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雷伊思索该如何回应团长的夸赞时,团长突然解下挂在腰间的军刀:“拿去吧。”
雷伊迟疑伸出手,团长果断将军刀塞进他的手中。
团长语气郑重无比:“从你接过这把军刀这一刻开始,你就是这只精锐骑兵小队的指挥官,代表我全权负责一切作战行动。”
团长的手掌按在雷伊的肩膀,缓缓吐出一口气:“实际上,你曾经是我心中最佳的接班人——我坚信,总有一天,你注定会从我手中接过这把军刀。但是现在……”
团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摇头:“不过,这样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像你这样天赋出众的年轻人,应该自由地翱翔在更广阔的天空中,而不是局限在佣兵团有限的空间里。”
当宛如父亲的团长说出这番话时,雷伊很难不被触动。他低下头,紧紧攥住从团长的军刀:“团长,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佣兵团,如果没有您精心的栽培,我绝不会走到今天。”
团长一双沉重的大手按在雷伊的肩膀上,打断他的话。为了缓和过于沉重的气氛,团长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调侃:“省下这些客套话吧,新晋的骑士老爷,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这些。记住,佣兵团永远是你的家。”
团长扫了一眼雷伊身边的西泽尔:“你从佣兵团长大,从这里启程,无论你离开多远,这里永远会为你保留一个位置。”
双手捧着团长的军刀,两人沉默地回到小屋。
现在,雷伊坐在木椅上,端详着手中的军刀:与那些用珠宝和繁杂雕饰装点的礼仪性武器截然不同,眼前是一把简单朴素的军刀。除了刀鞘上佣兵团的标志外,没有其他装饰——符合团长的一贯风格。
雷伊双手举起军刀,深吸一口气。
伴随着锐器划破空气的声响,军刀出鞘。
在阳光下,雷伊眯起眼睛,他不断转换角度,仔细观察着这把刀。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锋利的好刀。但这把军刀的象征意义远不止于此,这把军刀是团长专属,是佣兵团内至高权力的象征。
这就意味着,在即将到来的行动中,雷伊暂时成为佣兵团内至高意志的代行者,指挥接下来的一切行动。
意识到这点后,他的心情突然沉重起来。
这时,屋门突然被推开。
雷伊望向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的西泽尔正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两碗豌豆大麦粥。
这是营地为那些不会做饭的单身汉准备的免费早餐。
将粥碗放在被十分坚固的木桌上,西泽尔熟练地打开橱柜,取出两个木勺。
随后,他走了过来,坐在了雷伊的身边。他用左手端着木碗,右手舀了一勺粥放在雷伊嘴边,发出啊的声音,示意他张开嘴。
雷伊乖乖张开嘴。
虽然营地提供的只有简单的食物,但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餐永远是新一天的理想开端。
雷伊咽下口中的食物后,第二勺又追到了他的嘴边。雷伊摇摇头,直接从对方手中接过了木碗。
吃完早餐后,雷伊将碗放在桌子上。现在,他终于可以说出那些藏在心底的话。
他吐出一口气,认真地注视着恋人的双眼:“你知道吗,亲爱的?”
“什么?”西泽尔的手支着下巴,等待他即将说出的话。
雷伊抓住团长的军刀:“在你出现之前,我的人生目标——”他快速纠正,“曾经的人生目标。十年后的某天,在全团所有成员的见证下,从团长手中接过这把军刀,成为佣兵团的团长。”
雷伊低下头。他将军刀横在膝盖上,静静地注视这把没有过多装饰的朴素军刀。
片刻的沉默后,西泽尔平静地注视着他:“我的出现使你偏离了原有的人生轨迹,你后悔过吗?”
像是从未想过恋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雷伊睁大眼睛,用力摇头:“什么,后悔?当然不,亲爱的。”
就在雷伊思索该如何解释时,西泽尔突然掀开了雷伊宽松的衬衣前襟钻了进去,伏在他的胸口。
从未想过恋人会在此时做出如此奇怪的事,雷伊惊讶地注视着对方:“等等,你在做什么?”他扫了一眼房门,小声抱怨,“如果白天做这种事情,至少关上门吧。”
然而,钻进他的衬衣后,西泽尔只是搂住了他的腰,趴在了他的胸口上,却什么都不做。
雷伊低下头,发现恋人正抬头望他,眼神幽怨。
雷伊逐渐接受恋人在他毫无准备时,做出些他从未见识过的怪事。但他实在读不懂此时恋人的行为动机。隔着衬衣,雷伊拍了拍恋人的头发:“喂,尊贵的阁下,你究竟在做什么?”
