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14

榕海市依海而建,街道种满榕树,气根条条垂下,像是老电视里的画面,比起沪宁的高温,榕海市显得温暖宜人。

下了车董事办一群人就出发去了目的地,贺瑞言挂着副黑眼圈倒也没掉链子。黑色加长版商务车床贴着防窥膜,她只隐隐约约看见贺含章的轮廓,汽车就开走了。

赵元鹿回宾馆睡觉,醒来后窗外已经布满晚霞,房间安静,隐约听见窗外海风夹杂鸟鸣。

她披上外套,准备去海边走走。

椰林长廊沙滩涛声阵阵,她沿着岸边走,榕海市生活节奏很慢,沙滩有人光着脚踢球,笑闹声传很远,情人挽着手私语,遛狗的人追着往浪里狂奔的狗子……

暮色落下,赵元鹿慢慢走,笑闹声渐渐远了。

大海像打翻的普鲁士蓝,天空则掺了一些松石绿,海滩、椰树林、远处的房子……世界陷入蓝调时刻。

蓝蓝的赵元鹿看见临海公路停着一辆车。

她走上前敲敲车窗,等半晌那窗户都一动不动,她抬起手正准备敲第二次时,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再敲窗户要碎了。”

贺含章身上淡淡的烟味飘过来,赵元鹿回头看他。

贺含章的眼睛是很深的蓝,赵元鹿想:难道他的眼睛也和大海一样?有人在瞳孔中打翻了普鲁士蓝颜料吗。

“好巧。”脑子里漫无目的地想,嘴里的话却像没有加松节油的油画颜料,干巴巴。

“你也是来散步的吗?”赵元鹿努力回想白天里在互联网上学习到的技巧和内容,趁着太阳还留给世界最后一点光线,大胆地抬头看进贺含章眼睛里。

贺含章眼神很奇怪,她鼓足勇气使两人的视线相交,还不等她继续没营养的对话,贺含章低头趁着最后一点光看表。

“时间到了。”

整个海滩随着他尾音的结束,倏然亮起来。

赵元鹿猛地侧头望向海面,海平线的那头,烟花好像从世界的尽头升起来。

仿佛天宫现云端,橘红的烟雾升腾后炸开,七彩的光织作五秒的金丝,在啸鸣里盘旋升空,照亮许多人的脸。

也照亮他的眼睛。

普鲁士蓝的底色像是画作的背景,两人的视线交汇了。

光只照亮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像情绪的闸门,把汹涌的蓝拦在另一边。

贺含章嘴唇轻轻开启,赵元鹿分辨出无声的三个字。

“看烟花。”她跟着他的口型说。

贺含章偏过脸不再看她,赵元鹿也扭过头,看天宫洒玉,看碧海浮波。

只有在巨大的嘈杂里,她那颗想要跳出来的心才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她悄悄侧过头,眼睛藏在海风吹拂的发丝里看身边的男人。

是刚结束工作吗?她看见他的鼻梁边有眼镜压出的细微的痕迹。

放烟花的声音渐弱,海浪声清晰起来。

烟花结束了。

所以她也扭头,装作意犹未尽的样子。

“吃晚饭了吗?”贺含章看向身边头发毛绒的女孩。

小小的一个,无害得像公司楼下养的兔子。

兔子摇摇。

“那走吧。”

男人带着赵元鹿上了波在不远处的一艘游轮。

跟着侍者进入二楼,赵元鹿才后知后觉发现,这好像是贺含章的船啊。

甲板上,安静的海风梳理赵元鹿乱糟糟的头发。

“大哥。”赵元鹿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今天工作顺利吗?”

“嗯。”贺含章脱掉外套,低头给赵元鹿拉开座椅。

“哦。”

又是安静的氛围。

“瑞言呢?他没给哥添麻烦吧。”赵元鹿七扯八扯,只想打破沉寂的氛围。

这可是浪漫的海上晚餐,她一定要大显身手!

