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涟隔天起了个大早,和煜哥儿上了一趟后山,刚下过雨的后山菌子也冒了头,赶早上山还能摘一筐上集市上卖些银钱。
山路难走,早晨的露水还没被蒸发,打湿了何涟的青色衣摆,他背上背了个大筐,煜哥儿拿着小锄头跟在身后。
“煜哥儿,你在这儿挖会儿笋子,我进深一点去看看有没有菌子。”
煜哥儿乖巧点了点头,蹲下来拿小锄头在地上挖着嫩的笋子,道:“知道了,小叔。”
何涟嘱咐了煜哥儿几句,便背着筐子往山深处走了些,煜哥儿今年也十二岁了,竹林这边比较靠近村子,没有什么大型的猛兽,何涟还是很放心他一个人在这边挖笋子的。
何涟背着筐子往里走,只挑着自己认识的菌子捡,其他的颜色鲜艳的大菌子何涟怕有毒,都没捡。他们来得早,山里现在还没什么人,菌子见水就长,没一会儿何涟就捡了大半筐。
估摸着这些能卖个好价钱了,何涟又掏出一个大布袋子,又往里头走了些,在林子深处的一片空地里,何涟养了一些花卉,他很爱侍弄花草,制成香露和香料,都是自己摸索做的,装在小竹筒里,拿到集市上卖偶尔也有妇人来买,卖得也不贵,三文五文的,也是个进项。
何涟把开得正艳的花儿都摘下放进布袋子里,准备折返回去找煜哥儿,他一转身,刚好跟站在他身后的人撞了个正着。
何涟吓了一跳,他惊叫一声,脚下一个没站稳就要向后滑倒,一只有力的大手一下拉住了他的胳膊,何涟这才避免了摔个倒仰。
“你没事儿吧?”
何涟整个人都还在状况外,冷不丁听见这清亮男声,抬头一看,原来是同村的猎户赵东。
他心里有些恼,这人一声不吭站自己身后是想干嘛?
赵东背上背着弓箭,腰间挎了两个布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见何涟两条秀气的眉拧起,他有些紧张,知道是自己刚刚唐突了何涟。
他忙道歉道:“对不住,刚刚见你往这边来了,我、我就跟过来了······”
何涟搡了搡衣摆粘到的泥土,把掉在地上的布袋子捡了起来,说道:“来摘点儿今日开的花。”
说完向赵东微一点头,便准备越过对方要走。
毕竟他们一个没娶亲的汉子,一个没嫁人的哥儿,站一块儿说话多少有些不合适,让人见了,也不免要说些闲话。
赵东见他要走,心下有些急切,便又想要伸手去抓何涟的胳膊,被何涟退后一步躲开了。
何涟真的恼了,这人平日里就爱来缠着他,本来村里人就在嚼他俩的舌根子,这人还不知道要避嫌,害得他平白无故要遭受这些闲言碎语,本来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的。
如今又要伸手来拉自己,让何涟如何不恼?
“涟哥儿,你、你先别走,昨日······昨日张媒婆是不是上你家提亲去了?”
他这样的语气和话语,活像是在质问何涟似的,何涟心中更加着恼,语气也变得冷硬了些:“我早已经定了亲,不管是王家还是谁来提亲,我都不会答应。”
何涟的话说得直白,摆明了就是告诉赵东,他是定了亲的哥儿,跟他是没可能的,自己也不喜欢他,纠缠不清只会徒增闲话罢了。
但是赵东好像完全听不懂一般,语气更加急切,直接上前拦住了何涟要离开的脚步。
“你想做什么?”何涟警惕看着面前的汉子。
见何涟露出防备的神色,赵东局促地忙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对他做什么,而何涟的话又深深刺痛了他,赵东不明白,那个外乡来的汉子到底有什么好的?
让涟哥儿死心塌地惦记他这么多年?
如今又一去三年五载,人影也不见一个,白白耽误了涟哥儿的婚事。
自己心仪涟哥儿许久,如若不是那路青横插一杠子,他早便能娶了涟哥儿过门了。
想到这儿,赵东对路青的怨气更大,但语气还是没缓和下来:“涟哥儿,那路青有什么好的?他指不定都已经成了家了,只有你傻傻还守着这门亲事,他早都不知道在京都哪个富贵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那也不关你的事!”何涟不喜欢别人这样说路青,在他心里,路青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心里是这样想的,事实又无可反驳,到底是为什么,路青这一去就是这么多年,书信没有来往一封,一点音讯也没有······
何涟真的不信路青会是那样的负心汉,可是他心里的委屈也在日益增长。
难道······难道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吗?
