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暑假过得出乎意料得快。
最后一周的暑期实践,易折星请了一次假,大热的天气,偏偏又感了冒。
原以为很快就能好起来,但易折星病得很争气,咳嗽流鼻涕发烧,这样那样该有的症状一个都没拉下。
最后一周实践,只去了头两天,剩下的时间都被薛蕾管着,吃药打针却丝毫没有康复。
家庭医生开的药没作用,薛蕾无奈,只能带着人去医院。
或许是易折星不擅长表达感受的缘故,每逢这种身体不适的时候,她无处发泄和排解,总会更频繁地闹小脾气。
薛蕾这边挂了号,让易折星坐在VIP休息室等待。
易折星晃悠着腿等着叫号,医生一看一听,开了单子去做检查。
周六医院人挤人的,抽血窗口就连快速通道都大排长龙。
易折星带着口罩,被薛蕾勒令多穿了一件外套,闷闷的让人呼吸有些不畅。
距离抽血的叫号还有很久,薛蕾牵着她的手回到VIP休息室,缓解四周拥挤人潮给她带来的紧张感。
休息室里三三两两坐着人,并不空旷。
她正东张西望地看着周围,薛蕾接起一个电话,薛蕾听完,低头看了看易折星,语气为难:“可我这会儿有要紧事。”
那边不知道又慌慌张张说了些什么,薛蕾道了声好,勉强答应下来。
“星星,公司里有些突发状况,妈妈可能一会儿不能陪着你了。”薛蕾尽可能说得委婉,“不过妈妈现在就给家里的阿姨打电话,稍后让阿姨陪着你看病,你一定要乖乖听话,不能胡闹,好吗?”
易折星本就病着,不怎么舒服,一听,连忙站起身:“不好,我也要走。”
薛蕾有些着急,开口念她两句,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该这样,正要开口再向她解释,电话又响了。
薛蕾有些头疼地接起来,这次听完,语气变了变,跟电话那头报好位置,挂断电话,拉了拉易折星的手。
“你猜是谁打过来的?”薛蕾面带笑容,神秘兮兮的。
易折星老实地摇头,并不猜测:“不知道。”
“是图书馆打来的,今天就是你时间的最后一天了,图书馆的叔叔阿姨给你的志愿者证盖好了章,稍后陈琰给你送过来。”
“我拜托陈琰暂时陪着你,然后再让阿姨来带着你们,可以吗?”
易折星仍想拒绝,但想到陈琰,态度还是动摇了,没答话。
薛蕾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次直接挂掉了电话:“妈妈这下真的要走了,很快阿姨就会过来陪你,你自己乖乖待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好吗?”
她说完,又及时补充:“你只是先在这里看一会儿动画片而已,而且陈琰也会很快来陪你,你还要拿你的志愿者证,对吗?”
“说不定还有证书要颁发给你呢,你不好奇吗?”
易折星眼睛瞥向一边,没忍住又咳了两声:“好吧。”
“我就知道我们星星肯定能够做到!”薛蕾见她松口,揽住她的肩膀在她额头重重亲吻了一口。
将要离开,还是不放心,薛蕾又特意找到休息室里值班的护士交代了两句。
易折星答应的好好的,但是不到十分钟,开始坐在位置上蠢蠢欲动。
大墙上放着的是个外国搞笑的动画,易折星看得不怎么专心。
她先是屁股上长了钉子一样左扭右扭,再后来有些烦了于是站起身在自己的座位附近乱晃,一直到最后,突兀径直朝着休息室门口走去。
休息室值班的小护士正低头写记录,一抬头,看见人,慌张站起身招呼:“哎,小姑娘,你不能走,你家里人还没来接你。”
眼见护士要来自己这里抓人,易折星愣是一声不吭,加快了步子抿唇闷头跑起来。
随后传来护士升高了的声调和阻拦,易折星什么都顾不上,闪躲着将要离开,在休息室门口撞上来人。
“又要跑?”陈琰及时把人给拽住。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易折星身形一顿,站在原地不动了,此时的护士也连忙赶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我说你这个小姑娘,你家里人都交代了要看着你,你还要跑,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谁来负责?”
易折星抬抬眼睛,看着陈琰,不说话。
陈琰跟护士说明了情况,解释完,又带着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跟在陈琰身边,易折星倒是很安生。
“又跑什么?”陈琰挑了个临近的位置坐下,从肩上取下背包,往外掏东西。
易折星很老实地回答:“我想回家。”
话音刚落,嗓子痒痒得受不了,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陈琰把书包里装着的志愿者证书递过去,撩起眼皮看着她:“病着怎么回?”
易折星生了病,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神色恹恹,唇色发白。
她原本想开口反驳说自己已经好了,但翻开志愿者证,看见上面盖着的大红章,一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也不再跟陈琰计较,扯着嘴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证书。
这种显眼的表扬总是很能够捕获她。
嘴角挂着笑,易折星朝着陈琰伸手:“有荣誉证书没有?”
