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好了门，唐玥面上神色松了下来，“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她坐了下来，“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行欺侮妇女之事。”
张三水立刻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道，“校尉，俺绝对没有。您教的东西俺都记得牢牢得嘞。”
唐玥微微点头，“那个女人明显有问题，你为何放他进屋？”
“俺想着，您之前说可能会有人对付俺们，但俺寻思这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不如主动些。您之前不是说过吗，藏战于守，未战而常为必战之待。”张三水说道。
唐玥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凡兵家之法，要在应变，好在知兵，举动必先料敌。你做的不错。”
“校尉，今日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是某看那些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啊！”钱友福在一旁忧心忡忡道。
唐玥沉默了一会儿，“你们不必担心，交给某就好。”
“校尉，那柳振锋可是皇亲国戚！”张三水有些焦急道，“俺们怎么跟他们斗啊！”
“那你想怎么办？”唐玥皱了皱眉，问道。
“要俺说，那柳振锋反正已经跟俺们结了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张三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跟他拼了！”
“京畿重地，谋杀四品大员，真叫你成功了，那朝廷的脸面也丢干净了。”唐玥顿了顿，目光在张三水和钱友福脸上来回逡巡，半晌，才下定决心道，“行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们。”
张三水和钱友福对视一眼，张三水有些吞吞吐吐地道，“校尉，其实……俺们也有件事要告诉您……”
唐玥挑挑眉，“行，那你们先说。”
“校尉，其实俺们早就发现你是个女的了。”张三水难得的降低了嗓门道，旁边钱友福点点头，补充道，“不过校尉你放心，虽然你是女的，但咱不是那种看不起女人的汉子，当初某输给你就是心服口服。”
唐玥愣了愣，苦笑了一下，“看来我还是做得不够好。是谁最先发现的？放心说，我不会怪罪他。”
“是郭达。”张三水道。
果然是他。和唐玥猜测的一样。郭达原是唐玥初入军营时手下的什长之一，当初柳荣和指挥使争斗的时候，这个郭达就是没有听唐玥的话，跑去看热闹结果被打了五个军棍的人之一。
自那之后，郭达便对唐玥彻底服气了。若说张三水是看着老实，实则胆大心细，那么郭达便是个表里如一的普通人。
没错，普通人。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也没有什么长处，力气不大，不聪明，武艺也不好，偶尔还会偷懒，但他有一点，却是和别人不同的——他很喜欢和旁人打交道，还喜欢说八卦，因此，在唐玥手底下，郭达是交际最广泛的人。
唐玥平日里和自己手底下的人相处时都很注意，但是同陌生人一起行动时，难免有些疏漏之处，被郭达同旁人聊天的时候察觉了，也并不意外。
“不过我想告诉你们的并不是这件事。”唐玥道，“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奇肃王与我的关系吗？”
唐玥和自家哥哥留下的人交流都是在后宫中，因此行动很是隐蔽，这也是柳振锋没有发现的原因。但张三水等人作为既得利益者，自然是知情的，虽然他们心底有些奇怪唐玥为何与肃王有交情，但也不知道这是不该问的，因此都只是将疑惑埋在心底。
“肃亲王是吾的同胞哥哥。”唐玥说道，看到眼前两人如她所料地瞪大了眼睛，唐玥愉快地笑了出来。
还是张三水反应快，他连忙拉着钱友福跪了下来，对唐玥行礼道，“拜见公主殿下。”
唐玥摆摆手，“起来吧，都是自己人，不讲那些虚礼。”
“那……那柳振锋，不是您的……亲舅舅吗？”钱友福呐呐开口道。
唐玥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吾的身份，而且……若他不是阿娘的亲哥哥就好了。”
唐玥从张三水家中出来，回到了自己宅子，未曾想到，却在自家大门口看到了一个令她惊讶的人出现在这里，“郭大监，你怎么在这儿？”她左右看了看，“你一个人来的？来的时候可有旁人瞧见？算了，这话当吾没问。”郭起元穿着内侍监的服饰，又是皇帝身边的大监，必然是早就被认出来了的。
郭起元连忙请罪道，“殿下恕罪，奴领陛下口谕来，请您入宫一叙。”
唐玥沉默了一会儿方道，“走吧。”
瑶华宫。
燕虞正在小花园里陪唐妍画画，夏花忽然来报，说是五公主来了。
“欢娘来了？”燕虞起身，牵着唐妍的小手道，“走吧，去见见你五姐姐。”
唐妍点点头，“桃奴好久没见到五姐姐了。”
“欢娘，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燕虞方笑着打招呼，却一照面就发现唐玥情绪不太对劲，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倒是唐妍没发现什么不对，依旧欢快地对唐玥招招手，“五姐姐，好久不见了！”
唐玥勉强扬起个笑容，“桃奴近来可好？”
这下子连桃奴都发觉不对了，“桃奴最近在学画画，刚才还跟阿娘一起在画花草呢，倒是五姐姐你……你最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唐玥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了一声，“有这么明显吗？”她看了一眼燕虞，欲言又止，燕虞立刻便懂了，对唐妍道，“桃奴你自己去接着画吧，不可半途而废。”
唐妍点点头，不多问什么，懂事地离开了。
唐妍走后，唐玥一屁股坐了下来，顿时就露出了愁眉苦脸的神色来。
夏花给她倒了杯茶，也默默的退下了，殿里就剩下唐玥和燕虞两人。
“发什么什么了？”
唐玥将今日张三水那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以后，便道，“我一回家，邓大监就在门口等我了，说阿爹请我去。我去了以后，阿爹就对我说——”她咬了咬唇，“他说，‘你是皇帝的女儿，身份尊贵，受了委屈，自然可以找阿爹阿娘诉诉苦，阿爹自会为你出头。’”
燕虞哑然无语。
“惠姨娘，你说，圣人这是什么意思啊！”唐玥确实是有些着急了，连阿爹也不叫了。
燕虞摸摸唐玥的头，“我知道你心疼你阿娘，可是你真以为你不说，贵妃娘娘就不知道吗？”
唐玥不说话了。
“况且——”燕虞压低了声音，“就柳振锋如今这样子，焉知日后不会拖瑄郎的后腿？自古一来，外戚常为帝王心病，后族不好当啊！”柳振锋如今行事越发嚣张，燕虞心底也觉得必须要压一压他才行了。
“去吧，去告诉贵妃娘娘吧。”燕虞看着唐玥，柔声道，“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翌日早朝时，皇帝提到了羽林左卫中卫兵被诬告一事。“羽林卫乃禁军，禁卫京师、皇宫，其卫兵虽无品级，亦不可轻侮，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此风不可长。”
闻言，右都御史杨衡立即出列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左都御史刘炳成反应慢了一些，不过随后亦出列道，“陛下，臣请彻查此事。”
人群中柳振锋的脸色微微有些发青，他眼珠微微转动，但见周围的人都垂着头一动不动，他嘴唇嗫喏，终是没有出声。
皇帝端坐于上，目光清凌凌地扫过底下群臣，点了刘炳成的名，“此事就交由你来办。”
“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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