何涟在心里摇头否定,无论如何,在没有亲口听见路青承认他不想娶自己之前,何涟都不想给路青安上负心汉的罪名。
“涟哥儿,你为了这种人不值当,你明知道我心悦你······”
何涟厉声打断他:“你这样只会让我一个哥儿遭人非议,请你不要心悦我,我已经定了亲了。”
何涟抓紧手中布袋,快步离开了这里,只留下赵东站在原地,看着何涟远去的背影气闷不已。
赵东心仪何涟,为了何涟,如今也十九了,都不愿相看好人家的女郎哥儿,赵东娘心里急得不成,为此赵东的母亲没少在村里人面前骂何涟,说何涟就是狐媚子,专勾男人的魂儿。
把她儿子勾得不肯成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能安分过日子的好哥儿。
何涟不在乎村里人背地里怎么说他,只要别舞到他和他的家里人跟前,何涟都能当作没事儿发生。
赵东的出现让何涟一天的好心情都散了个一干二净,他折返回去找煜哥儿的时候,煜哥儿小小一只,正乖乖蹲在地上,挥着他的小锄头,勤勤恳恳地挖着鲜嫩的笋子。
现在已经快接近正午,来后山这边挖笋子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何涟走近喊了声煜哥儿,让他把挖好的笋子放到自己背着的竹筐里头。
冬笋味道鲜美,拿到镇子上也能卖上个好价钱,所以来挖的人不少,他们来得早,煜哥儿挖笋子的动作利索,半天挖了有十来根,放进何涟背着的竹筐里,沉甸甸的。
他们正准备下山往家走的时候,不远处一个婶子喊住了他俩。
“涟哥儿!”
何涟和煜哥儿看过去,正是赵东的娘,何涟刚才被赵东惹得着恼的情绪涌上来了一些,但还是客气地应了一声。
“听说昨儿个张媒婆上你家里头提亲去了?是王家上门说的亲吧?诶呦涟哥儿,这可是门顶好的亲事啊,可别再挑肥拣瘦的了,如今都是老哥儿了,就别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了,你说是吧?”
方翠兰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她昨儿个就听邻里邻居传了个遍,说是王家的地主老爷王有胜请了媒婆上门来说亲了,何家就一个适龄哥儿,那自然便是给何涟说的。
这下可把方翠兰给乐坏了,她早看那何家的狐媚子哥儿不顺眼了,日日在村里头勾搭男人,害得她儿子不成家。
如今那王家的地主老爷看上了何涟,虽说何家是把王家的说亲给拒了,但王有胜那年纪摆在那儿呢,都能当涟哥儿爹的年纪了,还能上门来提亲,这不是糟践何涟来了吗?
该!
方翠兰狠狠在心里呸了一口,幸灾乐祸的今早起来都多喝了一碗稀饭。
煜哥儿虽然年纪小,但也能听出芳翠兰的恶意和嘲弄,他绷着一张小脸,大声反驳道:“我小叔才不是老哥儿!”
何涟把煜哥儿往身后藏了藏,语气冷硬说道:“方婶,我是已经定了亲的哥儿,我也从来没有惦记过我不该惦记的,倒是方婶还是多管教管教你的儿子吧,让他别惦记着不该惦记的。”
何涟这话说得相当地不客气,方翠兰气得跳脚,丢了手里的锄头便想冲过来,但是四周还有别人在挖笋子,刚刚都投过来探究性的目光,个个都等着看他们笑话呢。
方翠兰忍了忍,不想遭村里那些长舌妇看他们家笑话,只得站在原地恶狠狠地盯着何涟,恨不得拿眼神把何涟撕碎了。
何涟毫不畏惧地直直回望过去,他早知道方翠兰在背后是怎么嚼他的舌根子,如今对方阴阳怪气地拿话来挤兑自己,膈应他,那何涟也懒得跟方翠兰维持什么都是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体面。
他又补了一句,声音不大,只有他和煜哥儿还有方翠兰听得见。
“方婶你要是真那么中意王家的亲事,不如就自个儿嫁去王家吧。”
方翠兰脸气成猪肝色,心中破口大骂,这涟哥儿好利一张嘴,平日里见他也不常与村里人走动,以为是个好拿捏的,谁成想竟是一根硬骨头!
这小贱蹄子,她早晚要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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