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钟楼响了一声，悠悠扬扬，一群飞鸟绕着钟楼画了个圈，又远远飞走。
一声钟响一般是代表皇宫举办典礼或宴会。
“北方没有传来其它消息么。”
沈文清端着酒杯，欣赏金钟反射夕阳的美景，“正常，那群哨兵只要有了向导，他们的重心都会落在自己的‘锚点’上，他现在当然没有心情来关注帝都，殿下。”
帝国的太子坐在桌边，展开手中信件，“我三弟少有计划落空的时候，小心他来白塔找麻烦。”
他黑色的哨兵军服绣有金桂枝滚边，拆信时也戴了白手套，比起三皇子，太子的外表要比他大上七八岁。
“有新药剂和向导素吗。”他问。
“向导素要上次那种。”
沈文清脸蛋几不可查地一抽，怎么过去这么久，太子还用A07的向导素，以前不管是多高等级的向导素，这位殿下都不会用第二次，这回是怎么回事。
“暂时没有，殿下，药剂研发也需要时间。”
帝国的太子很早就已经和向导结合，向导伴侣是帝**校某一届的首席，但很少公开露面，根据太子从白塔购买向导素的频率，沈文清怀疑他和伴侣的匹配率应该不高。
“如果你们白塔研究中心需要资金，我可以支持。”
“我会去帮您催催，感谢殿下的好意。”沈文清可没有明目张胆走公账接受资金的意思，那和表示站队有什么区别。
他打开带来的小冷藏箱，“您不看看别的品类？”
来自不同主人的向导素，在不足指节长的小小试管中，呈现出细微的、不同的颜色，太子扫了一眼，凭哨兵的五感，并未找到他上次使用的那种。
“我们的库存也不多了。”沈文清说，“殿下看这些可行？都是A级，效果应该不会差多少。”
太子达里安淡淡收回了目光，点头表示他都收下了。
向导素能缓解哨兵精神域污染引起的各种症状，对找不到结合伴侣的哨兵们是一剂良药，一滴向导素可以稀释使用，即使如此价格也高昂到离谱。
无论什么属性的向导，他们的信息素都有疗愈安抚作用。
因此，哪怕郑雨什么都不做，也不让严冬霖近身，仅他屋内的空气通过循环系统输送到小白楼其他空间，也对严冬霖有影响。
“新的信息素收集器我带来了。”
柳乐把制作成项链和臂环的两个信息素收集器放在桌上，上次严冬霖给郑雨的那个，毫无疑问，已经被郑雨扔到他脸上，砸坏了。
目前，柳乐脑海里对郑雨的印象，还是唯一能让严冬霖吃瘪并拿他没办法的狠人，关键是严上将似乎还乐在其中。
是严冬霖拿到他面前的食物就不吃，亲手送到他面前的东西就扔出去，但是换别人或机器人送的就不会，道理郑雨都懂，但他就是身体力行表达一件事：我讨厌你，不要在我眼前晃。
但不管郑雨怎么气他，严冬霖始终没有更多的反应，被他砸了头也没有发怒，把东西捡起来就走，像靠无脑包容孩子无理取闹，来寻找自身寻在价值的家长。
他们冷战的氛围蔓延到柳乐也觉得害怕，“呃，这个收集器我来送？还有别的需要一起送过去吗？”
他示意严冬霖桌案上摆的另外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只雕刻银狼图案的银白色手环。
“没有。”严冬霖拿起那只手环，指腹抚过上面的图案，“这个还不到时候。”
趁人之危，抢占他做自己的向导，严冬霖确实做了，也无话可说，郑雨憎恶他理所应当，而且这样才是正常的反应，郑雨还很年轻，喜怒都表达在脸上反而好懂。若他什么反应都没有，才令人警惕。
就算是厌恶和抵触，严冬霖也很乐意接受，并且甘之如饴。不是谁都能捡到一个高匹配度的漂亮向导伴侣。
能和郑雨结合，他的精神污染就能通过与向导的精神链接得到控制，至于伴侣之间的感情，从严冬霖进入那个满溢信息素香气的囚室时，就很难有希望得到了。
“上将，紧急情况，不知是谁传出消息，有一批被盗的向导素原液流落到咱们黑晶城，引起城内骚乱，演变成了小规模哨兵民众集体示威，是否派人去镇压？”俞正锋跟柳乐一起浸的办公室，此时接过话茬。
第二军团的总部就在黑晶城内，黑晶城是北部最大的城市之一，城内非士兵的哨兵数量不少，哨兵一旦躁狂破坏力巨大，不能不管。
“把卫兵都集结起来。”严冬霖站起身，离开小白楼。
门口防护罩开合的动静，郑雨通过精神细丝的反馈听到，他推开茶壶，打开柳乐前天给他送来的能联网的智脑，熟门熟路试图登录网站。
没等他点开，智脑上就弹出访问失败的字样，严冬霖事先给这个智脑安装了屏蔽系统，防的就是他向外联络。
尝试几次，信号也限制在城区内，消息也发不出去。
