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泽脸上流露出茫然和慌乱,江一接着说:“我一直不清楚,李启是怎么说服你去偷传音阁的契书的?”
话题突然拐了个弯,慕时泽心系先前的事,加上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他说,传音阁势力太大,怕影响君威,拿了契书好让自己能稍微震慑一下郡主。”
他眼里露出痛苦之色,明显一副被欺骗的愤恨模样:“他还反复跟我强调,大俞律法里根本没有规定契书的条例,契书对传音阁造不成什么影响。”
江一面色更加嘲讽:“他说你就信?”
“不是,我回去翻阅了律书,确实没有相关律法,我才答应的。”慕时泽垂下眼睫,不愿在江一面前露出即将失控的情绪。
这事实在是说不清。
江一压下心中的翻涌:“罢了,这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不管怎么样,你答应他时,想的不就是郡主失去一点又如何,那么多权利那么多势力,就算损失了什么也无所谓吗?”
慕时泽猛地上前,紧紧咬着牙:“我不是!”
他根本没有这么想,他只是、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算什么大事,只是稍微给李启带来一丁点的利处罢了。
若是知道这契书如此重要,他怎么可能会答应李启?
江一稳稳站着没动,脸上嘲讽更甚:“你就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自己这么多年的伪装下,居然藏着这么卑劣的一个人。”
慕时泽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像是被当众揭穿的小偷,被所有人用嫌恶的眼神看着抨击。
他摇头,反复说着“我没有”。
江一无心跟他争辩,扰了他的心神后便继续说:“你给李启的那份有关李盈叛国的资料现在必然已经送到皇上手里了,你猜,现在皇宫是什么情况?慕家又是什么情况?”
慕时泽瞳孔微缩,他的精力和注意力全部放在白笙落身上,完全忘记了那份足以让大俞震动的资料。
江一言至于此,转身进府,贴在门上留意外面的情况。
短暂的寂静后,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
江一悄悄开了一点门,透过门缝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侍卫,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立刻走下台阶,准备前往传音阁。
突然,纷乱的箭矢突然射来,江一一惊,敏捷地避开,一旁的侍卫也持着刀上前。
空旷的街道上走来了数十人,为首的暗卫上前敷衍行礼:“江公子。”
江一没有回答,防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转。
他用余光扫了一下后方,发现将军府周围的屋顶上也布满了人。
慕时泽在的时候明明没人。
江一冷静地思考着。
这是慕时泽的人?
不应该,他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是李启?他为什么拦我?
脑子闪过了最合乎情理的答案,江一心猛地一跳,握紧了刀柄。
那暗卫又说道:“圣上有旨,将军府众人不得离开。”
江一笑了:“圣上?”
暗卫语气没有波动:“自然是新皇,江公子掌管传音阁,不会连新皇即将继位这个消息都不知道吧?”
江一点点头:“既然是即将继位,那也就是说,他现在还不是皇上。在朝中办事言语要谨慎,不然可是要背杀头的。”
他眼中闪过寒芒,手掌翻飞,持剑冲了上去。
刀剑碰撞的声音在黑夜格外刺耳。
手起刀落间,整洁的地面上多了几道新鲜的血迹。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江一已经持刀抵住为首之人的脖颈。
“让所有人退出将军府,不然,” 他抬起下巴指指地上躺着的几个尸体,“他也会像那样躺在地上。”
后排的几个暗卫隐隐犹豫。
然而,几乎是转瞬间,一道箭矢精准地射进被挟持者的胸膛。
江一眉心猛跳,迅速后撤。
下一秒,原先站着的地方就多了几根箭矢。
江一抬眼,望向箭矢来的方向。
来者是下都督吴奉世之子,吴方。
江一嘲道:“本以为吴将军是个忠将,这么快就变成李启的走狗了?”
吴方走近,闻言皱眉道:“江公子慎言,殿下即将继位,吴某如今是在替圣上办事。”
江一咬着牙点头:“是,这就圣上圣上的叫上了?你们可还记得当今圣上究竟是谁?圣上又是如何对郡主的?”
吴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太上皇已然退位。你还是不要抵抗了,免得圣上秋后算账。”
“还说什么秋后啊,他现在不就已经开始算了吗?”江一寸步不让,语气与白笙落嘲讽的样子如出一辙,毫不给人面子。
“只要你们不出府,我们就不会动手。”吴方深吸一口气,明白与他打嘴仗没有意义,便垂眸说道。
江一甩甩刀上血迹,挑衅一笑:“那我要是,偏要出去呢?”
吴方提刀,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那吴某只好失敬了。”
长安百姓酣梦一宿,等到日上三杆,才猛然得知新皇继位,纷纷赶至城门目送李伯昱离开。
李启站在城墙上,眼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他慢慢的露出笑容,对一旁的太监魏卓说道:“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他知晓自己困不住白笙落太久,三日已经是极限。
魏卓愣住了:“三日?皇上,这是不是太赶了?”
