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尾附着的表层重污染不会侵入人体，虽然不易消散，但污染性很低，只不过川凝无法准确控制污染气息，一尾巴差点把人抽上了300……
想想还是有些后怕。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如果预想没错，隔离医院会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强制性为楚眠注射几针Ⅳ型抑制剂。
虽然消杀孢子的效果可能不慎理想，但能有一点是一点，总不能完全依靠运气。
川凝也想过好好商量一下，给他注射一针Ⅲ型，一劳永逸，可今晚冷不丁又蹦出一个李延落。
如果那家伙接下来都要赖在楚眠的房子里，那他和楚眠必然回不去了，隔离医院是目前来说最安全的选择。
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接收到任何污染警告和区域封锁通知，说明那家伙在隐藏气息，还没暴露出攻击性。
“他或许只是想和封荆叙叙旧。”川凝自我安慰的想。
但今天想叙旧，不代表明天也想叙旧，更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叙一辈子旧。
他对封荆都没有完全信任过，更别提一个完全自由的S级异种。
川凝调出白吾商的通讯页，手指放在语音通话键处停留了很久。
他该怎么说？
告诉白队说封荆正在和一只疑似S级异种叙旧？
80%的概率，白队会以为他在梦游或是疯了；20%的概率，会以防万一启动污染封锁。
然后呢？
川凝忍不住想起自己初次来到人类社会的那几年——
新历22年，他以13只猫影为代价，闯出了8级梯度的妄海封锁网。
新历26年，又浪费了2分钟时间，闯进了3级梯度的新历城防护域网。
那时候他满身的伤，实力远达不到一个普通S级，进内城区的防护域网，和翻进没上锁的窗户没两样。
用1级梯度的污染封锁对付S级，简直就是蛛网捕鲸。
川凝把手机重新扔回口袋里，步梯走上楼。
他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人类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妄海的那些S级但凡有一个能勤劳点儿，也不至于让他今天这么头疼。
算了吧。
与其焦头烂额的折磨自己，不如先满足一下好奇。
他打算参观一下天机制造的性/爱娃娃。
天机在各市都有分部，风鸣市这座分公司占地约两千平方米。
这里分为前后两区，前区是粉色漆涂的三层接待室，后区一前一后坐落着焚化中心和一座进百米的玻璃大楼，在玻璃大楼的第六层，蜘蛛腿一样延伸出六个宽大不透明的廊道，分别连通着六个八层楼高的尸体冷冻仓。
这些尸体冷冻仓里，又有三个插出同样的廊道，连通着焚化中心。
川凝现在就在玻璃大楼的第五层。
猫影在墙壁上行走，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走上最后一级楼梯，来到第六层。
高楼从这层开始安装的单向玻璃，里面可以看得清外景，外面却无法窥探到里面。
需要员工证获取进入权限，但他有猫影辅助，不需要这么麻烦。
大猫化成一缕黑影，钻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紧接着白猫跳出来，化成川凝。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川凝现在位于实验室的一角，身后是一个漆黑深邃的廊道，结合后区的外观，不难猜出这是六个廊道之一，连通着其中一个尸体冷冻仓。
川凝朝廊道深处遥望了一眼，发现冷白反光的走廊两侧长条状的绿色指引标，箭头处有一行细小深红的字。
[无人认领-废弃区]
小猫已经跑进了廊道深处，在尽头停了下来。
川凝通过猫的眼睛看到了冷冻仓内的清醒。
八层楼高的冷冻仓没有分层，16角对称构造，从廊道尽头的防护门向内望去，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巨大的井。
墙壁上装着几米厚的恒温材料，16个角由上而下，每隔两米安装着一盏透蓝色的长管灯，而在深井的顶层，则纵横排布着数百根冷气输送管，正往下发散着带有霜冻粒子的白色冷气。
正对防护门的那堵墙上有个巨大的温度显示屏。
[-82℃]
而这个谷仓一样的巨大容器里，摞着小山一样高的尸体。
那些尸体姿态各异，有的安静平和，有的怒目圆睁，还有一些仍然保留着异变后的怪肢，连污血都没有擦拭干净。
冰冷的光影落在尸体灰白的皮肤上，像妄海海浪冲不到的沙滩上，死去的异种与砂砾堆积出来的干裂的小坟包。
