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雨停以后的天空并没有恢复如初,黑压压的混杂着潮湿的空气令人压抑。

路萍萍听见了周去恭的话,良久不语,片刻后自嘲一般,哈哈大笑道:“他死了关我什么事!”

周去恭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便什么都不顾及,闻言反问道:“那你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取发簪呢?”

路萍萍道:“那是因为...因为...”

说不出原因,她看向了站在正前方的郭老爷,眼眸中毫无焦点,只是借着一个方向,回忆起了往事。

“我从这里被丢出去以后的第二天,他来接我了。”

路萍萍话中混乱,挑拣着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好,没有前言,但是周去恭听得懂。

“我的父母在这半年里忧心不矣,来此处求情却被庄内奴仆打骂,以至于得了心病,接踵离世。我本以为我一定会死在大街上,但是林翰回来了。”

“他把我抱回家中,细心照顾。我知道我没有借口要求更多,可是在看到他雕刻面具的时候,我还是生气了。我知道我的脸上都是疤痕,他一定觉得我变得十分丑陋,所以刻下面具,好叫他不用每天对着我这张丑脸!”

路萍萍说到此处,面色忽然变得竭斯底里,毫无理智。她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场中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本应白皙光滑的面上布满了杂乱的刀痕,有些短如指痕,有些长的从额角划到了耳边。

只留有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和嘴唇完好无损,让人得以窥视当年美貌。

周去恭知道这对女子来说是多大的伤害,两唇微微抿了抿,无力安慰道:“林翰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路萍萍大叫出声,又自己平复道:“我知他嫌弃我丑陋,又非处子之身,所以想尽办法修复我脸上疤痕,好叫他不再生厌。”

“我询问了接近百家大夫,终于有一人同我说道,天底下有一件宝贝名叫‘玉洁膏’,无论什么伤疤,只要用它涂上七天,保管恢复如初。我听此消息自然喜不自胜,但那人又跟我说道,这玉洁膏是宫中用品,寻常人不易取得。”

“我自然将这好消息告诉了林翰那负心郎,但他反倒劝我“这般也挺好,何必劳累去找这贵重物品。”我闻言便知,他果真是变了心!不再在乎我模样如何了起来!便与他大吵一架。”

“第二日,林翰留下一封书信,说要替我去找寻玉洁膏回来,我心中欢喜不甚,可谁知...谁知这只是他离开我的借口,他这一去就再也不曾回来!”

昔日重重委屈、猜疑涌上心头,分明从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为此人伤心难过,此时却又泛红了眼眶。

路萍萍浑浑噩噩,两眼无距,嘴中呢喃着怒骂林翰的稀碎话语。

突然又面色一沉,挣扎着将手中的木盒打了开来,里面是一只末尾雕成木兰形状的木簪,还有一封发黄的笔书。

周去恭开口道:“玉洁膏是西域供奉来的,宫内宫外只有一盒,我不知道你跟肖疾是什么关系,但姑且猜测你与他之间做了交易,可能他叫你找一个人,但是他送你一件礼物?”

是对是错实难分辨,但真相总得大白。

这件事在看见路萍萍听到林翰这两个字的反应时候,周去恭便已经开始猜测,此时说出的,便是他所有猜测中最为合理的一项。

果不其然,路萍萍刚听完一句话,便抬起头震惊的看向周去恭。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只是额外知道一些事情。”周去恭道:“他答应送你玉洁膏吧?可是你知道吗,肖疾此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他能与你做交易,只不过是因为拿到玉洁膏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路萍萍并不蠢笨,听周去恭说完一句以后,她心中无缘由的生出极度的恐慌来。

见她并没有阻止自己,周去恭叹气继续说道:“可是那玉洁膏,恭王分明已经送给了林翰。林翰虽自悟武学,但终究并非名门正派,碰上了肖疾却毫无还手之力,一招之内,便将林翰害死在掌下。林翰并非一去不复还,玉洁膏世上也并无第二盒。”

犹如一桶冷水将她浇的浑身冰凉,路萍萍的手不住的颤抖,试图去理解周去恭口中的话,可是脑中一片空白,连泪水也酝酿不出。

“林郎...林郎...”她口中不住呢喃着。

周围人不明白前因,只能凭借着他们二人方才的对话,做出片面的理解,纷纷议论着:

“真是自作自受活该的很。”

“可怜郭少爷被这疯子给害死了。”

“要我说,如果是我妻子,这等模样也就算了,猜忌心还这么严重的话,我定也抛下她离开。”

