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幕 开机仪式请不要挂机

翌日,天刚蒙蒙亮,燕乌山被朝霞映得泛红。

开机仪式在预计上午举行,许青砚打小在寒青州生活,对拜神仪式很是重视。

找到山附近的一片空地处,上请神,备五果六斋,下备五牲荤菜;设香案,备热茶。摄像机被放在一边,盖上红布静静等待着。

离吉时还有一些时间,文相乐作为主演,先被叫去准备采访时要回答的问题。逢令平没什么事做,只好独自在边上晃悠。

“逢哥,你来的这么早?”

“嗯,先过来准备准备。”

现场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他只得边冲认识的人打着招呼,边往人少的地方靠去。

一抹亮色划过眼底,逢令平抬眼,正好瞧见一个青年径直走过——没看清外表,身量算不上高,裹着件暗红色外衣,身着青色长衫,一头雾蓝长发用木簪简单扎成马尾,发末看起来隐隐泛光,单凭外表像个正派人物。

等等,头发会发光?

这是哪个角色的演员?

逢令平至少把整个剧本看了十几遍,能肯定里面没有一个角色描述和刚才的人相符合,可开机仪式没必要穿戏份来。看那人也没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应当也不是剧组的人。

他不敢通过感应来试探对方是否有灵力,如果是正常人,倒也没什么问题,可一旦对方同样是灵界的修者,这样的举动不亚于打草惊蛇。

毕竟他在遇到师弟后便大门不出,不认识其他宗门的同辈晚辈,万一是个坏人呢?毕竟靠外表可没办法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见其穿过重重人海,停在许导身边,两人似乎开始攀谈起来,逢令平才些微放下心来。

至少短期内不会发生什么变故。

挤到场外,正好可以看见文相乐被采访的画面。

文相乐一改平时唯唯诺诺的样子,热情而礼貌地对镜头对面的人打招呼。

“……是我第一次演这么具有挑战性的角色,我会尽十二分的努力去把他表现出来的。”

“这次的男二号是同公司的后辈逢令平,网上好像经常拿你们比较,关于这点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个,我在演技上确实没能达到他那样,能足够引发观众共鸣,这是我的一个缺点。”文相乐有些局促,“在接下来的演绎中,我会多向包括他在内的优秀演员去学习、探讨。”

“这次的拍摄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包括要求的拍摄时长、强度,你现在的身体或心理状况可以让你保证跟完全程,不出现问题吗?”

面对接二连三抛出的尖锐问题,文相乐都选择眼睛一闭,问官答花。

逢令平本想等采访结束,和师弟一起回开机仪式的现场,顺便讨论一下刚才遇到的人。不过看对方短时间内没办法擅自离场,便随意找了堵墙靠着。

这是栋年代久远的砖墙,墙体长着几处昂扬向上的杂草,墙面斑驳,即使被粉饰一遍,在雨水和山风的侵蚀下,仍能看见各种小广告的痕迹——上面还有一个不算醒目的“拆”字。

墙边的阴影外蹲着个白背心大爷,手摇蒲扇在看热闹,见他也凑过来,摆了摆手示意几声。

“大爷,有什么事吗?”

逢令平不明所以,跟着蹲了下来,身上的风衣顺势垂下,衣摆沾满尘土。

大爷伸出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这墙前几天被列为危墙,小伙子小心点,没事别往这里凑。”

那为什么要把人叫过来啊?

逢令平看着大爷蹲的位置,又瞧了眼自己头上的投影,沉默地往大爷旁边凑。

大爷赞许地看着他,接着往下唠:“那堆人在拍电视啊?我刚看见还以为自己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搞的这么热闹哦。”

“嗯,在准备开机。”逢应和道。

“哎呀,那不得了哦。我看林氏都特地从郡里下乡来,自从今年他当了郡奉常……”

“奉常?”逢令平对这个陌生的称呼感到疑惑。

百年前,大桓帝制被废,人民重新推选领导者,但地方官员在称呼上沿用前朝。但是——

“我们郡叫习惯了,一般管他那个职位叫奉常。”大爷一脸“你不懂吧”的神情,“这是有历史渊源的。”

大爷操着浓厚的南方口音,滔滔不绝地从桓泽郡建立时期开始讲,还时不时在讲述中流利地从普通话过渡到方言,再从方言转回普通话。

“...那位奉常从朝廷回了乡,还组织乡绅写什么风土志——里面记的都是什么神乎其神的东西,我小时候听了里边的故事,特意跑山上找过呢。”

