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听着刺耳的声音,忍不住心中吐槽,你们两口子吵架关我屁事,在这里给我耍什么脸色,转念一想,也不对,她这种角色,不就是用来给他耍脸色的?
虽然她的理智这么认为,但是情绪却先行一步。她的的声音一下变得比他还要冷,说:“你先去忙吧。”
“我说先吃饭。”他的语气徒然变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沈逾也陷入固执。她干脆停下刀叉看着他,一点也不退让:“你先去忙!”
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像两头全身是伤的野兽,瞪着对方,等待下一次厮杀。
“沈逾!”覃席山终于失去所有耐心,寒声道。
沈逾愣了一下。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平时,他都叫她小逾或是傻妞。
沈逾记得上次他这样叫她还是在她读高一的时候,那时候有个男生向她告白,电话直接打到了她家里。当时是爷爷接到的电话。
那天覃席山来她家跟爷爷学习烤茶,爷爷开玩笑提起了这件事,说:“我们家阿逾长大了,在学校很多人追啊。”
覃席山正在一边一本正经烤着茶,好像并不为这句话所动。
沈逾司马昭之心,故意一脸烦恼地说到:“这一次这个男生还不错,要不要答应呢?”
“沈逾!”覃席山突然这样叫她,连旁边的爷爷都吓了一跳。
他抬头看她一眼,说:“你现在还小,应该以舞蹈为重。”
他果然是在乎她的。沈逾心想着,一阵窃喜,却故意说:“又不耽误。”
他没回话。
沈逾盯着他碾茶的细长手指,故意说:“再说了,你以什么名义管我啊?”
这一次不给他回话,爷爷就先开口冷喝了她:“阿逾,你怎么说话的?”
沈逾没想到爷爷会突然教训他,愣了一下,委屈巴巴地反问:“我说什么了?”
爷爷说:“平时你席山哥哥对你不好吗?把你当亲妹妹一样,你这样说不伤他的心?”
“我……”沈逾试图解释。她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
爷爷却说:“赶紧道歉。”
沈逾正值青春期,最是要面子的时候,哪怕做错事,被人当场批评后心里的不服气肯定是超过内疚的。
她红着眼眶,说:“我又没错!”
说完,转身跑开。
那天过后,覃席山有整整半个月都没来她家。
他跟爷爷说的是他报名了一个训练营,暂时没有时间,但是沈逾能感觉到,他是生她的气了。
他一生气就这样,一声不吭走开,然后就是冷战。
沈逾那时候被父母爷爷宠爱,加之舞蹈生,在社交圈子总是受人追捧,整个人傲娇的不行,怎么可能主动向他道歉。
他们一如既往陷入冷战。
这样过了一个月,沈逾记得是十一月的时候,她过生日。那个追她的男生在某俱乐部开了包厢给她庆生。
她拒绝了好几次,对方却说不管她去不去他都会准备。
沈逾平生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她本来不准备去的,但是那天她在家里从早上等到了晚上,覃席山连电话都没打来一个。
以前每次沈逾过生日,覃席山都是第一个准备生日礼物的人。
他生气到连她的生日都不管了。沈逾当时这样想着,有些后悔,又有些伤心,更多的是一种失落。
她分明是有原因说那些话的,他根本就不懂。或许说,他并不在意她。少女思绪,天马行空。她越想越生气,越气就越不理智,最后就决定去那个男生的派对。
她正要出门,刚打开门,就看到覃席山在她家院子里停他的山地自行车。
他听到声音,抬头看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不等沈逾转开目光,他便冲她一笑,叫她:“小逾。”
好像这些天的不搭理从未发生过。
现在想想,他好似总是这样,不管他们之间怎么闹,等过一段时间,他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会一副那些矛盾从未发生过的样子。不会有任何解释,也不会有任何沟通。好像只要冷静冷静,一切就过去。偏偏,沈逾是个喜欢有什么事情当场解释清楚的人。她觉得这些没有解决的矛盾只是变成一颗又一颗大大小小的石头堆积起来了,总有一天会迎来山崩的时候。
但是,她还是会顺着他。
她当时眼眶一热,准备当作没看到他,要从他身边走过去,他却伸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沈逾。”他叫她,然后说,“能不能乖乖听话。”
每次当冷战结束,他不做任何解释出现在她面前,假如她还是那么不识趣地不愿意让事情翻篇,他就会这样对她说。
“沈逾,能不能乖乖听话。”
现在想想,那时候他说这话的语气同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偏偏那时候,沈逾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委屈。那时候沈逾把自己的喜欢看的比天大。她想,只要他喜欢她,其他的她都可以不管。
