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黑晶城的封锁等级依旧严密，但有一位向导死亡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到了帝都。帝都白塔立刻发来通讯，向把控黑晶城的第二军团团长严冬霖质问此事。
“我们也是遭了灾的那方，损失很惨重啊。”简寻副官一边叫冤，一边按严冬霖的要求，打包了一大堆现场资料发给白塔，包括现场被火烧成废土的城区，死伤的哨兵及普通士兵数量。
“从痕迹上来看是…那位？”
“很像，如果实地看的话应该更明显。”几位官员窃窃私语，参与会议通讯的白塔高层和皇室代表则没吭声，脸色却很难看。谁不知道曾从白塔地下杀出一条血路、扬长而去的“炙融”？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们需要回收尸体，还请黑晶城这边配合。”在沉默中互相交流了一番眼神，皇室的人率先说道。
死去的向导脸上绘有金羽毛图案，这个算是一种家族标识，算起来是太子妃的远亲，此事太子想管，白塔这边没有拒绝的理由。
“可以，我会派人将遗体送往帝都。”严冬霖说。
那人死于精神域破碎，这死因是实力强悍的向导才能发出的精神力攻击，而郑雨的精神力残留本就收得很干净，怀疑不到他这里。
白塔的主事人态度就没有那么平和，他们白白损失的可不止一个向导，可当着这么多人的会议又不能说，“我们派过去的那支队伍全都失联了，那些人在哪，严团长不知道？”
“死伤人数太多，还在统计。”
“白塔在黑晶城的分塔那么多人，一大半都都失踪了，严团长不给个说法，这事没完！”
白塔的属官们都讨论起这事来，驻在每个大型城市的白塔分塔，承担了寻找向导、领进帝都的重要职能，他们的大致意思，是要派人前往黑晶城接受收尾和补充工作，要求军团停止城市封锁，给他们放行。
他们言语中急迫想进入黑晶城，严冬霖兀自转着中指上的银戒指，无动于衷，对面的吵嚷声仿佛是跟他无关的噪音似的。
那些人本来就该死。
严冬霖抬起眼皮，浸在思绪中的森冷目光，盯着那个吵得最凶的秃顶官员，对方被他看得一滞，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请便。”严冬霖说，“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严冬霖的全息影像在会议厅中嗖一声消失，几秒寂静后，会议厅在吵吵嚷嚷的骂声中散了。
“殿下，我们不用派人前去黑晶城确认情况吗？”太子的属官回城堡复命时，出于疑惑多问了一句。
“可以，不过去了也没多大用。”太子手指间夹着支羽毛笔，翻开信纸。
他桌边摆的一个淡蓝色的香水瓶没盖瓶盖，淡淡的香味在书房内飘动。
“等见到尸体，也发现不了什么，有问题也早被清理干净了，倒是这次叛军的袭击很突然，他们活动越来越频繁了，去查查他们为什么袭击黑晶城。”
死去的B级向导没有异能，这些年也没有给太子带来能缓解他症状的样本，倒是白塔的态度很有意思，像是隐瞒了什么事，他们若能抓住几个叛军头目，也是能在老皇帝面前露脸的功劳。
属官走后，太子达里安起身来到卧房，重重金色帷幔中间，睡着位金发雪肤的美丽女人。
沉睡这么久，她的肌肤有些黯淡，但不难看出被人照料得很好。
这是他的向导。
太子达里安挑起她一缕金发，凑到唇边落下长长的一吻，“日安，奥菲莉娅。”
他嗅着那缕金发，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抱歉，再多忍一忍，等我坐上皇位，一定不会让你的牺牲白费。”
日光如稀薄的金箔，透过窗纱，在枕边浅浅铺了一层淡金，少年柔亮的黑发在温柔光晕里铺散，长长睫羽之下晕染出一片微红。
他睡得十分安静，凑近了才能听见微小而深长的呼吸声，似乎还陷在沉沉的梦里。
严冬霖开完早会回来，重新趴到身边看他。
床铺陷下深深的弧度，不可避免发出一些白噪音，但也没有吵醒他，郑雨依旧睡着，侧躺的角度，正好能让严冬霖看见他一半后颈，那一点泛着淡粉的弧度，透着薄而清甜的信息素香气。
虽然只能看见一半，严冬霖盯着郑雨的侧脸看了很久，描摹每一丝细节，当他目光移到后颈，忽然被一个红点吸引。
郑雨的后颈腺体上，有一个淤血点未散的针眼。
哨兵的信息素功能主要在提升身体素质，并没有明显的气味，也不像向导的信息素一样有安抚功能，但严冬霖知道，向导的腺体跟他们不一样，是个精密的器官。
这是怎么造成的？
严冬霖轻轻拨开郑雨的被子，想要看清楚一点，但郑雨可能被他惊动，在他注视下迷迷糊糊地翻了一下身，正好从侧躺换成了仰躺，鼻子里发出小小的哼声。
他下意识凭住呼吸等了一会，见郑雨并没有醒，呼吸依旧很深长，严冬霖才慢慢把僵住的手放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紧张。
小插曲让严冬霖走了会神，他的手调转了个方向，从胸前取出一只银手环，上面雕刻着晶亮的银狼图案。
他从被窝里捞出郑雨瘦白的手，悄无声息地套进郑雨手腕。银手环发出细微的锁扣咬合声，自动收拢成适合郑雨手腕的大小。
这次的事件让严冬霖也长了个教训。他一开始害怕郑雨会趁他不注意逃走，但当此事真正发生后，郑雨即使没有身份手环，也能独自跑出内城区，他一开始的顾虑，反而成为他在关键时刻找不到郑雨位置的原因。
