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东西卖的快,几个时辰便卖完了,天色还早着,何涟招呼着煜哥儿收好东西。
“走,咱们吃肉包子去。”
煜哥儿一听有肉包子吃,一蹦一跳的十分开心:“太好了!”
煜哥儿还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什么都新鲜,叔侄俩手拉着手,一同去街上买了两个热乎乎的大肉包子。
他们现在卖了菌子冬笋,得了些银钱,何涟还想着出门时的打算,等吃完了包子,何涟便领着煜哥儿进了一家成衣铺子,这儿的老板何涟也算熟悉,因着他嫂子打的络子绣的香囊样式,在何涟来集市卖香露的时候,都会顺道带过来在这铺子里头卖了。
一进门看店的伙计便认出了何涟,他笑着迎上来招呼道:“涟哥儿,今儿个怎来了?还没到收络子香囊的日子呢。”
何涟朝他摆了摆手,道:“不是卖络子,我来瞧瞧毛领子。”
他这样说,伙计便懂了,忙领着他往店里头进,热情道:“你瞧瞧,这都是新货,有狐狸毛领子还有兔毛领子,可暖和了。”
何涟伸手抚摸着那雪白的毛领子,着实是暖和,这是时新货,在乡下村子里头没几个年轻哥儿女娘舍得买,何涟也不舍得给自个儿买,但是今儿个瞧见煜哥儿冻得缩脖子,便想着买一条给他戴着。
前几日他曾见过刘婆子家的小哥儿戴过一条灰兔毛领子,当时刘家哥儿在村里头来来回回的逛,显摆了好一通,全村人都晓得他买了条毛领子,只恨不得夜里睡觉都戴着。
特别是在何涟跟前,刘家哥儿最是得意,因着他心中爱慕赵东,但赵东对他并没有那种心思,刘家哥儿十分不忿,也因此恼恨上了何涟,成日里背后嚼何涟的舌根,这些何涟都知晓,只不过懒得同他计较罢了。
他也给煜哥儿和嫂子买一条,煞煞他的威风!
何涟在心里偷笑,仿佛已经能看见刘家哥儿气得跳脚的模样了。
“伙计,这毛领子咋卖的?”
伙计道:“白色的狐狸毛领子贵些,三百文。”
何涟吃了一惊,这没有杂色的毛领子属实是漂亮得紧,但也是真的贵,三百文都快能赶上他们一月的花销了。
伙计也知道这毛领子一般人舍不得买,便又笑着道:“涟哥儿,你瞧瞧这灰毛领子,是野兔子皮毛制成了,颜色虽是杂了些,但也暖和漂亮,价钱也合算。”
何涟看了看那灰毛领子,颜色是没有狐狸毛领子鲜亮,但摸着也是十分柔软暖和:“这个怎么卖?”
伙计道:“这个便宜些,六十文,你是老熟人了,给你便宜五文怎么样?”
何涟拿着那毛领子往煜哥儿脖子上比划,满意道:“成,我要两条,剩下一条劳烦你帮我包起来吧。”
伙计笑容更大了,忙点头道:“好嘞,马上给你包起来。”
煜哥儿这才反应过来,他小叔是想给他买毛领子,他急道:“小叔,我不要这个。”
何涟知晓他是舍不得自己给他花钱,抬手摸摸他的脑袋,笑着问道:“怎么不要?不好看吗?”
“不!不!好看的,就是、就是太贵了,我不想小叔给我花这么多银钱。”今天能吃上一个大肉包子,煜哥儿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你前几日瞧没瞧见刘家哥儿戴那毛领子?”
煜哥儿愣了愣,没想到他小叔怎么问起这个,点头道:“瞧见了,他可爱显摆那条毛领子了。”
当时那刘家的枫哥儿可气派了,到处显摆,还专门来他小叔跟前显摆,说话阴阳怪气的,煜哥儿年纪小不懂那么多,但看他想要欺负小叔,心里气得不行。
“那就是了,他那么爱显摆,咱也买一条,回头也在他跟前好好显摆显摆,气死他。”
煜哥儿哈哈笑起来,何涟便趁机把毛领子系在煜哥儿脖子上,这样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就不会冻脖子了。
何涟付了一百一十文,把那条包起来的毛领子踹进怀里,等到家了再拿出来送给他嫂子,他背上背着空竹筐,牵上煜哥儿的手离开了成衣铺子。
现在天色尚早,回村路上没多少行人,他把帕子往上拉了拉,遮挡住自己的脸。煜哥儿得了漂亮的毛领子,心里欢喜得不成,不停的说着以后也要跟着他娘好好打络子,往后攒了银钱给小叔买三百文的狐狸毛领子。
逗得何涟哈哈笑得不停:“那便多谢我们煜哥儿喽。”
背篓里头的东西都卖完了,回去的脚程便快些,酉时就已经快到村口了,谁成想迎面却撞上了个何涟最不想看见的人。
来人正是赵东,他背上也背着个背篓,应当是要去镇上卖猎物的。何涟不想同他有过多的牵扯,便装做没看见这人,径直便想走过去算了,谁成想这人是个胡搅蛮缠的,还想着上来攀扯。
何涟心里恼火得不成,同这人说了那么多回了,自己根本没有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想法,而且他也已经定了亲了,赵东这样莽撞的上来同他一个未出阁的哥儿纠缠不清,真真是想要把他往死里害啊!