她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杀人放火。
这就是年少时的欢喜,无法无天,无所畏惧。
她当时原谅了他。哪怕她一脸的傲娇,嘴上说着她才不要听话,她讨厌他。可她最后还是没去那个男生的聚会,她接受了他特意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一个用白水晶做的王冠。
他说:“小逾,你是公主。”
那时候,沈逾真的天真地以为自己是公主。如今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委曲求全活在他麾下的一只小雀。
他想给她王冠就给,他想给她铁笼,她也得乖乖接受。
他说:“乖乖吃饭。”
沈逾突然觉得一切索然无味。
她噼啪放下刀叉,闷闷地说:“我吃饱了。”
他还要说话,沈逾抢先说:“我累了,我坐了一天的飞机,我想睡觉。”
他盯着她看了一阵,最终只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好像越来越爱叹气了。分明只是比她大了四岁,却老气横秋。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将一张黑卡推到她面前,说:“密码是你的生日,没有额度限制。”
沈逾垂眸看着那张卡,努力张大眼睛,不让自己哭起来。
她忍不住想,要是她家一直没钱该多好。那么,这一刻,她也许可以兴高采烈接受他给她的卡,就不用活得如此拧巴。
可惜她早见识过了那些繁华,她不屑一顾,可她又一无所有。
小姐身,丫鬟命。说的大概就是她这种人吧。
沈逾光洁的手指按在那张黑色的卡片上。
过了好久,她终于努力挤出一丝笑。她抬头看着他,声音在不受控制颤抖着。她听到自己说:“谢谢覃总。”
覃席山坐在对面,看着沈逾闪动的睫毛。他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丝从未有过的脆弱。他心里一滞,突然想要抱一抱她,但是他没有。
还不是时候。他知道,她总是能够理解的。他暗自叹着气,然后说:“小逾,等等我,再等等我。乖。”
要等多久?
他没告诉她期限,但是那一刻,沈逾想,自己大概还是会等的。
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她不知道除了等他,她还能相信谁。
哪怕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不乖。她也从来不想乖。
“小吴会带你去住的地方。”他走的时候留下这么一句话。
沈逾跟着小吴去了覃席山为她准备的住所,一栋三百平的望江别墅。
小吴说:“覃总早在一年半前就找人装修这里。”
简洁又不失繁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滚滚江流和白云蓝天。是沈逾喜欢的风格。
一个精心为她修建的鸟笼。她心里一阵嘲讽。
小吴走后,沈逾直接提着行李出门,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办理入住。
她不想住在那里。那样越发觉得她像是除了等覃席山,永远没事做的小妞。
泡澡时,沈逾看着自己旁边的一堆购物袋,忽然想起自己十四岁生日那天,她爸爸的一个朋友带过来一个年轻女朋友。那个男人长得很好看,而且对她很好,她因此对对方印象深刻。
她一直记得男人有老婆,且特别恩爱。但是对方当时身边亲密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沈逾当时十分不解,等人走后,她便忍不住问她妈妈。
她妈妈当时喝醉了酒,正坐在沙发上跟朋友说笑。听了她的话,妈妈跟朋友相视一笑,说:“男人都这样,谁不爱年轻的。”
沈逾疑惑:“那个女孩知道他有老婆吗?”
妈妈的那个朋友说:“你这傻姑娘,这个圈子混的,谁不是心知肚明啊。”
沈逾一脸嫌弃地说:“她也不觉得恶心!”
妈妈跟妈妈的朋友闻言都哈哈笑起来。
妈妈那个朋友一边笑,一边伸手捏她的脸:“小逾逾,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捏完后,对方往沙发上一靠,又说:“我家阿文也是个不经事的。我有时候就跟她说,让她多祈祷她爸爸的生意能够一直好下去,不然就她那性格,万一哪天家里没钱了,外面有机会给到她,她肯定会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到手的钱都不要。”
妈妈笑着接了句:“现在的孩子就活在阳春白雪里。”
沈逾当时只当她们喝醉的醉话,未想那些话如今都一一应验。
明晃晃的银子到手了,却还不知死活地幻想阳春白雪,简直贻笑大方。
明明人家有未婚妻了,还答应做人家的女朋友。
她终究是成为了自己最瞧不起的那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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