西泽尔发出一声闷哼:“各种体型的猫都喜欢钻盒子,不是吗?尤其是当它急需安全感时。”
雷伊忍不住笑出声:恋人总是用一种新奇而可爱的方式,直接了当表达他真实的内心。
一开始,雷伊怀疑西泽尔难以解释的行为背后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随着相处时间增多,雷伊渐渐发现,西泽尔这么做单纯是因为他喜欢这么做、他想这么做——他始终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隔着衬衣,雷伊抚摸着恋人的脸颊:“实际上,自从你出现后,我们两人截然不同的命运从此交织在一起。当我们各自的命运成为一体后,我的生命变得更广阔。”
“在你出现之前,接替团长的职位、成为佣兵团的团长是我至高的追求,但是遇到你之后,一切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此时,雷伊突然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刺痛:也许是因为紧张,恋人的指甲竟嵌进他的皮肤。
雷伊继续解释:“遇见你之后,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实现我们共同的目标,奔赴属于我们的命运——记住,不是‘我’或是‘你’,而是‘我们’。”
雷伊清晰感觉到,伏在他胸前的恋人动了动。
雷伊忍不住调侃:“所以,现在可以离开这个‘盒子’吗?”
雷伊话音刚落,西泽尔立刻抛弃了那个曾给他安全感了“盒子”。他站起身,紧紧抱住雷伊,低声重复着:“没错,是‘我们的’,是‘我们的命运’……”
得到团长的信物后,两人立即从营地出发赶往春神村,与兼任村长的酒馆老板商讨举办征召弓箭手的比赛。
几个月后,雷伊再度来到富庶的春神村——这也是他成为春神新任新领主后首次非正式拜访。
上次来到春神村那天恰好是上个季度结算日。当时,果园枝头上挂着的还是青涩的果实,当他们再度路过同一座果园时,他们发现数月前青涩的果实已经被秋风染上了红色,树桠也被沉甸甸的成熟果实压弯。吹过苹果园的秋风将成熟果实的气味送到春神村的每一个角落,使整个村子都笼罩在甜香的气息中。
两人进入酒馆时,已是当天下午。
结束中午繁忙的营业后,热闹的酒馆暂时安静下来。伙计们都在后厨忙碌着,为晚间的营业做准备,身为酒馆老板的村长则倚在柜台,不停点着头,一看就知道是在打瞌睡。
两人的脚步声惊醒了瞌睡中的老板。他立刻抬起头,看清两人后,老板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悲伤,随后他努力挤出一个热情的微笑。
“很高兴见到你们,尊贵的领主大人以及——”酒馆老板的视线转移到雷伊的脸上,这时,他眼中再次出现不久前的那种悲伤,“雷伊骑士。请问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西泽尔点了点头,简要说明了来意。
短暂的思考后,酒馆老板立刻表示他会尽快组织这次的比赛。
西泽尔立刻掏出钱袋放在柜台上,慷慨地表示里面的金币是老板的佣金和胜利者的奖励。
连声道谢后,酒馆老板收起了钱袋,并表示几天内,他一定会尽快安排比赛。在一切准备妥当后,他会派信使提前通知两人前来观看比赛。
在得到老板的答复后,两人向老板道别。
雷伊注意到,尽管老板努力表现出热情,当他与老板视线交汇时,老板第三次流露出那种悲伤的眼神。
走在返回城堡的路上,雷伊终于有机会询问身边的恋人:“酒馆老板,在得知我们的关系之后,有必要这么伤心吗?”
与悲伤的酒馆老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神态轻松的西泽尔,他愉悦地吹了个口哨:“亲爱的,你真的太迟钝了,你难道从未察觉到,老板想吸纳你成为他的家庭中的一员吗?”
雷伊不解地摇摇头:“家庭成员?”
西泽尔笑着摇摇头:“首先,他有三个女儿;最后,众所周知,他一直在为他的女儿们寻找优秀的丈夫,帮助他稳固并扩大家业。”
西泽尔的提醒让雷伊迅速回想起一件事:上一世的酒馆老板同样也执着于将女儿介绍给他。
西泽尔发出了得意的笑声:“可惜,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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