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无趣,又是这个梦。
太宰治点燃了一根烟,才想咬进嘴里,又掐灭了,扭过头去,习惯性地喊:“织田作——”
身边一片空荡荡。
他才想起来,哦,没有织田作了。
他于是又慢吞吞把头扭回来,袖着手看自己跌跌撞撞跑过来。
黄昏的辉光将天与地凝成一片,他漠然地想起某个词——
残阳如血。
他往里走,织田作躺在血泊里,在断断续续地说着遗言。他不必去听,左右是反反复复听了几十遍的,他只管走过去,低头——
注视着这个临死还不肯放过他的男人,他轻飘飘地扯出一抹笑,道:“真无情啊织田作,居然抛下我和别人殉情了呢。”
2、
为织田作妆殓遗容的是他花了大价钱请来的老师傅,经验丰富,手法老道。完工后,躺在工作台上的男人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甚至由于刮干净了胡茬的缘故,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年轻许多。
他给了钱,叫部下们把人送回去,自己抱着织田作回了家。
回了织田作和他同居的小房子。
下车时,开车的部下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疯子,畏惧中还带了那么一丝怜悯。
哈。
他,太宰治,居然也会被人怜悯吗?
掏出钥匙开门,手很稳,一次就开了。
他还以为自己会手抖呢。
灯关着,桌子上还有没吃完的零食,墙上贴着孩子们的画作和他兴致偶发的涂鸦,没通关的游戏机丢在沙发上,阳台和客厅里的绿植几天没有浇水,已经有些蔫答答的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想。
他抱着织田作进了卧室。
□□熊躺在床上,那张蠢得不行的脸上是蠢得不行的笑。床头柜上的日历停在一切开始之前,某个日期被用红笔圈了起来——
“放假后,去海边度假吧。”
他把织田作放在床上,无所事事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想了想,拿起工具把整个房子都打扫了一遍。
“织田作,我扫了地又拖了地,还擦了窗户和桌子——”
邀功地这么大声喊了出来。
并没有听见“太宰真是个好孩子”的夸奖。
垂下眼眸,回到房间里,爬上床,蜷缩起身体,望着织田作沉睡的面容。
有些失了血色的唇边,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织田作的脸色好苍白啊,手也是冷的。
他想让他温暖起来。
3、
太宰治少有地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渴望。
贴近织田作的唇,感知不到惯常的吐息;头埋进织田作的脖颈,嗅闻不到特有的气味;在他耳边呼唤他的名字,却等不到他抬起手揉他的头发,回应一句“太宰”。
不断地,不断地亲吻他,让淡色的唇渐渐变得润红起来;
不断地,不断地抚摸他,让冰冷的肌肤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不断地,不断地,用宛如哭泣般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想要他前往天国的灵魂因为这诅咒一样的感情而重返人间——
太恶心了,这样的自己。
竟然就因为这样污浊的私欲,就想要让织田作回到这腐朽又肮脏的人世。
但想要,好想要,无论如何都想要,想要织田作活过来。
或者,织田作来带走我也可以啊!
带我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太无情了!就这样抛弃我了吗织田作!”紧紧地抱着他,激烈地吻着他,在他的无动于衷里这样怨恨地低语了,“我也想和织田作一起殉情啊!”
殉情,是森鸥外曾经开玩笑说过的词,此时却浮现在了他的心里。
两个人手牵着手,一同奔赴死亡,是多么幸福的结局啊!
但他被织田作丢下了,被织田作的话语“束缚”住了,只能孤独地待在这儿,思念着他。
啊啊,这样激越地燃烧着的,是爱吗?是恨吗?是渴望吗?是欲念吗?
他已经不知道了。
这份迟来的醒悟,注定了无望。
4、
他把织田作葬在了能看见横滨海的地方。
织田作的书桌上有一些断断续续的手稿,都是些平日里的随笔,里面提及了他的理想。
“在能看见海的房间里写小说吗——”
他靠着墓碑,仰望着苍蓝的天空,猜测织田作会不会正扇动着翅膀飞过。
老板大叔应该也在天国吧,正好可以开一家卖辣咖喱的店,不然织田作一定会很难过。
吃辣咖喱的天使,他这样想着,就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悲哀还是如同冰块一样滞塞在身体里,但他已经可以笑起来了。
其实早就明白了,织田作一定会死。
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道路。
“成为小说家”是织田作的梦想,“不杀人”是实战梦想必备的条件,织田作一直在坚持啊,即使是在港口mafia这样的环境里,也在坚定不移地向着理想前进。
但这一回,下定了决心要亲手复仇,说出“我已经失去了这样的资格了”这种话的织田作,无疑有了“殉道”的觉悟了吧。
织田作果然是全世界最厉害、最了不起的织田作啊。
完全不会动摇,也完全,不会回头。
5、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异能特务科的任务一件接着一件,忙得他根本无暇去悲伤。难得的休假,他只想闷头大睡,把缺失的睡眠补回来。
然后,他便发觉自己失眠了。
翻来覆去,尝试了各种方法都不管用,他只好从简陋的行李箱中翻出那只大大的□□熊,把自己塞进熊的怀里。
睡意逐渐漫了上来。
他梦见了他的死。
6、
“真无情啊织田作,居然抛下我和别的男人殉情了呢。”
他这么抱怨着,语气轻飘飘,不像是真心,仿佛在开一个玩笑。
织田作正在与“他”说话,声音低哑而温柔,轻轻的,断断续续的,像是夜莺临死前的歌谣:
“……不会找到的啊……你自己也应该清楚。无论成为杀人的一方、救人的一方,都不会出现超出你预测的事物。能够填补你的孤独的东西在这世界上并不存在。你只能永远在黑暗中彷徨。”
“……过分了哦,织田作……”他轻轻地说着,跪下来握住织田作的手,感受着那逐渐流逝的体温,用宛如要哭出来的声音笑着说道,“诅咒我永远找不到答案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啊。”
“织田作……我要怎么办才好?”“他”向着织田作,这个世界上最理解“他”的人,最爱“他”的人发问了。
“去成为救人的一方吧。”织田作的声音已经变得微弱了,夜莺的心脏被荆棘刺穿,但他依旧在为迷途者指引方向,“无论哪一边都一样的话,就去当一个好人吧。去拯救弱者、守护孤儿吧。就算对你来说,无论是正是邪都没多大区别……还是那边要好的多啊!”
他的蓝眼睛明亮而温柔,如同一汪夕阳下的湖水,满满的都是对友人的不舍和祝愿,以及某种坚定的,笃信的光辉。
“他”突然就明白了。
“……我懂了。我就去照做吧。”
织田作笑了。
“[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生,在迎来死亡之际就会理解]吗……果然如此呢……”
他的手无力地举起来,轻轻地碰了碰“他”,像是一个未完成的摸头,又像是一个半成形的拥抱。
太宰俯身低头,迎上了那只手。
血色从织田作的脸上褪去了。
他停止了呼吸。
7、
太宰治傲慢自信、锋芒毕露的少年时代,结束了。
黑时宰卷正式施工完毕啦。
治愈之路即将开始嗷,是织甜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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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太宰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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