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纪崇玉正颤着手读信,突然,他身后书房被人从里打开。

听见门“吱呀”打开的声音,纪崇玉浑身一震。

却依然紧绷着全身的肌肉强撑着,没有回头。

沈容端虽然双手被缚在背后,但神态很闲适。

她看也不看汗如雨下的纪崇玉一眼,只注视着门后的斐然。

只见斐然笑意盈盈地从里走出,斜倚门框,朝庭中的沈容端点了点头。

众人齐齐拔出剑,朝斐然逼近。

斐然却一脸轻松从容,只是站在原地,连腰间的佩剑都没有动过一下。

终于,纪崇玉瞪着坦然直视自己的沈容端,脸色铁青地抬手止住众人,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

“都退后。把沈大人身上的绳子解开,请她进书房上座。”

片刻后,沈容端、斐然便和纪崇玉在气氛有些紧张的书房中坐了下来。

沈容端从纪崇玉手中抽走刚刚斐然飞到他手上的纸,扫视了几眼,突然道:

“你很不错。”

只见纸上密密麻麻地登记着纪崇玉私下把盐铁经营权高价卖给并不符合要求的商人之事,如何接洽、如何金钱往来等等都写得一清二楚,相应的书信也都登记在册。

除此之外,一些卖官鬻爵、剥削民脂民膏之事更是不在少数。

可以说,纪崇玉华美的衣袍上流动的不是光华,而是百姓的血汗。

闻言,纪崇玉本就难看的脸色近乎凝固了片刻,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出来:

“沈大人,您想要什么?”

“说实话,我没什么想要的。不过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要是我什么都不想要,你会忌惮;要是我什么都想要,你会狠戾。说实话,此刻,你是不是就很想杀了我,灭口而后快?”

沈容端冷冷说着,把手上的纸拍回桌面,紧紧盯着纪崇玉闪过一丝躲闪的眼神,唤一旁的斐然:

“斐然,所有相关的信件和证据,你放哪了?”

“沈大人,原件已经送走,复制誊抄的四份分别放在其他地方由专人看管,一旦您有任何闪失,立刻快马加鞭送到叶首辅的手中。”

闻言,纪崇玉终于再也忍不住,气得浑身颤抖,扬手把桌面的笔墨纸砚全部推落在地:

“好你个沈容端,你当真是个无耻至极的竖子!我不干净,你就清白?别忘了你的顶头上司是谁,是我爹!”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沈容端浪得虚名,会愿意陪你玩这一场烂到俗套的过家家?什么忠臣蒙冤、良女被掳,你真的以为我会在意吗?难道在你心里,我真是什么好人吗?”

沈容端听着耳边的声响,眉头也没有眨一下,对他的失态举动投以嘲弄的目光:

“你当真觉得谁都像苏劲松一样,指着你们家吃饭,对你纪家言听计从?你如何这么年轻就坐上了知府的位置,你心里不清楚吗?口口声声说赵秉清是因你家关系才做了知府,殊不知人家本是皇帝钦点,是因他这个先例,你父亲才有机会暗中操作,让你也当了这个知府。怎么到你口中,就能是非颠倒?连这点人情债都要认,你是否太窝囊了些?”

看着眼前眉清目朗的沈容端,纪崇玉心中一阵阵发寒,觉得她简直是披着美人皮的恶鬼。

原来她既没有把丢掉的令牌当回事,也根本不在乎什么被掳走的秀才女儿。

她想要的,只是顺她的心意。

顺她善恶难辨的心意。

为此,什么陷阱迷途都不须踏。

直消直捣黄龙,抓住那设局之人的命门,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此前,与纪崇玉斗智斗勇的都是顾君祥、赵秉清这样坦荡磊落的正人君子。

彼此间你来我往,虽然也有暗箭伤人,但谁都不曾像沈容端一样,直接把棋局掀了,把他的龌龊都牢牢地握在手里,然后一脚踩在他的头上,威胁他。

“我告诉你怎么做个恶人。要想恶,就别再把自己困在礼义廉耻里。不然既不是善,也不是恶,夹在二者之间,猥琐至极,谁都瞧不上你。这纸上写的种种事端,有些恐怕你父亲都未必尽然知晓。你想他知道吗?”

闻言,纪崇玉颓然坐下,看也不再看沈容端一眼:

“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是不是很了解赵秉清?”

片刻后,一顶轿辇熟门熟路地从纪崇玉府中侧门行出,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幽暗的小巷中,最终停在府衙的狱所门前。

轿帘掀开,几名衙役押着被重新用绳子缚上的沈容端鱼贯而出。

狱卒早已在此等候,见到来人,便挥手示意,带领众人穿过走廊,来到一个空的监狱单间。

那单间不大,气氛阴冷,四周是厚重的石墙,唯一的光源是高处小窗透入的一线月光。

沈容端被推入其中,狱卒随即合上铁门,发出“咔嚓”一声沉闷的落锁声。

铁锁紧闭,声音在走廊中回荡。

此时,狱卒中有一人无意瞥见了沈容端被收押的过程。

他脸上虽努力保持镇定,但眸中依然闪过一丝惊疑。

待出了狱所,他立刻加快脚步,急急地赶回了家中。

推开家门,只见赵秉清正端坐桌前,就着微弱的灯火看书。

“赵大人,不好了!您今日说那沈容端没事了,可刚刚小的在狱所交班,分明看见他们押着那沈容端进来了,还把她关在里头了!”

