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无论有多瘦,女人的腰身总是拥有圆润的弧度,那是能孕育新生命的曲线。
而男孩的腰是平坦的,骨与肉,支撑起狭窄的空间,腹脐之下,一掌之宽,却有着吝啬的厚度。
纤薄,柔韧。
看起来更能经受得住狂风暴雨。
少年向导的脸蛋褪去潮红,慢慢显露出苍白的肤色,双眼紧闭,是完全昏迷的状态。
他已经被换上全新的纯白色病号服,身体在衬衣里隐隐透出单薄线条。
来“验货”的哨兵军官已经离开,衣服,则是穆海来给他换的。也只有帮忙换上衣服的穆海看见了,白色的布料下面,掩盖了多少新添的伤痕。
在他着手准备药片时,穆海忽然看见,郑雨的眼睛睁开了。
“郑雨?”
穆海低声唤他,却没看见郑雨产生任何反应,依旧双眼微睁,空洞、无神地盯着刷满白漆的天花板。
穆海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握着郑雨的手臂挥动几下,一放手,手臂就自行落回床上,没收获郑雨的任何反馈。
郑雨像个失去灵魂的人偶,除了还会睁眼、眨眼,和睡着了没有两样。看上去像是遭受伤害后的自我保护状态,但穆海心里清楚,这是那两瓶药的作用,它们直接剥夺了向导的自我意识,让他们变成只会散发信息素、和逸散精神力的傀儡。
“不知道减少剂量会怎样…”穆海暗自叹了口气,白塔的标准用量是两管,他悄悄给郑雨少打了一管的剂量,但这种强毒性的药剂,作用还是很强。
因为它们是通过结合热生效的,穆海也不知道,变成这种状态的向导还有没有知觉、是否还能恢复原状,精神域的事,普通人很难搞得清楚。
但郑雨从此就变成了植物人状态,内层意识彻底封闭,只留下外层精神域的精神力,会如无主的浮萍一般漂浮在外,这便是白塔许诺的“安全无害”。
也不知道,那位军官是否会带走你,如果不带走,那么郑雨就会一直这么躺在白塔地底的监狱里,等待需要时被取用;如果他带你走,是否有耐心、或是请专门的人,照顾一个植物人“活药剂”。
“哎,希望你还有一点意识。”穆海曾经照顾过一个被遗弃在白塔地底的活药剂向导,那个曾经跟她有高匹配度的哨兵,另找了匹配度更高、出身良好的向导,覆盖了曾经的结合链接,就放任她在地底生不如此地“活着”。
目前,穆海还无法判断,他少打的那半管药,能不能给郑雨带来一点希望。
白塔研究院出品的药,难的不适把向导毒成植物人,难的是变成植物人后还能散发精神力、具有治疗和安抚哨兵的效果。
他听到身后的门打开,穆海忙站起身,低头让开床边的位置。
“大人。”
身穿黑色军服、轮廓凌厉、有深邃灰蓝色眼睛的哨兵军官,走到铁架床前,打量着床上的少年。
“他怎么还没有醒?”
穆海一惊,才发现郑雨不知什么时候又阖上了双眼,看上去还在昏睡,他正要张口解释,沈文清伸手拦住了他。
“这是必要的洗脑步骤,会持续三天。”沈文清说,“您不用担心被反控制,他会保持一个无法威胁到您的状态。”
“是吗,你们怎么证明?”严冬霖问,虽然有向导脖子上那个奇怪的项圈阻挡,他和向导的精神纽带只算形成了一半,但是结合热已经完成,向导对哨兵的克制很强,如果这名俘虏醒来,他又如何确保自己不受控制?
“如果您不放心,那枚项圈里有控制装置,能让佩戴的人释放不出精神力,内置电击和麻醉毒针,这是控制密钥和说明书,您待会就可以将里面的声控,修改成您的声音。”
沈文清拿出一个小保险盒,打开给严冬霖看,里面是一颗宝石扳指。
这种项圈近些年才出现,只在帝都白塔内部能看到,严冬霖此前对白塔研究院出品的这些东西有所耳闻,近距离接触还是头一回。
他首先阅读了那张说明书,确认那只扳指和声控的功能一致。
“这项圈能否取下?”严冬霖翻完说明书后问道,“这上面并无解开它的装置。”
“它只能由特殊装置取下。”
沈文清解释道,“只有帝都白塔有解开的装置,如果外力强行破坏,它会放出电击,甚至爆炸,只有S级的向导才能破坏它,而保证佩戴者安然无恙,不过大家都知道,不管是帝国还是联盟,都已经百年没诞生过S级的向导了。”
“那我要是想取下它,还得专程来一趟帝都?”他的军团驻地在帝国北部,最快的交通工具,也要半天时间。
“理论上是这样。”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否会留下控制里面炸弹的钥匙?”