李启转头,满脸都是被下位者质疑的恼怒:“你在违抗我的命令?”
魏卓连忙低头:“奴才不敢。”
李启:“那就赶紧去筹备事务,要和以往的登基大典一样,不可缺漏半分。”
说完,他便下了城门,留下魏卓一人愁眉苦脸地想着对策。
慕承轻悄然问道:“殿……皇上,您为何这么急着举行登基大典?以往的阵仗都是要筹备一两个月的,这次只有三日,恐怕是来不及。”
李启笑笑:“朕可不管这些,左右我三日之期已下,他们定然能办到就是了。倒是你,”李启抬眉看向慕承轻,后者连忙低头,“这三日给我看好了白笙落,别让她有机会逃出来乱,乱了朕的大典。”
慕承轻眸色微敛:“是。”
丞相府。
“站住!”
慕时泽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来人:“父亲,儿子还有急事,就……”
慕恭仁打断他,厉声说道:“什么事情要比新皇继位更重要?昨日皇宫巨变你就一直不在,这就是你身为锦衣卫做出来的事?要不是昨夜皇上无心计较此事,你以后还谈什么仕途?”
慕时泽垂下眼睫,抿了抿唇:“对不起,不知道会出这么大事。但我现在真的有急事,必须要离开。还请父亲准许。”
慕恭仁:“那你说说看什么事?”
慕时泽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着。
慕恭仁嘲讽一笑:“既然说不出来,那就是不急了。”
见慕时泽还想再磨,他挥挥手:“不必再提,现在,随我进宫。”
他没有实权,根本没办法反抗父亲。
慕时泽握紧拳头,但还是无力地松开。
皇宫。
慕恭仁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昨夜小儿失职,罪该万死,还望皇上治罪。”
慕恭仁俯首,李启看向一旁跟着跪地的慕时泽,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身为锦衣卫中郎,昨日却不在宫内守卫太上皇安全,实在是疏忽职守,该当重罚。”
慕时泽头更低了一点,但没说出什么辩解的话。
见慕时泽没什么反应,李启自觉无趣,给他下个马威就可以了,于是拂袖接着说道:“不过朕新继任,皇宫内杂乱无序,锦衣卫不可一日无首。大典之前这几天,你便待在宫内,一刻不可离职,否则……”
李启意有所指地停下,慕时泽紧咬嘴唇迟迟没有回应。
直到慕恭仁忍无可忍的瞪他一眼,他才低声应下:“臣遵旨。”
李启满意地点头。
这样,我看白笙落能怎么逃出来。
这几日异常繁忙。
慕时泽几乎脚不沾地,好不容易逮到些许空闲,便吩咐暗卫前往将军府。
然而派出去的暗卫却了无音讯,慕时泽心中焦急。
正巧此时宫内事务有条不紊地进行,慕时泽起身向宫外走去,却被魏卓拦下脚步:“中郎将大人,明日便是大典了,司设监依旧没有消息,不知您可否去一趟礼部问问情况?”
慕时泽对上他的目光,笑笑:“自然,还劳烦公公特意跑来一趟了。”
魏卓挥手:“中郎将客气了。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最好能在酉时之前要来答复。”
慕时泽点头。
若说先前还有其他的解释,魏卓来的这趟算是把皇上的意图明晃晃地摆在他面前了。
皇上不想让自己去找白笙落。
慕时泽快步走向礼部,衣摆掀起了一路的风。
原本暗卫没有消息的时候已经猜到了一些,但白笙落武功高强,身边暗卫更是数不胜数,慕时泽根本没想过白笙落会出什么事。
如今种种迹象表明,白笙落很有可能出事了。
算算日子,慕时泽已经将近三天没见到白笙落了,三天……
慕时泽不敢接着向下想去。他心中的不安和烦躁已经快要溢出来。
司设监可别掉什么链子。
等到了司设监,慕时泽才意识到自己太低估李启了。
为了留住他,司设监甚至把御座破损的理由搬了出来。
眼前的太监胡诌乱扯着,慕时泽忽地一阵心悸。
他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唤来暗卫:“你在这好好看着,我倒要看看一个御座这群人要修到什么时候!”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管事太监见慕时泽要走,连忙拦住:“大人!可是这边……”
“怎么?离不开我?还是皇上要求我一定要看着你们修好御座?”慕时泽冷冷开口,嘴角掀起嘲弄的弧度,“今日我便偏要走出这道门了。”
他拂袖甩开管事太监,快步走出了司设监。
走至转角处,恰逢吴方也从一旁殿内走出。
见着慕时泽,他快步跟上:“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慕时泽脚步不停,沉默片刻,“去找个人。”
吴方有些疑惑:“我记得之前皇上下令不准你出宫来着。”
慕时泽:“嗯,但我实在放心不下。”
看他这般样子,吴方紧锁眉头思索片刻:“是安乐郡主?”
慕时泽点头:“先前我派去将军府的暗卫都没回来,我担心是出了什么事。”
突然想到什么,吴方轻咳一声:“那是你的暗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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