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尘显然听到了苏珏的呼唤,身形明显一滞,随即转身望向李明舟的方向。
李明舟何等聪慧,听到苏珏提及自己,便知她必有谋划。他从容地向前踱了几步,在溪水边站定,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苏姑娘可是在寻在下?”
这位锦贤世子确实生得一副好皮相。面如冠玉,眉目如画,那双丹凤眼不笑时如寒潭般清冷深邃,暗藏锋芒;展颜时却又似春风化雨,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情意,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此刻他眉眼含笑,在场不少闺秀都悄悄红了脸颊,更有甚者以帕掩面,不敢直视。就连苏珏也不得不承认,当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眸时,自己的脸颊竟也微微发烫。她在心中暗啐一声“妖孽”,迅速收敛心神。
定了定神,苏珏故作羞涩地轻声道:“这位公子……莫非就是锦贤世子?”
李明舟微微颔首:“前日听闻苏小姐字迹与在下颇为相似,特意拜读了小姐在玉瑶长公主赏花宴上的诗作。那字迹确实与在下的有七八分神似,正想着择日登门拜访,不想今日在此得见。”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望向苏珏。
“得见如何?”苏珏适时地追问,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
李明舟展颜一笑:“得见方知,苏小姐不仅字如其人,更是才貌双全。”
这看似平常的赞誉从他口中说出,偏生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魅力。比那些华丽的辞藻更令人心动,也更容易招来嫉妒。
话音未落,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苏珏,大半都带着或明或暗的敌意。苏珏却恍若未觉,右手紧紧攥着腰间的荷包,似在酝酿某个重大决定。
李明舟虽不知她具体计划,却也猜到了七八分。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苏珏,那神情仿佛天地间唯此一人值得他注目。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想看看这位苏家小姐还能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
不过几息之间,苏珏的神情便由犹疑转为坚定。她郑重地解开荷包,取出一条细细的红绳,朝李明舟伸出手,声音清亮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认真:
“此绳乃前日于白云寺所得,听闻若赠予心悦之人,便可缔结良缘,长伴此生。佛家常言‘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今日得见世子,方知那姻缘树下的僧人或许早已窥见你我之间的因果,才将此绳交予我手。”
她微微抬眸,目光灼灼地望向他,一字一句道:“不知世子……可愿与我共证此缘?”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若非众人早知她在赏花宴上才情出众,此刻怕是要以为她疯魔了,竟敢当众说出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
就连李明舟也微微一怔。他虽猜到苏珏有所图谋,却未料到她竟会以“姻缘”为由,更未想到她手中那条红绳,竟真是白云寺赫赫有名的姻缘绳。
就在这寂静无声之际,一声突兀的嗤笑骤然响起——
“噗嗤!”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秦玉红掩唇而笑,眼中满是讥诮,侧首对身旁的秦诗蝶道:“表妹,你总劝我多读书,说腹有诗书才能觅得良缘。可你瞧瞧——”她抬手指向苏珏,嗓音尖细,“这儿哪个不是饱读诗书的?偏生有人比我还蠢,竟妄想用一根破绳子攀附锦贤世子?怕不是自己随手裁的,塞进荷包里,专等着今日诓个夫婿回去吧!”
说罢,她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刺耳。而一旁的秦诗蝶面色尴尬,既不敢附和,又不敢驳斥,只得僵硬地站在原地。
苏珏这番举动固然大胆,但与她交好的几位闺秀岂容旁人这般肆意诋毁?关桐第一个站了出来,冷笑一声道:“哟,方才不知是谁在这儿左一句‘锦贤世子玉树临风’,右一句‘风流倜傥’地念叨。怎么,这会儿换做别人,就酸得满嘴胡吣?正主还没发话呢,倒有人急着替人操心——”她眼尾一挑,“莫不是平日里当娘当惯了,连别人的姻缘都要指手画脚?”
