着狼狈的德乐兹:“至于她,是我展现合作诚意的定金,随你们处置。”
“至于你们要杀她泄愤、逼她付出高额的赎金才能获得自由,或者做什么其他的事情——随便你们。”
谈及德乐兹时,马格努斯语气轻蔑的像是在谈任他随意处置牲口。
这轻蔑的语气令雷伊十分不悦。
最后,马格努斯解下随身携带的匕首,站在他身边的仆人立刻送到雷伊面前。
“现在,这位女士的命运掌握在你们手中。”
德乐兹睁大双眼,不安地望着雷伊。
雷伊并没有接过马格努斯那缀满宝石的匕首,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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