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什么感觉是在说废话。准备回京，时节已然是崇德五年春。离开时候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却是四个人。
回去的时候我们走的是水路，从金陵到镇江坐的是马车。如今我也想要打理那些个琐事，但是不包括租船。虽然是四个主子，但是如今多了俩娃，婆子，奶妈子也是不少。于是，我们定了两艘船，一艘托运行礼，一艘是我们四人都带着贴身伺候的。
如今我再不是那个需要低调庶女，到了船上便细细参观。船着实不算小，虽然不能跟另一个世界比。可是但凡是船，自然少不了上下的船舱。船工，下人大部分都是住在下船舱的。如此在遥想当年，康允儿准备那艘两层大船，不由更加确定她不是摆阔，只是不放心家当罢了。
上船时候，已经是接近午饭时间。既然在船上了，最常见的菜肴当然是鱼了。比起陆地上，船上鱼做的非常地道。我瞧着今天蒸鱼着实不错，便开始拆鱼刺。忽然感觉有人在拉我衣摆，低头，一张漂亮小脸印如我眼帘。我笑着抱起她坐到膝上，
“嘉嘉怎么了？不想吃？”
女孩摇摇头，指着一旁睡的昏天黑地的小娃娃。我抬眼看去，笑，“嘉嘉不用怕，弟弟今儿起得早，就没好好睡。如今消停不闹你，不好吗？”
女孩又是摇了摇头，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抱着她笑更开心，“好的，好的，我们多拆一些鱼肉等弟弟起来了。嘉嘉喂他好不好？”
女孩点点头，喜笑颜开，然后挣扎着要下地。我把她放在地上，她跑向小娃娃，又是灵活爬上床，安安静静守在娃娃身边，自己开始玩七巧板。
如此画面，我瞧的不觉心酸起来。
“唉，这小娃娃着实招人疼。”喜儿摇着头，眼里是满满的疼惜。
我瞧着她笑，因为她是外嫁的，然后再回到我身边做个媳妇子。如今也是嘉嘉的奶娘。我刚离京没多久她就定下婚事。后来京城知道我得子之后，岳妈妈就把她就派来我身边。至于我陪嫁里其他几个大的，这一年也是陆陆续续出嫁了，等我这次回去。丫头什么，大概要大换血了吧。我想着，心里有些难过。
一会，蔚知盟走了进来，瞧着我笑。那头喜儿很快退了出去。
蔚知盟端起我面前的茶盏，喝了口，笑：“说来真是巧了。跟我们一起搭船回京居然是贺家三太太。我还当她死了呢。”
我拿眼看他，他却像是浑然不知道，对着床上坐着嘉嘉招了招手，“嘉嘉，来爹爹这里，爹爹给你讲故事。”
嘉嘉原本就是茫然瞧着蔚知盟，听他这样说，立即放下手中七巧板，爬下床来到蔚知盟身边。他笑着抱起嘉嘉，放在自己膝盖上，一本正经编故事。
瞧着小女儿难得露出笑容，我忍不住眼眶有点热。距离陶敛离开已经快半年了。可是嘉嘉依然不爱说话。看着她我有点明白盛老夫人对明兰的怜惜。今年，她不过堪堪三岁。可是却比其他孩子懂事许多。或许因为小小年纪遭遇变故，对于她唯一至亲，总是要时刻看着，守着。
我叹了口气，不去想那些。我还是好好学习那些为人母应该必须要会的。
如今我膝下有一子，蔚煜刈，乳名契哥儿。另还有一个养女。赐名蔚枞，乳名嘉嘉。为人母什么的……
好在如今有丫鬟婆子照顾。日常的孩子拉了尿了也是有丫鬟婆子来伺候。契哥儿的奶娘留在的金陵。那是陶敛亲自挑选的，却是不能跟在身边。去年七月出生，如今已是三月。这次回去，估计孩子的周岁宴后我的生活不会那么平静了。
用过午膳，搭船都已经上船。两家行礼船也是拼了拼。然后，就有人来传话，说是贺三太太想要见见我。
想起贺三太太，总感觉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之前了。上次见面还是在曹家。如今……我想了想，又看了看俩娃，决定自己去。又瞧了瞧丫头们，打算带串儿一起去。串儿今年也已经十四岁了。依然是那副活泼好动样子。带着她我放心。
船很稳，没有什么风浪的时候，丝毫不影响行走。待走进门，我第一个看到却是曹锦绣。三年未见，她全然变了一副模样。