还得看管得更严密些才行。
“嗯？”
手臂被触碰的感觉，还是叫郑雨从梦里醒来了，发出被吵醒后疑问的哼声。
睁不开眼睛。
郑雨觉得很困，眼皮像被胶水粘住了，不愿离开温暖的梦境，似乎不睁眼，就不会被带离美梦的世界，但只是脱离了那么一小会，身体的不适便穿透梦境的薄膜，传递给大脑。
郑雨长长嘶了一口气，身上哪里都痛，腰侧与小腹深处传来酸胀的痛感，四肢怎么摆都不得劲，怎么躺着都不舒服。
尽管还没睁开眼，郑雨莫名就感知到罪魁祸首近在咫尺，想都不想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
严冬霖早就发现郑雨要伸手，脑袋反应过来了，肢体却莫名其妙没动，愣是顺着郑雨的力道给“扇”了个结实。
刚刚发生啥了？
疑惑，不解，甚至还有一点莫名的震惊，在郑雨的手慢慢又垂落下去的那刻，同时冒出来。
郑雨在床上泄愤似得蹬了几下脚，把床垫蹬得晃了两下，不舒服地又嘶了两口气，似乎没感觉到讨厌的人还在，把被子一蒙，又沉沉睡下了，中间眼睛压根没睁开一下。
严冬霖支着手肘，依旧停在郑雨上方，他试探着又碰了一下郑雨的手，掌心的肉很软，在主人并没有用多大力气的情况下，毫无杀伤力。
他不觉得被冒犯，只是觉得很稀奇。
你若能一直像现在这样乖，就完美了。
抛去这刺人又不讨喜的小野猫性格，不可否认，他的向导有一张很美的皮囊。
虽然见到郑雨的第一眼，就会被郑雨漂亮无暇的容貌吸引视线，但真正相处时，就会发现这颗糖不仅外表美丽，糖衣下的药效才是真正令病人摆脱不能的东西。
经过昨晚，严冬霖的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晰，像服役已久的老战争机器终于被人拂去灰尘，清洗过油污，填入新的燃料核心，好好滋养了一番。
享受过世上最好的修理师，就再难忍受过去的日子。
他原本以为在白塔的初次结合，就是药效的极致，但与昨晚相比，完全无法比拟。
如果说第一次他喝到了一口甘泉，那么这一次就像有一小汪泉水流淌进他的林地范围，虽然说是为郑雨补精神力，但其实还是他占郑雨的便宜更多。
他一开始对郑雨动心，其实更是因为初次见面，经历过郑雨精神疏导后，那股莫名的吸引，像是病入膏肓者第一次吃到完全对症的解药，人很容易对镇痛的药产生依赖，只要在发病时享受过一次解脱的安宁，下一次的痛苦就会变得愈发难以忍受。
它会变成一条灼热的、涂满毒液的的蛇，在心腔中横冲直撞，质问他为何要舍近求远，瓜田李下，解药就在那里，你不吃，想夺走他的人有如过江之卿，都警惕着潜在的竞争者，恨不得把周围的鬣狗全部咬死。
三周前，帝都白塔。严冬霖刚刚才拿到自己和小向导的匹配度数据。
96%
匹配度分析报告上的数字格外刺眼，像一场不真实的幻觉。
严冬霖心知这是真实数据，不管是白塔还是皇室都不会搞一个这么夸张的数字给他，作假也要假的合理。
帝国有多少年没见过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数据了？第二军团里最高匹配的哨向还是他的一对下属，B级哨向基数大，还有可能遇见。
不过这从天而降的惊喜也是有代价的。
“要在白塔内完成结合仪式才能带人走？”严冬霖在那张纸上敲击着，“什么时候有的这条规定，以前没听说过。”
“白塔是为您的人身安全考虑，向导的精神力异能不明，如果在后面反控制您逃跑，您可能有性命之忧。”
“是吗。”严冬霖在心里笑了一声，那当初“拍卖”向导归属权时，也没见白塔关心他们这群新势力军官。
严冬霖已经在透明的观察室外看了郑雨一整天。
很瘦，很敏感，哪怕不知道那房间有单面玻璃，还是察觉到了什么，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就只漏了几缕柔顺的头发。像孱弱又警惕的小流浪猫，一点也不像双A级的向导，周身一点儿异能波动也没有。
很像个故意抛出来的诱饵。
那么，你究竟是诱饵，还是解药？
好的其实我码字超级慢，从十九章暂时每日单更，感谢我的读者，下附小剧场一则，感谢大家光临（抹汗）
……
严冬霖：这是什么？一只流浪猫！发现就是我的了（被猫贩子加价）（面不改色）是的，我很有钱，钱就是用来花的。
还是严冬霖：搜索，猫猫总是离家出走怎么办。
郑雨：（被抓回来）（在笼子里伤心地哭了）被吃人的怪物捉回巢穴，我回不去家，就会被吃掉…
还是郑雨：打（迷）晕（倒）了怪物，（踩在他头上）（拿走了家里猫罐头储存柜的钥匙）弹药充足，现在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出发…说八百遍了，不听我话就不许摸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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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银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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