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妖法

“云舒,”张依敛起神色,“现在打算怎么安排?”

“主子的意思,你是卫昕。房慎是郭俊杀的,就是预谋杀人,酒里的毒也是他安排的。”元苍正襟危坐,“我们已经找了人证,这个你就放心了。至于,你之前写的信件,都是王家和郭家威逼你写的。他们想要造反,挑拨你对陛下的仇恨,知道吗?”

张依擦干眼泪,说:“明白了。”

“你不要害怕。”元苍拉着她的手,安抚说道,“如果你到了金城,只要你认定自己是卫昕,就平安无事。”

“我之前,”张依假意答应,“给云舒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是我的不对。”

“主子会理解你的。”元苍把她纳入怀中,“到时,她再找个人替代你。我们远走高飞。”

张依用力回抱他,说:“好。”

元苍轻声说道:“我先离开。”

张依目送他离开,她走到郭俊面前。

郭俊缓缓睁开眼睛。

张依给自己倒了杯茶,问:“你都听到了?”

郭俊气愤地说:“卫昕这个贱人,我与她势不两立!”

张依笑着说:“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那个元苍,”郭俊沉思片刻,“要不要做掉他?”

“不能。那样会打草惊蛇。”张依摇了摇头,“我们得假装,按照卫昕的计划行事。”

郭俊笑里藏刀,说:“有你我在,卫昕注定是要栽跟头的。”

金城,御史台。

秋风起,落叶纷飞。

卫昕正在查看北朔寄来的情报。她皱着眉头,冷笑地把纸张揉碎,残片扔进火炉里。

“云舒,”宇文泰凑过去,“怎么了?”

“我有意放她一条性命。”卫昕看向他,咬牙切齿,“结果她要与郭俊勾结,回金城陷害我。”

“天高皇帝远。”宇文泰亲着她的手背,“她什么脑子,还想这么玩?”

“我本来没打算让她回来,”卫昕镇静地说,“就想着,看在张叔的面子,饶她一死。她竟然对我恨之入骨!”

宇文泰饶有兴趣,问:“那小狐狸有什么高招?”

“卫昕杀了房家家主。”卫昕眼神坚定,“还诬告当朝锦衣卫经历司经历张依,勾结郭王两家,图谋不轨。罪当诛!”

“这个主意好!”宇文泰动情地说,“那么证据呢?”

“王郭两家行巫祝,诅咒圣上妃嫔。”卫昕莞尔一笑,“卫昕因房慎对她不轨,她怀恨在心。御史台会在房里搜到鹤顶红和剪子。”

“小狐狸。”宇文泰搂着她,“这出戏设计得挺精彩的。”

两人紧紧相拥。

柏梁台。

邵傛华坐在池边,观赏海棠花。贴身宫女青黛领着茗惜阁的宫女砚秋,来到邵令面前。

砚秋是王婕妤宫里的人。

砚秋行礼如仪,说:“奴婢砚秋见过邵娘娘。”

“你不用害怕。”邵令拿着段绣花卉图面檀木柄团扇,“本宫只不过,是有些事情,要请教你。”

她说完,示意青黛退下。

“不知邵娘娘有什么吩咐?”砚秋道。

邵令温柔地说:“你们家娘娘精神气如何?”

“自从王尚书和王公子出事,”砚秋泪光闪烁,“她心情不好,总是拿我们撒气。”

说完,她卷起衣袖,向邵令展示她手臂上的淤青和鞭痕。

“这是本宫的心意。”邵令仔细地查看鞭痕,递了一瓶金疮药给她,“你拿去吧。”

“邵娘娘,这可使不得。”砚秋慌忙拒绝,“奴婢身份低微,使不得!”

“人的出身是不能选择的。”邵令正色说道,“但是,你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

她把金疮药放在砚秋手心。

“娘娘,您是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砚秋神情自然,“娘娘之恩,奴婢没齿难忘!”

邵令粲然一笑,说:“听说王婕妤与女巫马服是知己好友,是真的吗?”

“自从邱美人得宠,陛下就很少来茗惜阁。王家接连出事,婕妤苦闷不已。”砚秋左顾右盼,面露难色,“恰好郭家女郎进宫,介绍马服给婕妤认识。婕妤与马服同吃同睡,亲密异常,如同夫妇。”

“你说得可是属实?”邵令震惊不已,“果真没有半句谎话?”

“邵娘娘,”砚秋跪着,对天发誓,“奴婢说得句句属实。”

“本宫想让你做耳目,”邵令眼神温柔,“随时向本宫禀报茗惜阁的消息,不知你意下如何?”

“奴婢愿凭娘娘差遣。”砚秋跪着磕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1]。”

“去领十两银子,”邵令将她扶起,“这是本宫的心意。”

砚秋兴高采烈地领着银子离开了。

十一月十五日。

午时。

屏山阁。

邱兰心伺候皇帝午睡。她正准备帮助皇帝脱鞋,发现床底下有个红布包裹的东西。

她好奇心作祟,微微前倾,趴着床,伸手过去,拆开红布。有一个桐木制作的木偶,木偶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生辰八字。

“啊——,这是什么?”

她害怕,尖叫着,嘶哑声响起,然后木偶顺着她的手心滑落。

“兰心,”宣景帝听见她的声音,不耐烦地问,“你怎么了?”

“陛下。有人在宫内,行巫蛊,诅咒臣妾。”邱兰心颤抖地拿起木偶,“您看看这个木偶!”

她双手奉上木偶。

宣景帝看见木偶,大惊失色,问:“你在哪里发现的?”

