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同学,我可以进去吗?”
帐篷外有声音响起。
不是方然,贺之衡瞟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阴沉着脸随意丢开,走到帐篷门口。
拉开帘子,外面站着沈意。
“嗨,晚上好。”
沈意甜美一笑。
贺之衡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他帐篷里比外头气温还低。
“嘿嘿,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嘛?”
男生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挡住他窥探的视线:
“有事说事。”
“哦,就是问问你要不要来玩游戏。”
沈意说完话,贺之衡的神情愈发不善。
第一次聚会时候因为游戏跟方然闹了不愉快,贺之衡还没忘记。
“不去。”
他一松手,厚厚的门帘即将垂下来。
“喂喂喂,我还没说完呢!”
沈意双手扶起帘子,仰头看他:
“晚上降温,发你们一包暖宝宝,还有两个热水袋。”
贺之衡侧目,伸手接过来,顺便拉紧了帘子。
“欸!等等!你不去的话!帮我问问小然呀!”
帘子被再次打开:
“方然不在,他出去有半个小时了,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他的语气很少有这么急切的时候。
“啊哦,我忘记了,你不用担心啦,方然在外面呢。”
“他在干什么?玩游戏?让他给我马上回来。”
“这……”沈意故作忸怩,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恐怕不太方便。”
“你在废话什么?”
贺之衡拧眉,抬手拿上厚外套。
“哎!贺大帅哥,你别急啊,我去帮你喊就是了。”沈意挡在他面前。
他越是阻拦,贺之衡越是觉得有问题。
“你不说就让开。”
“行行行,他跟小何帅哥看星星呢,你去干嘛呀。”
沈意这轻飘飘一句话刚落地,身体就被他手掌一把推开。
他趔趄两步站定,看向男人“凶神恶煞”的背影,不自觉勾起唇。
“小然然,好好感谢哥吧。”
月光下,树影里,方然感受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住了,包括心脏。
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方然,你没有听清楚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我……”
“不用了!”
方然垂下眼睛用力说道。
何晨安看向他。
“我不是那个、也不喜欢男人,谢谢你的欣赏,但我不能接受,失陪了。”
他的态度很强硬,打算绕过男生离开。
何晨安却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两人肩碰肩,男生低下头在他耳边道:
“你记不起我来,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不许骗我,方然,你真的不喜欢男人么?”
方然身形一震。
“你敢说你不喜欢那个人么?”何晨安没有指名道姓,可两人居然都心知肚明。
倏地,方然抬起头,眼神中是出乎意料,隔了一层镜片撞进何晨安的目光里。
“我说得对吗?”
男生含笑,把头低得更深,没留意到危险的靠近。
“方然!”
这一声刚刚传到脑袋里,方然身旁霎时间就空了。
等他扭头,何晨安已经被掼倒在地。
贺之衡一手拽着方然,目光睨向地上的人。
“你让他跟你动手动脚?”
方然完全浸溺在惊慌无措中,呆呆地看着他。
何晨安表情却没有半分恼怒,按在地上的手掌松开,攥紧又松开,小石子划过的地方出现血痕,他反而怪异地轻笑。
“有多远滚多远,再接近方然,下次这伤就在你脸上。”
贺之衡暂且放过他,暗骂一句精神病,拽着方然的手转身。
“方然!记住!我爱你!”
狼狈不堪的男生竟还有力气喊。
贺之衡顿足,而方然后背绷紧,闭了闭眼,他被男生使劲捏着手腕拖拽回了帐篷。
方然大气不敢出,低眉顺眼地缀在他身后。
回到帐篷,贺之衡把摆在地铺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收拾进背包里。
“之衡?”
贺之衡没应答,继续动作。
“你打算干什么啊?我没想到他会说那种话,我不知道他是……”
贺之衡还是自顾自地掏出手机,全然不理会他:
“李叔,现在来大合山,对,把我们两个接回去。”
“你现在要回去?都八点多了,车也开不上来,外面很冷的,那么黑,不安全。”
他挂了电话,方然立即凑上去说道。
“那你就自己待在这里,跟那个恶心的变态同性恋一起。”
他的神情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交织了无限的憎恶与鄙夷。
那一刻,方然几乎心脏骤停,瞳孔无意识扩张,能听到的只剩下尖利持久的耳鸣。
“他为什么跟你表白?你现在应该浑身恶寒想吐吧?没事的,我会处理好,方然,你要是想留在社团,我也可以想办法,那个狗东西敢缠着你,你必须告诉我,知道么?”
方然麻木地点下头,只是不断重复:“我真的不认识他。”
可何晨安的话,却又那么诡异。
处处透露了他有多痴迷。
只是一见钟情,似乎难以解释。
关键在于,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贺之衡?
方然从未跟别人透露过,除了……
“我们就这么走了,不需要告诉老师和社长们吗?”
贺之衡平淡地瞅向他。
沈意不在,方然跟老师说了声。
“怎么突然要走?是玩得不高兴吗?”