偏生这人就跟看不懂人脸色,听不清楚人话一般,也不顾着这是在村口,要是叫那些个婆子婶子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呢。
煜哥儿知晓小叔不喜这个汉子,忙从何涟的另一边跑到靠近赵东这一边,不让他靠近何涟,煜哥儿人长得瘦小,还是个半大小孩儿,不需要怎么避嫌。
见煜哥儿拦着防着他靠近,赵东眼巴巴的看着何涟,还是出声叫道:“涟哥儿……”
何涟头皮发炸,只恨不能脚下生风,速速离去。可赵东就仿佛是看不见何涟的嫌弃一般,竟还想着追上来。
煜哥儿大张着手拦住赵东的去路,不让他去追已经远去的何涟。
赵东面色焦急,对煜哥儿说道:“煜哥儿,你别挡道,我同你小叔有些话要说。”
煜哥儿哪里肯放他去追何涟,他双手叉腰,脖子上戴着何涟给他买的买领子,神气得不成:“我小叔不喜欢你,你不要再来缠着他了!”
煜哥儿话说得直白,赵东被他这话堵得面色苍白,又想上前去追,见何涟果然跑得飞快,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人影,只能放弃了。
他看着还没到他胸口高的煜哥儿,抿了抿嘴唇道:“你小孩子不懂,他只是性子比较害羞。”
煜哥儿才不信他的这套说辞,他人虽然小,但是对于他小叔的心思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他道:“我怎么不懂?小叔他已经定了亲了,我小叔喜欢的是我小叔父!”
其实煜哥儿那时候还小,对路青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是他常常能看见何涟拿着个木头小人发呆,他说那是路青以前送给他的。
赵东最是听不得别人这样说,他内心十分瞧不起那个叫路青的汉子,一是因为他是外来的,二来何涟是他爱慕之人,那路青人一走这许多年,凭什么还要死抓着何涟不放?
他根本就配不上何涟,可是何涟就跟被下了降头一般,就认这一门糊涂亲事,都是幼时的玩笑话,那能当真吗?
只怕就何涟当真,那路青早就忘了他了!
赵东心里恼火,但也不想同煜哥儿一个孩子争辩什么,转身便离开了,见他走了,煜哥儿这才掉头快步追上何涟。
何涟就躲在前面的树后,见煜哥儿回来,身后空无一人,何涟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笑着摸了摸煜哥儿的脑袋,夸赞道:“好煜哥儿,做得好!回去给你炒冬笋吃。”
煜哥儿开心了,脑袋昂得更高了,戴着毛领子,威风得就像只打了胜仗的毛兔子。
叔侄俩手牵着手回家去了,到大榕树根那儿,还有些村里人在烤火唠嗑,何涟忙给煜哥儿使了个眼色,煜哥儿立即会意,他出溜一下站到了何涟的另一边,确保一会儿路过的时候,能让那些爱嚼舌根的婶子们能看见他脖子上的毛领子。
果不其然,两人一出现,立即就有人发现了他们,一个婶子眼尖,瞧见了煜哥儿脖子上戴着的毛领子,道:“诶呦!煜哥儿上哪儿买的毛领子啊?真是气派!”
其他人也纷纷把视线投了过来,何涟在一众人里扫了一遍,这不巧了吗?枫哥儿他娘刘婆子在,赵东他娘方翠兰也在。何涟面上笑得灿烂,心道不怕你们问,就怕你们不问。
何涟人长得俊,这一笑起来,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就连常常爱嚼他舌根的那几个婶子婆子,都没办法说他长得不好。
“今日上集市卖货时在镇上买的。”
立即有人接话道:“诶呦,看着不便宜呢,涟哥儿你真舍得,这得多少银钱啊?”
“六十文一条毛领子,给我嫂子也买了一条。”
其他人听了都诶呦诶呦的感叹,说何涟真是孝顺,能帮着家里做活,还能挣钱补贴家用,六十文一条的毛领子都舍得给嫂子侄子买。
有人艳羡,有人眼红,方翠兰和刘婆子真是牙都要咬碎了,那么多人在这儿,她们也不好当面讽刺什么,只是瞪着何涟和煜哥儿的样子,恨不得能把人给活剐了。
何涟临走时还似笑非笑的瞟了方翠兰和刘婆子这两人一眼,志得意满的牵着煜哥儿回家了。
等走出了众人视线范围后,何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煜哥儿也跟着笑:“哈哈!小叔,我刚刚表现得咋样?神气不?”
何涟笑着给煜哥儿竖起大拇指,赞道:“神气!快把她们气得嘴歪眼斜了。”
何涟不是软柿子,她们在背后编排他,他平时虽然当作没听见就什么都没有,但偶尔还是有些坏心眼儿的,知道怎么做能气那些爱嚼舌根子的,只要过得比她们好就行了,她们最是见不得别人好。
只要何涟过得比她们强,那跟拿刀剜她们的肉没啥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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