“回陛下。”邱兰心呼吸急促,惊魂未定,“臣妾是在床下发现的。”

刘离下床,示意邱兰心帮他穿好鞋子。

“宫内有人行巫蛊之事。”他披着外衣,吩咐太监童瑾,“朕要秘密召见,御史大夫宇文泰,知弹侍御史甄士,彻查此事。”

“此乃宫闱之事,暂时不要声张。”

太监童瑾领命离去。

“这件事先不能声张。”刘离怀抱着邱兰心,吻着她的额头,“朕来出面,让宇文泰,来查清此事。”

邱兰心顺从地点点头。

一刻钟时间,宇文泰收到消息,意味深长地看了卫昕一眼。

卫昕吃着饭,沉默不语。

“好好吃饭,”宇文泰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鬓发,“等我回来。”

卫昕羞怯地点点头。

屏山阁。

宇文泰和甄士来到屏山阁。邱兰心坐在屏风后面,妃嫔不能面见外臣。

“微臣参见陛下。”宇文泰和甄士跪下,不约而同说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朕唤你们来,是为宫闱之事。”刘离说,“今日,朕在邱美人宫里歇息,发现有人行巫蛊之术,诅咒朕的爱妾。现在朕让你们来,彻查此事。”

宇文泰和甄士默不作声。

“隐年。”刘离看向甄士,“你是辅佐御史大夫,专门审理这类案件,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回陛下。以微臣之见,先在宫内彻查妃嫔,宫女太监,是否与女巫等人有密切来往之事。”甄士正色回答,“同时,御史台要对宫女宦官严刑逼供,看看是否存在建立神祠祭祀,以此诅咒陛下和妃嫔。”

“逾明,”刘离满意地点点头,“你怎么看?”

“陛下。”宇文泰说,“微臣和知弹侍御史想法相同,臣无异议。”

刘离看着木偶,说:“就这么办!”

一时间,后宫众人人心惶惶。左右金吾卫搜查各宫娘娘的宫殿,除去窦太后宫殿外。皇后,昭仪,傛华等娘娘宫内,被搜查得乱七八糟。

茗惜阁。

金吾卫来到茗惜阁,太监宫女都瑟瑟发抖。士兵推门而入,发现女巫马服和王茵相谈甚欢,衣衫不整。此外,他们还发现,宫内有一些异常的香味,还有神祠,供着王家的祖先牌位。

在皇后宫内,同样发现诅咒皇后的木偶。

金吾卫士兵将王茵与马服带到御前。

王茵穿着素色的袍子,眼神清冷地看着皇帝。

刘离气愤异常,问:“你为什么建立神祠?”

“臣妾最近失眠多梦,邀请马服帮我驱邪。”王茵眼神迷离,“于是,我建立祖先牌位,求祖先保佑臣妾,平安无事。”

刘离接着问道:“你是不是行诅咒之事?”

他把木偶丢在王茵面前。

“没有。臣妾只是,行祭拜之事而已。”王茵幡然醒悟,“臣妾无子失宠,想向祖先,求子求福。”

“陛下。”宇文泰转过头来,看向刘离,“宫女砚秋有要事面呈陛下。”

刘离稳住情绪,说:“宣。”

砚秋缓步走来,看见刘离,说:“奴婢砚秋参见陛下。”

刘离没好气地说:“你有何事?”

“陛下。”砚秋正色说道,“奴婢要揭发婕妤王茵,与女巫马服,有不正之风。”

“你说什么?”刘离额头青筋突起,“什么不正之风,说下去!”

砚秋神情紧张,说:“马服穿男子衣裳,与婕妤......奴婢难以启齿。”

“楚绪,你什么话说?”刘离拂袖,走到王茵面前,“她说得属实吗?”他指着砚秋。

“属实。”王茵眼神空洞,“但是臣妾没有诅咒后宫妃嫔,只是想求子求福而已。”

“婕妤王茵,惑于巫祝,善妒不容他美,对待宫婢,无仁慈之心。”刘离下诏,“着废为庶人,发落冷宫,无诏不得出。”

刘离接着说道:“女巫马服,助皇后行大逆不道罪,枭首示众。”

两人口称冤枉,均让金吾卫士兵拖下去。

刘离离开屏山阁,回到宣德殿。

“陛下。”宇文泰沉思片刻,“微臣差御史台吏员,审问茗惜阁的宫女太监。他们说,这个女巫马服,是郭酩介绍给王茵认识的。”

这一说法,无疑火上浇油。

“郭家真是本事了得!”刘离握紧拳头,“你将郭酩押进御史台。同时,你让金吾卫搜查郭家,看看是否,和王家行此等悖逆之事?”

宇文泰心里冷笑,说:“微臣领命。”

邵令看见乱糟糟的宫殿,吩咐宫女:“把宫内物品重新复归原处。”

邵令心里发笑。

王家无力回天了!

卫昕正在把玩着木盒里的竹牌,她看向王家和郭家。一个正三品工部尚书,一个门下省正四品左谏议大夫,一旦王家和郭家倒了台,这两个位置会花落谁家呢?

她把竹牌重新铺平,看着北朔来的情报。

北朔的张依信心十足。

她勾结郭俊,想着颠覆卫昕所有的努力。

卫昕阴冷发笑,王婕妤以及定州王家将会彻底覆灭!现在,暖香阁的郭家还沉浸在美梦其中,无法自拔呢!

郭酩看见金吾卫,不知所措,说:“御史大人有何贵干!”

宇文泰神气十足,说:“本官是邀请郭女郎,来御史台作客。”

“作客?”郭酩不动声色,“所为何事?”

“宫内女巫马服和王婕妤行苟且之事,”宇文泰笑着说,“本官只是传唤郭女郎,毕竟女郎牵涉其中。”

郭酩脸色苍白,颤抖不已。

[1]出自《三国志·魏书·刘表传》裴松之注引《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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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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