严冬霖的表情依然冷峻,“毕竟是已经建立精神纽带的向导,他要是死了,我也要承受灵魂撕裂带来的生命危险。”
沈文清走到床前,用密钥扳指在少年脖子上的项圈上碰了一下,唤亮了那个微小的显示屏,“每个项圈制造出来就只有一个密钥,我们的工作人员身上配备的,是由特殊装置分出的临时权限,您若不放心,我当着您的面销毁另一把密钥。”
说完,他朝身后勾手,穆海立刻从智脑槽内取出一支细长芯片,交给沈文清。
那支芯片经由沈文清交到严冬霖手上,哨兵手指一搓,就将它捏成粉末。
严冬霖去人过其它细节无误后,点头表示他接受了这门交易,他从身后的副官手里,拿过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这是与三皇子殿下许诺的交易物凭证,剩下的部分,我需要时间调配,三天后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他正要与沈文清交换物品,穿白大褂的沈文清忽然收回了拿宝石扳指的手。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沈文清面带微笑地翻开了另一只手里拿着的记录本,“精神域融合时,您是否读取到他的异能信息。”
严冬霖瞥了一眼这位貌似温和体贴的白塔高层,从他镜片下的眼睛里,看见熟悉的贪婪和疯狂。
“很遗憾。”严冬霖说。
“他的里层意识防御很强,我并没有共享到这部分的记忆。”
就是共享到,他也不会告诉这帮疯子。
“哎呀,这样的吗。”沈文清也叹了口气,“好吧,为了保证效果,您可以在白塔内部停留三天,看是否需要带走他,还是继续由我们白塔收容,如果有任何不满意,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顺利与严冬霖交换了手上的物品。
“严上将还有什么吩咐?”沈文清客气了一句。
“我三天后接他离开。”严冬霖说,“这期间,我会观察你们保证的东西是否属实,如果没有问题,我与三殿下的合约才算生效。”
黑衣的哨兵军官抚了下昏迷中郑雨的脸蛋,眸中并无几分怜悯。
他拼搏半生,不求能有称心如意的伴侣,但求自己不会轻易异化失控,变成丑陋的怪物。
向导这样稀少,他能拥有治疗效果如此好的药,已经算幸运。
……
他们都离开以后,穆海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两位高阶觉醒者在旁边,他一个普通人压力真是太大了。
接下来,他还会继续履行护工的职责,照顾郑雨三天。
等到晚饭时间,穆海捧了一盒糊糊进来,准备给郑雨用鼻饲的方法——如果一直醒不过来,进食是个大问题,为了防止那位哨兵军官嫌弃一勺一勺喂食麻烦,这是个相对方便的方法。
正在穆海准备插管前,忽然发现,郑雨垂在床边的手指,轻微地动了动。
“郑雨?你有意识?”
穆海感到惊讶,他凑近观察郑雨的眼睛,少年已经微微睁眼,跟早上不同,眼眸中多了几分神采。
“我…怎么了?”郑雨觉得浑身上下仿佛灌了沉重的水泥,每个关节都生锈了一般,滞涩,迟缓,嗓子发出声音也变得十分困难。
越是行动困难,郑雨的心里越是萌生出没来由的恐惧,他急切地想要坐起身,双手不断攀着穆海医生的手臂,才艰难地坐起来。
陌生的痛感逐渐清晰,年轻向导的神情逐渐从茫然变得惊愕,“啪”一声甩开穆海的手。
郑雨刚醒,手脚发软,这一下差点跌下床,但他顾不得许多,扯开身上的衣服,看向自己。昨晚留下的新鲜痕迹,远未消退,有些地方已经产生了泛紫的淤痕。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郑雨抖得像在腊月里被赶进雪地,浑身发颤,声音艰涩,他的嗓子也痛,好像肿了,他抚上脖颈,依然只能摸到冰冷的项圈。
“冷静点,你若不想变成任人摆布的植物人,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穆海把食指挡在唇前,示意郑雨保持安静。
“第一,你被注射的是毒药剂,本来该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或是傻子,只会散发精神力。”
“第二,如果被你的哨兵,或其它人发现你恢复正常,他们就会给你再注射一管药剂,到时你就真变成傻子,或是植物人,躺在床上身不由己,想死死不了。”
“第三,把这两条记在心里,这是我们的秘密,千万不能被人发现,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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