那年的曹锦绣刚刚从流放之地会回来。整个人又黑又瘦，不光是营养不良，而是那种落到尘埃里的卑微。她是对着我哭过，求过的。可是如今她皮肤已经恢复了白皙，脸上粉黛略施。三月的季节，她已经换上春衫。浅浅的紫色称的她娇艳不少。发髻却依然是姑娘家装扮。也没多余首饰，就是一根玉簪固定住黑压压的头发。耳朵上带着细细的耳坠，凸显出她脖颈的线条。虽然比起同龄脸上多了些岁月痕迹，却不影响她的美丽。算起来，她也二十好几了吧！今日她尽显出来风情，倒也颇有看头。
如此女子，怪不得会被曾经主母忌惮。妾这种生物，最怕她这样的。
“墨丫头，我托大找你来见上一见，你可别介意。”贺三太太的声音响起。我这才看到她是半躺在舱内，脸上笑容和煦，依然那不健康白。不过瞧着气色，却是要比三年前看起来好很多。
我不由恶毒的想到若是明兰真的嫁给了贺弘文，不知道这位贺三太太还会不会这般。久病的，真要死，是没那么容易的。
“贺三太太快别客气。”我笑着缓缓上前，在她床铺对面椅子上坐下。稍顷，也不见有人上茶，这点让我不由嘴角弧度更深。
我看向曹锦绣，淡笑，
“一别三年。曹姑娘倒是全然不同。这人跟人若是有缘，自然逃不过的。是不是啊，曹姑娘？”
贺三太太面容略僵硬，曹锦绣冷冷一笑，
“我不知道盛家规矩是这样的。”
我强忍住没笑喷，话却不客气。因为我开口刺道，
“三年不见，曹姑娘莫不是有什么境遇？如今开口闭口规矩，却不知道我哪里坏了规矩，还请曹姑娘指教。”
没错，我还以为有谁穿越曹锦绣，或者是她重生了呢！
那厢曹锦绣脑袋一歪，气鼓鼓的坐在了贺三夫人脚边，一副小女儿家的置气模样。我瞧着她，不由感觉自己应该猜对。这丫应该是被某女穿越了。不过下一秒，贺三夫人的话却是打破我的乱想。
“这些年我一直在老家养病。曹家因为……总之离开这京城，回原籍了，我不忍锦绣受苦，就留在我身边。如此，倒是让三少奶奶见笑了。”
我拿眼去看贺三夫人，忽觉得自己对于人设认知果然仅限在一定范围内。眼前这贺三太太似乎也不是什么真正柔弱性子，还是这些跟曹锦绣一起相互影响了？我不知道。
“贺三太太快别这般自包自揽，曹姑娘小小年纪便随父母远行，那些年可不是跟在您身边。如今不过三年，便是如此脱胎魂骨。三太太果然会养人。”
我轻轻笑着，那厢串儿回来，手里还是端着托盘，她把托盘放在茶几之上，一本正经说的，“三少奶奶喝茶！”
我挥了挥手，她就退到一边站好。我端起茶杯喝口了，只等贺三太太再开口。
“你那六妹妹……还好吗？”耳边是贺三夫人的声音，语气带着些许颤巍巍的。那不是佯装的恐惧，反而是被逼着的尴尬。
“自然是极好的。”我简短的说着，低头却是打量起曹锦绣。这贺三太太忽然回京，莫不是贺弘文亲事要定了？这个曹锦绣这般模样，怕是不甘心当个妾的吧。原著中描述，怕也是想要借着贺三太太，想要拿捏明兰吧。
“那我就放心了。之前我家弘儿与明丫头也是极好的……”看着贺三太太要跟我叙旧，我脸色微沉。
放下茶盏，我对上了贺三太太眼睛，“贺三太太，女子生存不易，名节二字更甚。我家六妹妹与令郎不过是长辈玩笑说要做亲。自始至终都是无媒无聘，也从未交换过信物。三太太还请甚言。”
贺三太太看着我，神色复杂。这样三太太才是我原知的摸样。我再去看曹锦绣，她却是死死盯着串儿。看着这样的曹锦绣，我不由想到原来的林姨娘。
曹锦绣的人生分水岭还是挺多的。幼时锦衣玉食，少年的时候因为家中流放，为人妾室。等到特赦令下，再从那个地界出来，一切已经全然不同。吃过好，用过好，又受过苦。这个苦大抵就是正头太太给她做规矩，吃穿怕是也不算亏待。如此，她对于富贵孜孜以求，怕是超越常人了。原著里死命要嫁给贺弘文，也是因为贺家家底丰厚啊！
“我乏了……”贺三太太忽然说，“锦绣帮我把礼物送去三少奶奶这里吧！”
我笑了，这下我真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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