川凝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喜欢这种东西，砂砾被异种的血和黏液粘成石头硬的堡垒，又因为太阳的照射皲裂出不规则断痕，如果能将这层砂砾敲开，就会散发出很好闻的血肉味。
意味着他在那一天不会挨饿。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甚至如果细分的话，这段记忆不该属于他，而是属于009，……或者再小一些的灵魂——
属于3岁之前的小不点。
现在小不点被取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凶巴巴。耳朵上还被挂了个水环，此时正炯炯有神地缩在封荆怀里。
尽管如此，川凝看到这座尸体堆成的巨大坟包时，潜意识里还是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愉悦。
他甚至嘴角不自觉地翘了一下，又立刻抿成一条绷紧的直线。
他开始探查另外几个廊道。
实验室里不只有他一个人，尽管现在是周六的凌晨两点，却还是有十几个身穿白色长衣的工作者在各个仪器之间忙碌，看起来精神格外充沛，……没人端咖啡。
川凝觉得他们一定非常热爱这份工作。
不像是封荆，每天都要捧一杯美式，还有额外睡20多个小时。
上一天班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尽管摄像头被破坏，川凝依然需要谨慎行动，不能发出声音，也不能吓到这些可爱的工作人员。
他利用五只猫影快速跳跃移动，很快看完了剩余五个廊道。
[无人认领-基因冷藏区]
[部分基因冷藏区]
[基因待提取区-37.4]
[基因提取完毕-废弃区]
[焚化区-37.4]
六大冷冻仓的温度相差无几，但内部构造却截然不同，其中两大废弃区与焚化区底层各有通道延伸到焚化中心，通道中装着三排传送带，巨大的机械手抓取尸体放入传送带中，将尸体运往焚化中心方向。
目前只有焚化区的传送带在运行，两个废弃区处于停工状态。
川凝猜测“37.4”应该是日期，指的是新历37年4月。
列有日期的无疑有优先权，大概率是已经被亲友认领且要求焚化的一批。而那两个废弃区，或许要等焚化区的尸体全部焚烧完，才会开始焚化工作。
至于其他三区，待遇要好得多，不在是谷仓似的巨大尸场，而是蜂巢形状的格局设立，方形的单人尸体冷冻仓整齐有序的罗列，其中有七成冷冻着人体，其余的都是空仓。
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安装着一个机械手臂，中间巨大的圆形电梯一通到底，供工作人员进入挑选尸体。
部分基因冷藏区的分类更加细致，从上到下列有身高区、五官区、性功能区等，五花八门。
川凝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基因优秀真的有优势，死了都能享受单人棺椁。
除此之外他还参观到了一个巨大的基因存储库，里面温度同样很低，五只猫谁也不愿意进去，各自伸长脖子探了一眼就走了。
川凝觉得这地方很有意思，像个真人刺激版的探秘游戏。
他下意识地想，如果爱玩游戏的封荆一起来的话，应该会喜欢这里。
——他真的喜欢。
很低的一声水浪响，像是鱼尾出水带起的水花。
紧接着，一条水做的透明小鱼凭空游到了他眼前。
只有巴掌大，鱼身细长，眼尾延伸出一双及腮的骨刺，腮骨延伸很长，两侧各有不规则的轮廓，头顶向后生长出若干龙角似的外骨骼。
是个不能摸的刺头鱼。
可是长尾长鳍又是柔软的，纱状鱼尾占了整条鱼的三分之二，游起来像是裹着卷白的浪花，水珠甚至模拟出了鳞片，在白炽的灯光下轻轻一摆，泛出细碎的鳞光。
川凝像是突然被点了穴，牙关瞬间扣紧，屏住呼吸静立在原地。
它游得很快，鳞尾从川凝脸颊几厘米的位置扫过，湿冷的水汽像泡泡。
泡泡触碰到他柔软的发梢，“啵叽”一声，破裂。
川凝轻轻一颤，瞳孔瞬间放大，细长的猫尾猝然冒出来，猛地抽打在身侧的玻璃上。
“刺啦”一声尖锐的响。
川凝自己先吓了一跳，立刻收起尾巴上的骨刺，疾步后退，藏进暗处影子里。
工作人员同时听到了响声，距离最近的大个子最先寻找到了声源。
周围什么也没有，三层厚的防弹玻璃却被切出一道狰狞裂痕，断口在内部，还有星星点点的火花残留。
他俯身仔细查看，小心地触摸了一下滚烫的玻璃断口，然后深锁眉头，含住被烫疼的指腹。
其他工作人员也纷纷赶来，看到裂痕后倒吸了一口凉气，问大个子，“怎么搞的？”
大个子对众人一摊手，茫然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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