他谨慎地关了家门,急促的气都没来得及顺,就匆忙同赵秉清说道。

赵秉清与纪崇玉的夫人蒋月乘船归来后,觉得沈容端因令牌丢失而受诬陷一事应当已经了结,便在岸边与蒋月匆匆道别。

此后,他在城墙外找回了自己的马,打算慢慢地一路回绵州去,继续自己的告御状之行。

走到绵州时,约莫关卡也解除了皇后大丧的三日禁令。

谁料,没行出多远,赵秉清便偶遇了巡查的城门守卫。

虽然他已经重新用路边随意抓的一把土给自己的脸做了一些修饰,但还是因为可疑的行迹而被拦下盘查。

正当他镇定自若地回答着守卫的盘问之际,守卫却看着他即便蒙尘也难掩玉色的脸,犯起了嘀咕:

“奇怪,你怎么看起来如此面熟呢?”

赵秉清看着他像是要掏出自己的悬赏画像,暗道不妙,正想拍马逃去,就听见旁边拿着渔具的经过的一个人疑惑地看了看他们,然后急匆匆地赶来,拍了拍他的马:

“哥哥,你怎地在此!娘还在家里等着吃鱼呢,快快随俺回家去。”

赵秉清低头一看,喜出望外。

来人名唤李五,原本在赵秉清身边做事。

赵秉清听见朝廷要派人来拿自己的风声之后,便给他们都安排了去处,防止自己走后他们没有事做。

李五就是被赵秉清安排去了狱所谋个差事。

当初沈容端初次踏进府衙那天,李五也在围观哭泣的人群之中。

赵秉清素来带身边人和善,李五也十分敬爱他。那日知道赵秉清不见了,他心中还暗自庆幸,觉得这样一来大人就不需落入那玉面罗刹的魔爪之中,好歹是能活下来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如今在此地突然又见到赵秉清,素来行事机灵的李五顿感不妙,连忙上前打断守卫们的思路。

看见李五一幅寻常百姓出城打鱼的装扮,手里还拎着鱼筐,守卫们的神情缓和了些,责怪赵秉清道:

“打鱼就打鱼,你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还要你弟弟来说。”

李五连忙满脸堆笑,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衣襟中取了一些铜钱,塞给了守卫们:

“大人们,实在不好意思,俺哥哥脑子有些不好使,给大人们添麻烦了。俺这就带俺哥哥回去。”

之后,他便带着赵秉清回了自己在城中的家。

“大人,您今晚且放宽心住下,明天一早再动身就是了。”

赵秉清见李五家中没有旁人,且此时也确实不方便再出外行走,便感激地留了下来。

因李五本来今天要值夜班,他便把赵秉清安顿好之后去了狱所,想告个假。

谁料,刚好就看见了沈容端被关进牢里。

因赵秉清在随他同归的途中讲了自己滞留此地是为解决沈容端惹上的祸事,因此,李五便急忙回了家,和他说了此事。

赵秉清听了,也是眉头紧皱,来回在屋内踱步。

“那郑家小姐明明已经回了家,他们有什么理由再关沈容端呢?奇怪,真是奇怪。”

“大人,小的走前特地问了一嘴,他们的确说是因为此案,才抓的沈大人。”

“那你是否知道,此案什么时候审?”

李五见赵秉清如此问,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赵秉清此刻目光灼灼,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每次他要牺牲自己、帮助他人时,都是这样的神情。

“大人,您就别管这个锦衣卫的事了,赶紧赶去皇城告御状吧。您说这沈容端平日里都是臭名昭著的,哪里值得您这么费心费力呢?现在甚至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那不是更不值当了吗!”

李五急忙走到他面前劝阻。

“不可。千头万绪,皆是因我而起。如果我没有拿沈容端的令牌,他们就不会编排出这个由头坑害她。沈容端或许在其他地方有做错的事,但一码归一码,绝不该冤枉她!李五,此事是我做错在先,我本就十分煎熬;如今出了这等事,我是绝不能坐视不管的。”

看着昏暗的烛光下赵秉清大义凛然的表情,李五叹了口气。

赵大人总是这样,犟得跟头牛似的,确定了要做什么事,谁都拉不回来。

“这是重要的案子,而且听您说起来,其中变数颇多;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应当是近日就要审的。大人,如果您非要管这件事,也别亲自出面;届时雇个轿子,您在衙门外,小的去里面听;有什么消息,立即传出来递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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