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听的中考结束，毫无悬念地录取到市里最厉害的学校。
往后的高中三年，燕听估计更是不会愿意坐一个半小时的大巴回家来和家里那两个见面。
幸好燕鸥上了高三，学业压力大，她也有了很多理由不回家。
姐妹两个的暑假，燕听和朋友去奶茶店里找了暑假工，留燕鸥一个人在家。幸而高三学生仅有一个月的暑假，在燕听还在外赚钱的时候，燕鸥就回了学校。
三十天的分别无法让学生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燕鸥却在空掉的上一届高三的教学楼下仰望许久。
除却太阳和蝉鸣孜孜不倦在回应她，再无其它声响。
燕鸥的眼前好似有幻觉，能看见一个男孩子的身影在走廊晃——一个长着柔软的黑发、眼睛亮闪闪的男生。他的左手有一颗虎口痣，会被他握着的笔遮挡，但是她心里能看见。
八月份，高考学生的荣誉榜还未制作完毕。
燕鸥回来得早，校内少有人走动。
她站到上学期的光荣榜前。
这一回没了顾忌，她直接停到高三年级前。
那张照片的笑容明亮，燕鸥克制住想上手摩挲的念头。
兜里的手机震一下，燕鸥慢吞吞把手机摸出来，不小心滑入了相机。
屏幕里现出模糊的他的脸。
燕鸥的脑袋小幅度在左右转，去看身侧无人的空气。再缓慢地转一个身，确认后边同样空荡荡。
手里的手机举起，她连拍好几张，却是每一张都模糊。
重复一遍偷偷的检查动作，她等到对焦的框框出现，才按下快门键。
他的相片就成了相片，存到了她的相册。
相机一栏有镜头翻转的按钮，燕鸥盯着它发愣。
除开被朋友拉着，她没有自拍过。
一点一点把身体旋转到背对身后的照片墙，燕鸥点下镜头翻转，屏幕上猝然出现自己的脸，吓得她险些丢出自己的手机。
一张畏畏缩缩的脸是拍不出好看的照片的。
燕鸥把自己的脸和他的相片框在一块，却是因为不敢直视屏幕而失败。
惶惶然收起手机，燕鸥又成了个小贼，分明只是偷走了几缕微不足道的空气，她却觉自己像个判决死刑的犯人，仓皇逃窜。
提前开始的高三第一个月漫长，燕鸥的思绪总飘到窗外的那栋教学楼。
他的离开悄无声息，只在她的心底狠狠划一道痕迹。
画本又换了新，第一页就是那座空掉的教学楼。某一层的走廊上隐隐现着一个男孩子的影子，是燕鸥刻意画下的自己的幻视。
只鲜活在脑海的他排解不了她对未来的惶然。
某一天跑到草丛边偷偷哭的时候，她的泪水打湿这一次联考退步回50分的数学。
红色的字迹晕染，燕鸥从来不敢放声大哭。
刚好看见老师在搬高考的去向榜，是上一级的同学都确定了去处，老师做好收集，把她们的信息都登记出来了。
等到眼泪干涸，老师离开，燕鸥才挪过去看。
他的笑脸明显，是他的近照——和她在他的朋友圈看到的样子相差无几。
他似乎烫了头发，不是夸张的卷发，只是让他的头发更加蓬松，软软搭在眉毛之上。
背景是他在外旅游时的一处景点。
海边的湛蓝天，恰好一只海鸥在他身后飞过，和他留下了合影。
一个月不见，他还是这么好看。
燕鸥的目光更多在看那只海鸥。
照片看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去看他将要就读的学校——果然是A大。
两百分的距离。
燕鸥却在笑。
他的梦想实现，他不会再因为担心让家人失望而偷偷哭了。
他的未来果然是光芒万丈，和此时此刻的他的相片上那片晚霞一样。
两百分，就是再给她三年都追不上的。
她知道自己的水平，或许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其实算蛮好，她刚上高一时做好了要去读大专的准备。那时候的本科线离她太远太远，她只能去拼一拼公办大专，以免让家里更认为她只是个赔钱的家伙。
按照现在的分数，起码本科是没有问题了吧。
数学可以稳定在80分就好了。
睫毛上悬挂的泪珠滚落，燕鸥擦过眼睛，回到自己背书的位置分析起试卷。
难度太高，班上第一的同学也没考好。
那她其实没必要流眼泪。
可是今天中午和燕听打电话，好想她。
也在想自己怎么就不像妹妹那样争气。如果她也有妹妹的脑子，她或许早都站上领奖台，让他记住了。
表彰大会的奖状没有到过燕鸥的手中，九月份的她被谭沫引荐去代表学校参加的一个市内的绘画比赛倒是一举拿下特等奖。
奖金两千块，班主任拍着她的肩膀，一分不取，统统留给了自己的学生。
特等奖的选手要公开做获奖感言和画作的灵感来源。
燕鸥为了这件事焦虑到三天没睡好觉。
演讲稿上的每一个方块字都在喉咙滚成糜烂，燕鸥上台前仍然攥着自己的衣角。
机器人一样站上台，燕鸥抓着麦克风，脑子空白地说了一大串话。
最后做一个鞠躬，燕鸥下台时双手自然垂在身侧。
谭沫把那个视频下载到MP4，在宿舍里夸她。
她这时才发现演讲时候的自己说话连贯流畅，只有几处“额”和“嗯”这样代表卡顿的语气词。
嘴角后知后觉才弯起来，燕鸥已经在晚自习上写了两节课的作业。
推一推眼镜，燕鸥在眨眼。
两千块钱被折叠好放入存钱罐，燕鸥摸着那只企鹅存钱罐的脑袋，胸腔被喜悦涨满。
分明是最高兴的事情，她笑着笑着却让鼻尖染了点红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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