这些流言蜚语路萍萍听得多了,这些年来,敢在她面前说这些话的,无非是一个死字。

但是如今浑身的力气被抽离得干净,灵魂好似承受不住这般苦难,兀自脱离了身体。

“不是这样的!”忽然之间,阿越一边抽泣着一边小跑着来到了院子中间。

与生俱来的共情叫她不再畏惧郭老爷,她站在院中将从前的故事告诉了众人。郭老爷想阻止,但手抬到一半,又自己摇了摇头,转进了房中。

路萍萍听不见阿越的话,也见不着众人听见真相时候的反应。

她先是沉默,后又流泪,等着泪水不再涌出之时,忽然满是怨恨的大喊:“郭顺德!你害我好苦!”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光闪过,周去恭欲去扣住路萍萍的手,但是哪里来得及。

再一看,之间潺潺鲜血从路萍萍的脖颈处流出,原先白皙的皮肤上划了一条十公分的刀痕,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手中握着一把方才用作暗器的木雕刀。

她向后倒落在地,有时候死亡亦是解脱。

周去恭向前屈膝蹲下,将木盒中的发簪插到她墨丝之中,想伸手将尚未瞑目的双眼放下,却被路萍萍的另一只手搭上了手腕。

或许想着死后便能再见到林翰,能同他解释自己心中的无限情思,豁然之间,路萍萍眼神清明了些许。

脖颈处还留着血,她说话说的十分费劲,周去恭低头去听,只听她道:

“告诉...刚才那...那女子,真相在..在明月峡..洞穴,小心肖疾..”

费力说完整句话以后,便双目一闭,浑身瘫软了下去。

周去恭站起身,对着驼背老者说道:“把他们的穴道解开吧。”

莫长鞭恢复行动以后,没有多说一句话,将倒在地上的路萍萍抱了起来,便先一步离开了乌水山庄。

听完阿越的话以后,院子中的议论声已经小了下来,是非对错已然分明,只是此处毕竟是郭老爷的地方,不好意思大骂其子。

周去恭从汪喜的怀中接过卢梅,将她抱在怀中,微微朝着驼背老头点了点头,亦转身离开。

他们三人回到了先前的酒楼,轻轻将卢梅放在床上。

盒子中的白色粉末是一种迷药,时间一久,药效便能退去,倒不成问题。

但莫长鞭的鞭子和路萍萍的一掌伤及内腑,若不早治恐留下病根。

周去恭从袖中取出一黄色小罐,将卢梅翻转过身,轻轻将伤口周围的衣物撕裂,复又用店家送来的热水擦拭干净血迹以后,才轻轻撒了上去。

不一会儿,卢梅蹙紧眉头,口中小声呻吟,额头冷汗直冒。

汪喜急忙跑去倒了一杯水,端在床前道:“卢姐姐,喝点水缓缓?”

周去恭见卢梅已有反应,原先一直紧绷着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忙对汪喜道:“你在这看会她,我去找个大夫来。”

汪喜忙道:“不用不用,我可以看病的。”

周去恭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没要想到原来三人之中真正废物的仅有他一个,忙让出位置道:“那你快看看,要什么药我马上去抓。”

汪喜坐下,将卢梅的手拉倒面前,伸出两指搭了上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可真是吓一跳!

真气于卢梅体内横冲直撞,原先本应充盈的气海丹田却有若干枯河道,半点水花不留。

单凭莫长鞭的鞭子是不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内息紊乱,这也是汪喜方才并不如何着急的原因。

想来问题出在路萍萍的那一掌上,若是卢梅内力在弱几分,此时约莫也如同那郭顺德一般,浑身发紫而死了!

看汪喜面容愈来愈严肃,周去恭心中不自主的跟着慌乱了几分,等着汪喜将卢梅的手重新放回去以后,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汪喜顿了顿,道:“比我想象中的要来的严重,抓药是没有用的了,她此时内息紊乱,想必只有请你那个驼背老头朋友,过来将她内力尽数化解才成。”

周去恭一怔,找来驼背老人对他来说算不上难事,只是...

只是卢小枣心中似有不平之事,若是叫她废了这一身的功夫,恐怕比将她杀了还难受。

他心中踌躇不定,在床前绕起圈子来。

哪知卢梅方才便已经苏醒,不过意识模糊不便睁眼移动,他们的话却是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

顾不得头疼欲裂,卢梅奋力睁开眼,用干咳过后的沙哑声音道:“我不治,别管我了。”

周去恭急忙上前将她半扶靠在枕头上,将汪喜拿来的水杯捧到卢梅的嘴边,道:“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卢梅并不顺从,她侧过脸执拗的问道:“如果我不管的话,我还有几天的时间可活?”

汪喜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卢姐姐好好休息,总会有办法的。”

内力紊乱可大可小,但若是拖着不治,恐怕仅有不到半月的时日,更何况如若在此期间又强行用功,就必然无药可救了。

这半月的时间里,若是劝不了卢梅放弃一身的内力,就是得寻到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

但汪喜自诩医术虽非一流,但也比寻常大夫来的高超,这人世茫茫,半月的时间又如何能有此机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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