面对老师的问题,方然张了张嘴又闭上,回答不上来。
如果这是一道数学或者化学题,他可能会不加思考便说出答案。
“家里有事。”贺之衡留下这句,拉着他的手臂离开。
已经九点钟,山路两旁的灯火熄灭。
方然举着手机,微弱的光柱随着下山的动作晃动。
贺之衡是怎么知道他在那里的?
是主动出来找他的吗?
男生脑海里无数个谜团没有规律地挤出来,想得出神,他百分之百信任贺之衡,眼睛都不看脚底,稀里糊涂地跟随他的步伐走。
石阶在晚上很难分辨层级,他似乎踏到一个缺口,鞋底顿时打滑,身体不自觉后仰,下意识揪了一把旁边的扶手。
那扶手是活的,或者说,贺之衡的胳膊被他拽的一抖,男生立马转头,电光火石间,轻轻扯动,把方然推进怀里,而后双双摔在台阶上。
垫在他身下的贺之衡吃痛,颤抖着声线哼出一声。
方然这下子再也没有余力去胡思乱想其他,全身冷汗直冒,没忍住惊呼:
“之衡?之衡!你没事吧,你怎么样?!”
他挪动身体,起身坐在阶梯上,伸手使劲托着贺之衡后背。
“怎么办?你摔到哪里了?”
他鼻子发酸,自责地纠起眉头,目光心疼又悲悯,看着贺之衡倒气。
“腿。”
少爷看似淡定地缓缓坐起身,实则早已疼得咬紧牙关。
闻言,方然立即俯下身去检查他的腿,贺之衡却抬起胳膊挡住他:
“扭伤了而已,扶我起来。”
“不行,万一磕到骨头就不好了,你先不能动。”
方然按住他,拿出手机给李叔拨去电话。
“李叔,我跟之衡在距离山脚大约二三百米的位置摔倒了,我没事,他好像摔倒了腿,嗯,叫救护……”
“不准叫救护车,扭伤!”
贺之衡冲着手机喊。
“好,那你叫几个人过来吧,我们等着。”
李叔办事麻利得很,何况事关少爷的安危,不久便有几道光从山下投来,照着两人的面庞。
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小心地把贺之衡抬起来。
“怎么会这样?小方少爷你没事吧?”
方然摇摇头:
“我还好。”就是屁股有点疼。
“你记得赶紧联系急诊,给他拍片子,看看有没有骨头错位之类的,先别告诉伯父伯母。”方然说完就咬住下唇,满脸紧张。
“都怪我……”
他喃喃道。
李叔现在根本没心思安慰他,赶紧联系上医院。
方然忍着屁股的淤青跟随他们跑上跑下,最后与贺之衡共同住进了VIP病房。
贺之衡被安置在了病床上等结果,严厉的南丁格尔小姐勒令他不许乱跑。
方然瞧着他吃瘪的样子,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都是因为我。”
他貌似比贺之衡本人还要痛苦,满脸阴郁、忧心忡忡,头顶如同笼罩着一团乌云。
“跟你有什么关系?去小床上躺着。”贺之衡出糗,本来就不太高兴,他又在自己身边散发这种浓浓的丧气。
方然没能睡着。
贺之衡对同性恋的态度,与何晨安带来的谜团始终无法在心头消散。
X光片出了结果,他的确只是扭到了,还好骨头没事。
方然终于放下心,医院里清晨送上来两份早餐,他去洗了把脸,转而坐在贺之衡的病床边,端起粥碗。
虽然隐瞒着家里,贺大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第二天一早赶来,推门就看见方然正一勺一勺给贺之衡喂粥喝。
少爷张张嘴,很是享受。
贺少倾动作一顿,关上门看了眼号牌,再重新推开。
“少倾哥?”
方然注意到了他,把手里的碗搁在小桌板。
而仅仅扭伤脚踝,俩手仍旧健康的少爷把胳膊举过头顶垫在脑后:
“你怎么来了,哥?”
方然默不作声地磕开一颗鸡蛋,冷不丁被床上的贺之衡扫了眼。
“不是他说的,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不当心自己的身体?”贺老大皱起鼻子:“这里的大夫行不行?我去国外请个骨科专家来给你瞧瞧,别误判了。”
“等你那位专家到国内,我都已经健步如飞了。”
方然把剥好皮的鸡蛋递给他,尔后起了身:
“少倾哥,你们聊吧,我出去一下。”
贺少倾点点头。
不愧是高层的豪华病房区,还有客厅,隔音也相当好,十分静谧。
方然带上门,自己坐到沙发上。
调成震动的电话有了动静。
张岩打来的。
今天没早八,这个点不算早,可以他俩的睡眠质量不应该醒这么早。
“喂……”
方然还没说完,对面就急忙开口:
“快看校园墙!”
微信多了条消息,方然立即点开那个链接。
一张清晰的照片放大在眼前。
上面的两位主人公令人无比熟悉。
不就是他跟贺之衡吗?
一捧向日葵,双双正装,亲密地依靠着。
是那天,舞会场外,他跟贺之衡不到五分钟的蹩脚华尔兹共舞。
【惊天大瓜!法学院新生院草竟是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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