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杀意起

“陛下,”苏诫拿上佩剑,离座,郑重警醒地道,“此女一介民间舞姬,来历不详,怎可给她宝剑作舞?”

“若她真心只为一舞,或有可说,倘若她另有他图,后果不容设想。为防万一,臣以为当拿此女下狱审讯,查清其背后牵连方妥。”

一开口就拿人下狱,呵……果然是臭名昭彰官民唾弃狠绝无情的指挥使大人!

云渡斜斜瞥了苏诫一眼,心中忽然燥乱不安。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苏诫忽而转过脸来,接上了那道颤抖的视线。

云渡心头一怵,错开对视。

他……是认出了她吗?

云渡心忖。

五年了,她与他竟是以这样的开场再见,情势促就,意料之中,只还是讽刺!

令云渡讶异的是,来前她预料到了会于今夜看见苏诫,却没有料到那个俊朗挺拔的男子会在不得细看她面容的情况下注意上她。

对比他们反目那时,她的行为举止、音容笑貌早已蜕改,理应不会因此而暴露。

还是说,她想多了?

“指挥使不必如此严谨,朕瞧这美人眉间有三分英气,若真能舞剑一支,定然别有一番雅趣,你且将剑给她罢。”皇上道。

“陛下……”苏诫走过来,垂目看着身边婀娜曼妙的姑娘,呼吸匀得忐忑。

良久,云渡抬眸回视他,平静淡然的眼眸里充斥着无言以表的复杂。

那种复杂深远沉重,对视间仿佛有爱恨悲喜在交织。

细密华丽珠帘下,桃瓣样娇艳的唇紧咬着。

火花眼看乍起,皇上出言调和:“想当年,朕一枪一马便可退敌三千,领十万兵便杀得四方弃城奔逃,怎么,这才歇了几年,就废物到要时时刻刻提防被人加害了?还是一个骨细肌软的女流。”

“臣不敢。”苏诫速速应话。

“行了,朕深知苏卿是为朕的安全考虑,可有时呐,也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猜想扫了众卿雅兴。把剑给她。”

皇上话语闻似不耐,深里却总透出丝丝缕缕的亲和。

邻壤三国,边邦九域,谁人不知大彧国皇帝的亲卫——羽卫指挥使苏诫上任五年来的杀伐果决,深得圣心,恩宠不衰?

为了权利,他以身为刀,替皇帝斩除一干惹怒圣颜的人,不分内外亲疏。

甚至深情以许的青梅初爱,他也能……手起刀落。

狠绝如斯。

苏诫迟疑了少时,愁绪万千地将剑递出:“殿中刀剑无数,每一把都不比本官手里的这把豁钝,姑娘可要把握好尺度,若触惹雷池,万劫不复。”

双手接剑,云渡温婉一裣:“大人放心,”锐利的目光微泛波澜,将话咬得坚定,“奴家历尽千辛来此一趟,知道心中追求,怎会不知轻重。”

鼓声起,箫声扬,雪刃“哧啦”出鞘,腕中长剑一翻,寒芒四溅。

踩着鼓乐节奏,云渡于是在千百簇目光中翩翩起舞。

剑云成花,剑挽如浪……

翩跹腾跃间,翼帛飞扬,衣袂若烟,神似那九天仙女临凡尘,直教人看呆了眼目。

自诩清高的濯旌王见了这般身法不凡的女子,不由也挪不开眼了。

正当他目光追随女子影绰窈姿变换移动之际,那袭红白相间的身影忽然持剑飞向御座……

“护驾!!!”

尖锐刺耳的声音慌慌嚷开。

禁卫冲上来的空刹,青、白两道身影倏然闪至皇帝案前,徒手想挡下利刃。

见兵,皇帝邪色猛然一收,擦了擦嘴角涎液,怒色即时冒到眉心。

剑锋恰是一转,云渡浅淡而婉媚地朝皇帝抛去一汪眼波,似有意,又似不经意,仿似一切尽在计算。

回眸她对濯旌王道 :“久闻殿下武艺高卓,奴家镌心以仰多年,为此才苦练剑艺,为的就是能有一日近殿下的身,与殿下合舞一场。”

“濯旌王殿下何等身份,岂能与你合舞,献艺于人?!”苏诫在旁嘲讽。

云渡道:“再尊贵的王臣那也是陛下在掌,陛下斥心力以疼殿下,殿下与妾共舞一支献与陛下何妨?”

“刁女利齿。”苏诫微微握拳,星眸一流转,“你不过想寻一位会舞之人作配,本官不才,陪你足矣。”

云渡看着男子修逸挺拔的俊容,轻蔑一笑:

“据闻指挥使心狠手辣,不仅冷眼世交故友的头颅落在眼前,还曾在宸章殿中亲手了结了年少挚爱之人的性命,呵……你的身,邪气太重,怎与王爷作比?奴命薄如纸,可不敢近如此神佛人物。”