陈琰眉梢轻扬,果真又从书包里翻出来一册硬壳红本,易折星急不可耐地翻开,是优秀志愿者证书不假,但那上头的名字赫然写着陈琰的名字。
易折星微微启唇,翻来覆去又看了看,把证书扔回去:“我的呢?”
陈琰没好气地把证书收好:“你一周没来图书馆了,能给你盖章就不错了,没有。”
说罢,对着易折星伸过来的手心轻轻拍了一下。
柔软的温度自她手掌擦过,转瞬即逝。
易折星想到什么,愣愣地握紧了手掌放在心口,眨眼睛看着陈琰,却并不说话。
陈琰以为是打痛她了,就问:“怎么了?”
易折星想了想,内心纠结,表情苦恼,欲言又止:“没事。”
陈琰跟她打交道的次数已经不算少,见她如此,为了避免自找麻烦,并未跳进那名为“好奇心”的陷阱,很识趣地没有继续搭腔。
这时已经轮到了采血的号码,陈琰索性带着她到了采血窗口。
易折星按着护士的嘱咐,卷起了袖口,细白的胳膊被玻璃窗口整根吞进去。
橡胶绷带紧紧缠绕勒上手臂,感受到用碘伏消毒时那冰冷的触感,易折星的头偏向陈琰的方向,眼睛瞪圆,一动不动地僵着身体不敢转头看。
她这反应看得陈琰好笑,于是问她:“你害怕啊?”
易折星很害怕地摇摇头,说:“不害怕……呃!”
话说到一半,那头银白的针头已然插进血管,易折星瞬间绷紧了身体,原地静止,连眼睛都不眨了。
陈琰自认为并非是喜欢幸灾乐祸的人,但看见易折星吃瘪,心情总是莫名很好。
他环臂看着她,没忍住,勾了勾唇。
好在抽血很快结束,护士拿了两根棉棒按在针孔处,提醒她要多按一会儿,避免跑血。
易折星姿势别扭地按着棉棒,嘴唇轻抿的表情看上去很倔强,似乎是在对自己挨了一针这件事表达不满。
她穿着外套,起身的时候半拉袖子擦着肩膀晃悠着垂下来。
易折星又是个顾上这边顾不上那边的主,眼见衣服要拖地,陈琰动作快,抬手捞了一把,才不至于衣服被她踩在脚下。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休息室,陈琰拎着她的衣服,像抓着人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不知道算是谁在遛谁。
不等坐定,易折星又开始不老实,她稍微挪开棉棒,见针孔不怎么出血,就想把棉棒给扔了。
陈琰制止她:“会皮下出血,淤血要很久才能好。”
易折星委屈劲儿不下,病着也容易闹脾气,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说:“可我要喝水,我没手了!”
似乎是真累了,这会儿她连瞪人发火都没什么力气。
她连声咳嗽,脸涨得通红,陈琰不跟她计较,起身接了杯温水,折回身用手掌虚虚垫着她的手肘,而后拇指轻轻按住了她手臂上的棉棒:“松手吧。”
他将水杯递过去,缭绕的热气腾起,熏得易折星闭了闭眼睛。
手掌的温度再次通过皮肤接触传递过来,易折星接过水杯,垂着眼睫咬着杯子喝了两口水,重新想起了什么。
她一边喝一边又在迟缓困倦的大脑里思索一番,还是说:“其实我有很多优点。”
陈琰怔了一瞬,眉头稍锁,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神经。
易折星这会儿精神很差,眨巴眼睛的频率慢慢的,人也看上去比平时更笨,没头没脑地冒出来这么一句,像是困极了说出来的梦话。
易折星觉得头有些痛,于是用空着的手撑着脑袋,吸了吸鼻子,又想了想措辞:“我很聪明。”
陈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约莫是担心陈琰不相信,她忍着头痛又正儿八经地解释:“这可不是我自己说的,我妈妈、我爸爸、还有老师,都是这样说的。”
“我的成绩单就是证据,”她扬了扬下巴,“我在成绩单上的排名都很靠前,这就是很聪明的意思。”
说完,易折星眼巴巴看着陈琰。
这意思,就是要他接话。
陈琰的表情看上去比她更头痛:“你确定你只是感冒而已?”
是不是发烧把脑子里给烫坏了。
易折星虽然迟钝,但也明白了陈琰没懂自己的意思。
正要开口说自己的第二个优点,家里的阿姨姗姗来迟,看见人连忙赶过来,问她检查做得怎么样了。
东西已经送到,现在也有了人来照顾易折星,陈琰自认为没理由再待下去。
手臂上的针孔已经完全愈合,陈琰收回手,跟她打了个招呼,转身要走。
易家的阿姨也很热情,满面笑容地提醒他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临出门,陈琰回头又看了一眼,易折星正微微敛着下巴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像个生气的波斯猫。
陈琰脚步停了停,盯着她的脸,伸出手贴在脸颊上偏了偏头——
“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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