这番话尖酸刻薄,偏生关桐说得抑扬顿挫,逗得在场不少人掩唇轻笑。秦玉红脸色顿时青红交加,偏又嘴笨,支吾半天竟憋不出一句像样的反驳,只能涨红了脸站在原地。
这时裴玲玲歪着头,一脸天真地问道:“关姐姐,你是在说这位脸红得像关公的姐姐吗?你都不指名道姓的,我怕她听不懂你在说她呢。”
她语气纯真,仿佛真心实意为秦玉红着想,却无异于往火堆里泼了一瓢热油。秦玉红顿时如点燃的爆竹,“砰”地炸了!
“啊——”一声尖叫,秦玉红张牙舞爪地朝关桐扑去。关桐自幼习武,身形一闪便轻松避开。秦玉红收势不及,踉跄几步险些栽倒。
这下她彻底失了理智,转头就朝站得更近的裴玲玲扑去。裴玲玲猝不及防,乌发已被秦玉红死死揪住,疼得她眼眶瞬间泛红,泪珠扑簌簌往下掉。
关桐原本不欲动手,可见此情景顿时怒从心起,一把扣住秦玉红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秦玉红吃痛松手,带着哭腔朝秦诗蝶喊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秦诗蝶仿佛被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她听秦玉红这么一喊才稍微回过了神,只是她并不想被卷入这件事情,所以她仍旧是没动,还是一副好似被吓傻的样子。
秦玉红倒是捕捉到了秦诗蝶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她咬着牙朝她喊道:“你再不来帮我就别怪我把那年赏花宴上的事说出来了。”
秦诗蝶本打算装傻装到底,直到听见“赏花宴”三个字,脸色骤变。她咬了咬牙,突然埋头朝关桐撞去。关桐正要闪避,不料裴玲玲竟比她更快,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秦诗蝶的腰,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关桐被这变故惊得手上力道一松,秦玉红趁机挣脱,反手就揪住了她的发髻。关桐一时懵了——习武十余年,何曾与人这般撕扯?脑海中蓦地闪过嬷嬷曾说过的“市井泼妇打架”,难不成就是这般模样?
场面彻底乱了套。秦家丫鬟见状要上前助阵,裴家的婢女岂肯让主子吃亏?立刻也加入了混战。杜音最先回过神来,急忙派自己的丫鬟去帮裴玲玲,自己则上前想要拉开关桐和秦玉红。
那锦怡县主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倒是觉得有趣,吩咐自己的丫鬟也去掺一脚。
而另外那些局外人看热闹的看热闹,怕被牵连的早就跑了,还有个别的浑水摸鱼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这其中就有宋氏姐妹与趁着没人注意混进来的谢瑶。只见那谢瑶走到了锦怡县主身边和她说了几句话后锦怡县主就跟着她走了,可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苏珏看到了这一切。
见谢瑶顺利带走锦怡县主,苏珏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可眼前这场混战却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原只想借“表白”引开众人注意,谁曾想会闹到这般田地?
她将无奈的目光投向另一位当事人,却见李明舟对周遭混乱恍若未觉,正垂眸凝视着不知何时系在腕间的红绳,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绳结,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北画。”苏珏低声唤道,“去制住秦玉红。”
北画身形如鬼魅般切入战局,指尖在秦玉红后颈轻轻一按。秦玉红顿时如木偶般僵住,苏珏趁机将关桐和杜音护到身后。主心骨一停,其余人也渐渐停了手,场中霎时静得只剩急促的喘息声。
“秦小姐。”苏珏清冷的声音划破寂静,“即便你是秦府表亲,我们终究是客。方才你出言不逊在先,动手伤人在后,这就是秦家的待客之道?”
秦玉红这会儿还未缓过劲来,所以只是看着苏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哎哟,这是哪家的姑娘,好大的威风!”一道尖利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只见一位锦衣妇人摇着团扇走来,金簪在阳光下晃得刺眼,“照你这说法,倒是我家玉红一个能打你们一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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