“殿下?”云渡抬眸期切地看着濯旌王,眼里滢滢都是温婉与仰慕。

苏诫见状,脸色沉沉黑下。

不待濯旌王应答,云渡纤白修长的指尖缓缓便勾上了他的银丝绣白兰腰带。

清雅且幽媚。

作为皇室中能力、容颜最为出众,最受皇上与太后宠爱的晚辈王,濯旌王非但没有持矜自傲,胡作非为,反而是自幼就养成淡看世俗,洁身自好的好品性。

投怀送抱的女人,他向来厌极。

尤其是皇上有意塞到身边的,更是让人犯呕。

然而,今日不知怎么,尽管此女的目的一开始就坦露得毫不遮掩,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甚至竟还有点入心。

淡淡瞧着她欲掩欲现的花唇和幽深的宛似湖水般的眸,他想要拂袖回坐的步伐迟钝了一瞬。

便是这刹那间的犹豫,云渡已将他的身体往自己身前一带,足尖盈盈一点地面,顺势一倒,两人即似比翼翩飞的蝴蝶飞了出去。

苏诫心头一抖,看了看皇上。

皇上却早已不知中了什么邪,涎水淌了一嘴角,眼神痴痴地直缠着前方盈盈舞动的女子。

苏诫唇角咬了咬,又气又无计可施 ,讪讪回了座。

但见堂上俊男美女不过转眼便配合得如鱼入水。

剑锋过处,大袖翻飞,凌厉不输豪侠。

指尖婉动,华袍如云似浪,唯美得远胜白虹戏月。

一趋一迎间,两人款款的情意四溢,清眸交辉,真叫一个妾情郎意,眷侣神仙!

“夏时安!你不是清心寡欲无所求嘛,如此轻易就被一个女人勾引了?!”

苏诫看着如缠如织的男女,心中恨恨,猛灌三盏烈酒。

却说云渡勾搭上在战场上历无敌手的濯旌王为自己伴舞,舞技瞬间仿佛有了神一般的突破。

与濯旌王你来我往百个回合后,她忽然对气质雅逸的濯旌王莞然一笑,香气袅袅的披帛似拂却躲地撩着男人视线。

濯旌王的眼光追逐着她的姿影,她却反而将目色频频投给了高台上的皇上。

皇上嘿嘿傻笑着,威戾的容颜一时靡然若渴,伟岸的身材斜伏案上,小酒一口接一口,对下头媚色横流的美人儿跃跃欲求。

剑一抛向盘龙藻井,云渡豁然往濯旌王肩上就是一拍,借他身体为支力点,袅然飞身腾起,追剑而去。

众官纷纷仰首,只见得那雕龙绘彩的宝顶上一袭红白相间的裙带飘荡,剑花炫得人眼目缭乱。

仙逸得不似人间之客。

“宫里的舞姬何时练就了这般本事?如鹤如鹰,身法绝妙啊!了得,了得!”在座有人啧啧赞叹。

“听闻是太乐署从宫外选进的胡姬,醉仙坊新捧的头牌。”

“舞伎行的竞争已经激烈到要苦习轻功了嘛,那这碗饭还真是不容易吃呐!”

“台上半炷香,台下一身伤嘛,若能凭此一举跨入濯旌王府的门槛,吃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跨不跨得进濯旌王府尚未有定,但往后必定富贵荣华了。瞧陛下的眼神,这等绝色能给旁人?喏,看那边,苏指挥也容痴神往呢。习武之人对此等身娇体软又通晓武艺的女人只怕多有迷恋。毕竟美人易寻,知己难遇。”

“苏承谏?哼,听说他自从五年前在陛下以及百官面前亲手杀了池家那女娘后,那物儿就无用了。这么多年来,陛下送给他多少女人,哪一个不是完完整整进去他府,又完完整整被遣出来?他就算想尝女色,也得有那两下子才行。”

“说到这事,我还听说他与那池家女娘本是青梅竹马,两人情投意合,近得比一家人还亲,差点就结亲了呢。可叹池家会走成那般局面——”

“嘘,快别说了,防着让有心人听了去,传到陛下耳朵里可不得了。京中一半官员怎么遭祸的,都忘了?”

角落里的唧咕声适时消散。

碎云漫天散落,华穹上空一抹白衣不在,却是一袭如烟如霞的殷红徐徐旋降,飘到了濯旌王身侧,负剑,裣衽。

点点红白花雨缀在两人肩头,发间。

颇有那娇花翠叶总相衬之绚烂,煞是养眼。

“好!好!”皇上拍掌称赞,推开左右妖媚的美妃,离了座,“世间竟有如此妙人,为何今日才来见朕!濯旌王。”

“臣在。”

“此舞可还能入你眼?”

濯旌王看着身旁媚但疏离的女子,抬眸又看看行色夸张心思难揣的皇上,心中略感复杂。

若答尚可,皇上必然趁机将她赐予自己为赏,而此女子身法如此绝艳,凭他眼力,不难看出其花拳绣腿背后实有真功夫。

且此女或是皇上一方的人,费尽心思接近他必有所图。

他虽淡泊权利,到底不是个甘受人摆布的。

可若说没瞧上这舞、这人,那喜怒无常的皇帝叔父或将一声令下,当场砍了姑娘的脑袋。

姑娘看着风尘,眼里却始终带着不轻易屈服的清孤,他从未见过这般气度独特的女子,不是很想她的气数止步于此。

一个敢当众立下生死状的舞姬,若非对自身能力有十二分的把握,必然是受命于人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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