郑雨一把将智脑按关闭，气得深吸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个严冬霖老奸巨猾，哪那么容易给他留这么大的漏洞。
之前郑雨就把小白楼上下三层都探过，一个固定联络器都没有。
“可恶的老男人。”郑雨咬自己的指甲，他前天从柳乐嘴里听到严冬霖比自己大八岁，当时没在意，反正他不承认严冬霖是他的伴侣，但是现在生起气，还是忍不住要骂两句。
自从上次清醒以后，严冬霖以他需要静养为由，把郑雨关在这房间里已经快五天了，虽然条件比白塔监狱不知强了几百倍，但是陪伴郑雨的只有严冬霖这个他不想见的人，还有保姆机器人。
郑雨的烧到第二天就退了，就像那个魏医生说的，他的感冒症状不严重，吃完药好好睡两觉就没事。
休息两天，也不知道他们给他喝的药里面是不是有安神成份，从在这里睁开眼就一直神经紧绷的郑雨，晚上睡得人事不省，连带着胃口都好了点，但是那种睡得人始终迷迷糊糊的感觉，令郑雨不适。
失去行动能力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郑雨盯着热腾腾的炖肉陷入沉思，决定饿自己一顿。
谁知道他们说的毒素到底是真是假？
结果严冬霖来看他的次数更频繁了，频繁到郑雨心头暴躁。
杀不了又不能精神控制对方，严冬霖就只是会监测到郑雨行踪、妨碍他出逃的阻力，偏偏他每天都来给郑雨送饭送东西，郑雨盯着哨兵送到他面前的一堆东西，随手抓起一个。
用糖衣炮弹哄人，最后不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郑雨想起自己在联盟军队的护卫们，他们每一个都对他很好，但一个都没活下来。
他想要看严冬霖的真面目，撕开伪装，皮下那个强迫郑雨的人是什么样的坏种。
以向导的精神力加成，掷出的收集器，是臂环状的皮带加上金属外壳，跟手表差不多，把严冬霖额下磕破了一丁点皮。
但严冬霖并未发怒，依旧腰背挺直，在原地凝视着郑雨，没有一点退缩的意思。
“如果你高兴，可以继续。”
他语气平淡，好像根本无所谓这点挑衅。
郑雨被他看孩子取闹的态度激怒。明明他是加害者，却毫无悔意，摆出一副救济者的模样，难道还觉得自己很慈悲吗。
“滚！你滚出去！别在我面前碍眼，滚啊！”
这种恶心感，持续到郑雨把人打出门外，都没有停下。
心情会影响人的食欲。
面对送来的食物，他下意识捂住嘴，腹部因饥饿发出沉痛的痉挛，郑雨却没有进食的**，心肺好像都浸了一遍沉甸甸的水，提不起食欲，只有泪意。
他竟然有点想念那个在白塔监狱里照顾他的穆医生了。
最起码对方并不觊觎他身上的任何东西。
黑发白肤的俊秀少年趴在窗边，摇摇头，把眼泪倒回胃里。
他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精神力细丝上，细到难以察觉的精神丝延伸出去，慢慢伸至楼下。
郑雨研究楼下放置防护罩核心的装置很久了，虽然外层是坚固的精神力屏蔽材料，但是它也是有漏洞的。
他想方设法撵走严冬霖就是为了研究这个，如果能亲自到那装置面前，说不定花的时间更短，精神力触手化为细丝就很困难了，再加上远距离精细操控，更吃力。
正当郑雨聚精会神尝试破坏防护罩核心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响，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爆炸的余波甚至带动脚下的地面都晃了一瞬。
“发生什么了？”
郑雨听见了，却头都没抬，意识集中，他就快成功了。
小白楼内的防护罩一共有五个核心，只要破坏一个，就会出现一个方位的护罩裂缝，足够他出逃。
外面的骚乱正好成了他最好的机会。
为了更精准操控精神力丝，郑雨闭着眼睛，他没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力经过白塔监狱这些时间的折腾，反复耗竭，跟之前有了些微的变化。
“咔哒。”
随着一个核心停止运行，笼罩整个小白楼的防护罩在东面出现一个不足半米的裂隙，郑雨起身，照着自己练习过很多次的方法撬开门锁，从三楼跑下。
一楼的窗户没锁，郑雨轻盈地钻过裂隙，翻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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