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哲和魔头相谈甚欢的场景被梁志带着一干人群“恰好”撞见后,原本对谢哲勾结邪派这一言论半信半疑的盟友们也开始对他议论纷纭。
不知道是谁的舌头那么长,竟然把话传到了惠山,谢哲师父的耳朵里。
好事者无比期待能够看到正义凌然师父暴揍离经叛道徒弟的剧情,一个个对薛晴下山入盟的行踪都格外关注。
薛晴是辉山派开山始祖,虽然长得不像老头,但实际年龄是要比何盟主还要大个五六岁。
因为年纪和地位的加持,何盟主不敢薄待,设宴摆酒好不热闹。
谢哲作为薛晴座下唯一下山的徒弟,且还是促使薛晴下山的唯一元凶,根本没有不出现的理由。
去吃饭的路上,谢哲和何盟主一左一右夹住薛晴,三人全部白衣,无一笑脸。远远看去,还以为是谁家老人驾鹤西去,披麻戴孝呢。
闯了大祸的谢哲耷拉着脸,斜眼偷偷瞟了一下两位长辈的表情。
薛晴日常饮食清淡,不吃肉不熬夜,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就算不笑,也是一派柔和,圣光普照。
跟一旁老气横秋,满脸褶子的何盟主完全不像同龄人。
肯定是在想怎么告他的状吧。平日里的流言蜚语谁能听不到,本来只是些捕风捉影的,如今梁志一行人全部亲眼看到他和南宫嘻嘻哈哈好不快活的,是个人都会怀疑他究竟是敌是友。
谢哲百口莫辩,岌岌可危。
宴会厅歌舞升平,香风阵阵,比一般歌楼都要奢靡。
谢哲他们打头阵进去,丝竹声声缠绵,听得人鸡皮疙瘩落一地。
何盟主的脸瞬间黑了,但是有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只能强咬牙装淡定。
好在薛晴不问世事已久,不了解更不关心谁家宴会厅爱不爱铺张浪费,省得何盟主再费心编造理由了。
宴席开始,何盟主带头举杯,给足了薛晴面子。
“薛长老亲自来访,真是让我盟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何盟主一站,所有人都跟着稀稀拉拉地站了起来,举杯吆喝,人多口杂,歌声缭绕,压根听不清说的什么。
谢哲一起站着,张嘴不出声,滥竽充数装糊涂。
老一辈的人讲话就是假大空,不说别的,单看宴会厅这么豪华的装饰,何来粗鄙简陋之谈?
耳力极好的薛晴怎会不知自己的傻徒弟揣了什么意思,暗地里桌下踢了一脚谢哲小腿,明面上却是挂起一脸笑容,起身回礼。
梁志坐在谢哲斜对面,也就是薛晴的正对面,他的废物宝贝儿子因为武力值太低,不得已与他相隔甚远,现在他看到谢哲和薛晴紧紧挨着,亲若父子,眼睛里恨不得要射出两道火来。
谢哲难得地没生气,一是因为已经被他三番两次的阴谋诡计气习惯了,二是因为如此有毁正派清廉名誉的宴会厅正是他一手操刀的。
不同于何盟主的内敛,张堂主的刚正,梁志这个副盟主当的是无比我行我素、随心所欲。
在大家一直认为迎接远客应当低调而不失优雅的,梁志却觉得,一定要置办的足够豪华,以彰显乌盟作为武林最高权力代表的强大实力。
除了何盟主和梁佳霆,谁敢对副盟主说不。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懒得说不。
毕竟盟中曾流传一句话,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没良知一定会搞砸的。
没良知说的就是梁志,别人都是人如其名,或者围绕此名展开,只有梁志是真的跟自己的名字毫无关系。
至于为什么是曾,这就归功于没良知副盟主强大的捂嘴能力了。
谢哲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梁志谎报身份,缺了个姓?譬如梅或者吴什么的。
“薛长老有所不知,您的好徒弟交友实在广泛,现在已经跟魔教南宫那厮称兄道弟了。”
嫉妒心发狂的梁志怎么会发现不了自己时时刻刻注意的人也在看自己,坐回椅子后张嘴就是状,言辞之间含沙射影,完全不给谢哲八卦自己身世姓名的时间。
“哎呀,梁盟主你这…….”
薛晴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何盟主那边就开始一脸“梁盟主你太冲动了”的表情,头偏着脖子伸着,恨铁不成钢地咬牙摇头晃脑阻止,看起来真挺像回事。
谢哲心里想七想八,坐下的动作比旁人慢了几分,听到梁志指桑骂槐的阴阳调调,屁股还没挨到板凳,腾地一下又窜了起来,火燎了似的怒目而视。
可能是因为自家师父在这,腰杆硬,也可能是梁志这糟老头子一而再地毁他气氛实在惹人厌恶,反正谢哲就是大咧咧杵在席上,临危不惧,颇有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掀翻桌子跟你同归于尽的阵仗。
只图嘴巴痛快,丝毫不考虑自己是不是被人当枪使了的梁志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主儿,谢哲作为盟中弟子,当属他的下级、小辈。
平常虽然两人谁也不给谁痛快,谁也不乐意给谁好脸看,但是真没做过让对方当面抹不开面下不来台的事。
欺软怕硬的梁志忌惮薛晴在场,不敢轻举妄动,看到谢哲跟坐到弹簧似的一蹦三尺高,也不敢再声张什么,垂下头用幽怨的眼神品鉴杯中陈酿,仿佛这是件极有趣极重要的新发现一样。
薛晴将这瞬息万变的席间风云尽收眼底,却佯装没看到,伸手轻轻拽了一下谢哲悬在腰间的配饰,问道:“怎么还不坐下,座上有钉不成?”