“去山上能找什么东西?”逢令平被方言一个头两个大,但听到风土志这几个字,下意识想起辰华说的“见则长寿”。

“找纺树旁边的动物啊,什么冠如白雪”大爷笑着,“都是骗人的,山上哪有东西啊。翻来覆去就那些长木,我当时还被松果砸了好几下。”不知哪来的风吹乱他一头银发。

变天了。

一同抬起头,远边的山头引来一道闪光,刚攀升上空的太阳已经完全被群云遮蔽,只能隐约看见一晕光圈,天色暗淡,看起来随时能将藏匿其中的雨水落下。

大爷见状,忙起身要回家去收晾晒的枇杷花,丢下一句“有闲来家吃茶。”就跑了。

逢令平也站起身,朝乖巧地站在原地等他的师弟走去,途中,顺带提起了刚才发生的事。

回到开机仪式现场,许青砚正望着远方神神叨叨,祈祷别下大雨。见他俩一前一后走过来,便先上前去把手里的香分几根过去。逢令平将接过手的香递给文相乐,带着他跟剧组的人员站到一边。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嘉宾…”许导一个人站在前面,进行开机仪式致辞。

逢令平余光扫过,看见那位林奉常正站在对面,和身边的人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用手肘怼了下身边放空的师弟,压下声音问:“看对面,看见我刚才给你说的那个人了吗?”

“看到了师兄,他的头发真的在发光哎。”文相乐顺势看去。即便天色渐渐低沉,那人发尾的亮光也算微乎其微,不过他的眼神向来比师兄好上不少。

“你在这待的久,这里人头发会亮正常吗?”

“应该不会吧?可是说不准,”文相乐努了努嘴:“万一他染头发加荧光剂呢?”

“官府工作的人能染头?”逢令平反问。

“那就算是灵者也不会一直亮晶晶的吧?你头发不会亮晶晶的,大师兄也不会。”文相乐想不出宗门里大家头发都发光的样子。

溪木宗主修药草、虫蛊类,大都缺乏独自应战的能力。要是加上灵修头发会发光这一点,到时候两界交融、灵兽四起,在救济百姓时不知道又会多少弟子牺牲。

虽然逢令平被称为小十一,但在世的师兄师姐,包括现今掌门只余五人。

回想往事总是让逢令平感到烦闷焦躁,非得找些什么才能压下心里的不安,捏住香的手指越发用力,以至于要恰出血来。

文相乐意识到身边人的不对劲,低声喊了一句师兄,又分出只手,去捏住逢的大衣边。

在出乎意外摸了一手土后,文相乐下意识要把土重新蹭回去,却被其伸手制住。师兄攥得很紧,用大拇指扼住自己手背,剩下的四根手指故意在手心挠了挠,被指甲划过掌心的感觉,像电流顺着手一路往上窜,让心里一阵发痒,他反握住对方的手。

两人的手就这样牵着,文相乐偷偷抬头,去看逢令平的反应。

对方的手劲是松了下来,但眼神还死死盯着对面的人。文相乐心里叹气,也跟着自己师兄看过去。

“我听剧组人说过,他是被请过来撑场子的,应该很快就走了。”

“知道了。说起来……”

“我们要不要打赌,赢的人有奖励——”逢令平语气和缓,他的声音轻轻落在文相乐耳边:“如果他是灵者,我赌他是符修。”

“那我也——”“你不能和我一样。”

“那我赌他是剑修?”

可问题是,要怎么知道正确答案呢?直截了当去问吗?文相乐不是自来熟的人,比鹌鹑还鹌鹑。而逢令平刚才在大爷那把今天的外交点数耗完,想到要去和陌生人主动开口套话就心累,只是表面上没暴露出来。

一阵沉默后,两个人开始商量着怎么和陌生人套近乎和问出正确答案。

另一边,似乎两道目光过于灼灼,林奉常转头看来。见他迟疑一下,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又重新调整眼镜绳的长度,接着冲这边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

两人立马停下窃窃私语——逢令平点头冲其回应,文相乐则是心虚地低下头,盯着手里的香一点一点消逝。

“最后,预祝影片拍摄顺利,取得圆满成功!”许青砚说完结尾,要把大家手里的香收起来一起插到香炉上,还没转过身,便有水滴落在眼镜上,她疑惑地抬起头。

细雨纷纷而至,蚕丝般从天幕降下。

“下小雨了!”她确定雨势不会变大后,欢呼起来——这是“遇水则发”的好兆头。

红布扯下,鞭炮齐鸣,《且以长生》正式开拍。许导带领工作人员收拾现场,逢令平主动帮经纪人一起做好份内的事,借了把伞后去为文相乐遮雨。

就这么撑着伞,文相乐不太情愿地跟着师兄,蹲在地上数蚂蚁玩。见蚂蚁井然有序,一个一个排队走,直到前方突然被巨物挡了道才转了道。

“两位前辈。”有人站在蚁行横道,轻声呼唤,又跟着两人蹲下,落地的暗红色外袍再次堵住蚂蚁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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