谢哲自知失态,顺着师父的力气不情不愿地落座,眼睛如炬,寸步不离梁志的眉心。
等到何盟主方才慢悠悠地开口,当起了和事佬,左右都笑着说道:“想必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谢哲这孩子年纪尚轻,交友不慎并非他的错误。梁老弟也是不忍见盟中弟子误入歧途,一时情急,口不择言,用词不太妥当。两人一个正当年轻宏图大展,一个半辈子为了武林耗尽心血,都是不可多得的有用之才。万不能因为一个小小魔头,伤了彼此的亲近!”
如此长篇大论的口水话下来,满座无一不鼓掌,无一不点头称是,就连坐在末尾的梁佳霆都心悦诚服,大声叫好。
其鼓掌声音震耳欲聋,吵得他爹屡次三番张开嘴想说的话全被他呱唧呱唧的掌声打断吞进肚子里。
梁志不舍得对自己的宝贝儿子瞪眼珠子,手里捏着的酒杯越收越紧,大有酒浆迸裂银樽碎的劲头。
比何盟主还要多活了几年的薛晴对于这套和稀泥的说辞不为所动,颔首笑而不语。
薛晴能这样,也不是没道理。自己门下顶骄傲的弟子破格下山入盟为他人跑前跑后就算了,还要被泼脏水诬陷人品。
说到底,谢哲是归属于乌盟管制的弟子吗?虚号而已。所以说,他薛晴的徒弟,辉山派的三弟子,什么时候要轮到这些趋于权势富贵的武林同盟指手画脚了?
平日里风言风语,传不到他耳朵里去。现在直接写了请帖邀他过来,在宴席上指名道姓地告状抹黑,这跟指着他鼻子骂他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区别!
何盟主见自己这套同错相抵的话术没有说服薛晴,不由得面色一黑。
好在他在人情世故的名利场上摸爬滚打的久,虽然年纪和功力比不过薛晴,但是装孙子的道行比谁都深厚。
何盟主心知肚明薛晴装傻不回应就证明他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宝贝徒弟,那想从薛晴这里要挟谢哲为乌盟做点什么是不大可能了。
于是连忙转变语气,陪出一副笑脸,道:“也不怪小谢生气,老梁是有些意气用事了。小谢心思单纯,被人花言巧语骗了本来就自责难过,老梁杀敌心切,波及无辜,要是放在我年轻那会儿,早不知道和他大战几百回合了。”
这一口一个小谢老梁的,把年纪差拉的极大,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是小孩老头吵吵嘴架似的无伤大雅。
谢哲不为所动,他不喜欢何盟主因为想抹掉他本来就没有的罪名而去诋毁旁人。
这样和祸水东引,栽赃嫁祸有什么区别?难道因为这种行为是正派人士做的,所以就连这种行为都跟着一起正派起来了?
“辛苦何盟主了。”听到何海洋把错全推到南宫和梁志身上,薛晴这才悠悠开口客气道:“一直以为除了我不会再有人这么信任我这位小徒儿的品性,原来何盟主跟我一样,对谢哲如此信赖。让他在您手下历练,我放心了。”
说罢,酒杯一推,拱手相敬。
何盟主捏起杯子赶紧去凑,笑容慈祥的吓人,冲着谢哲招呼道:“来,小谢,咱们三人碰一杯。”
能跟武林大拿碰杯饮酒这在江湖中可是比天还高的荣耀,哪怕谢哲不想,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情愿。
右手边的超然居士为人一点都不超然,听到何盟主喊人喝酒,眼疾手快地从桌上一把抓过酒壶上赶着给谢哲倒酒。
可他偏偏又是个眼睛不好使的主,马上溢出来了也看不出来,只顾着抬头傻笑,谄媚奉承盟主。
谢哲不敢乱动,挺直腰背偷偷地把衣摆往上卷,生怕面前这杯超然的酒水漫金山,淹了自己无辜的衣裳。
“谢哲,怎么还让长辈给你亲自倒酒?”
一旁举杯的薛晴注意到谢哲这边的情况,假意批评实则解围,这才换回超然居士的超出自然的理智,高抬贵手放过了桌子地板以及谢哲刚穿了一天衣服。
何盟主坐的位子要比其他人都高一些,为了和薛晴师徒碰杯,向前抻着脖子手,脸上还得陪着笑脸,心里本来就不高兴。
超然居士不会审时度势,害他僵着个脸以如此费劲的姿势陪笑许久,像个被点了穴的小丑,若不是在场人数众多,且个个眼睛明亮熠熠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何海洋真想给他这两位左膀右臂一人一巴掌,打到樯里,扣都扣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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