“有些问题,不过能解决。”贺含章的坐姿一向端正,但紧绷的肩背让她知道男人还是累了。

“你呢?最近如何?”闲聊般,贺含章侧过头问。

“我……还行吧。”

“是吗?”贺含章轻轻的反问打碎赵元鹿本来就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

贺含章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一下子瘪了。

“好吧……其实不太好。”赵元鹿破罐子破摔,双手无意识地支住脸颊,百润柔软的脸颊肉微微鼓起,像大溪地刚采撷的珍珠。

“感觉什么都没进展。”赵元鹿眼神虚虚地望向海面。

“工作、生活。”赵元鹿小声喃喃道,“还有感情。”

“一直在跳舞,但是可能还需要时间吧。现在扛独舞好像太早了。”

“前段时间还崴了脚。”

“生活就一般般,喝个酒还被偷拍。”赵元鹿一点点的委屈越说越生气。

“偷拍那件事不是冲你去的。”贺含章看着女孩脸气得粉红,不由补充一句给她降降温。

“……啊?”赵元鹿扭头看贺含章,微张的嘴唇露出一点牙齿,让他无端联想起土拨鼠。

“是专门拍瑞言的狗仔队。”贺含章耐心地解释,“他们不知道你已经订婚,以为……”

贺含章没继续说,赵元鹿也明白他的意思。

她顿时觉得好没意思,下午的长觉还没缓过来,赵元鹿枕着柔软的手臂看海。

她不知道的是,贺含章看着她眼里的海,桌面下的手指轻轻摸索裤子的布料。

他想捏点什么,但是他不能,于是他只能继续问。

“跳舞跳的怎么样了。”

“一团糟。”赵元鹿想这真是一次糟糕的约会,两人谈论着她一团糟的生活、一团糟的事业,还有她心里,掩盖在海水下一团糟的感情。

“老师觉得我始终差一点,我也觉得不够。”她伸出五指想揉碎天上繁星,语气里充满迷茫,“但是那一点好像永远达不到了。”

无助的语气让贺含章的内心皱成一团,他轻轻拧眉,想说些什么。

“还有莫名其妙的人,说想看我跳舞又不给钱!”赵元鹿说着狠狠拍一下桌子,声音响过一朵浪花。

心里那股酸涩感转而被小发雷霆的赵元鹿的可爱覆盖,贺含章悄悄勾起嘴角。

“王妍?”贺含章跟着讨伐。

“对啊对啊!奇奇怪怪的!”

“都送了礼物了,还让我跳舞,纯粹想白嫖。”赵元鹿皱起鼻子。

“那很坏了。”贺含章给女孩倒一杯柠檬水放在她手边,赵元鹿告状到兴头上,正觉得口干,端起就喝。

“那后面你怎么解决的?”

“后面……我就把大哥你搬出来了。”赵元鹿看着贺含章没有怪自己,嘿嘿笑两声。

“我说他们找我的茬就是不把贺家放在眼里,王妍不信,我就说我要给你打电话。”

女孩洋洋得意,毛茸茸的头顶一摇一摇。

“然后就打啦,没想到真的打通了。”赵元鹿得意摇头,说完才感觉不对,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着瞅贺含章。

“嗯,做的很对。”贺含章压下了想问为什么不打给贺瑞言的问题,却没忍住,“怎么不打给瑞言?”

话一出口,他就察觉出不对——面前兴高采烈像飞舞着的小彩带的女孩又慢慢安静了。

“大哥。”赵元鹿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瑞言真的需要一个未婚妻吗?”

“我们没定婚之前,他也过得很好,从小他就不缺女朋友,而且世界上破产的公司每天都有千千万万,他选一个不喜欢的我,搞不懂。”

赵元鹿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应,贺含章已经不关心贺瑞言的生活很久,他的家庭观念很淡漠,对弟弟的仁慈就是不让他接手公司。

所以他无法解答赵元鹿的疑问。

“贺大哥,你又是为什么让瑞言跟着你干活?”

“他是我弟,还不能跟着我了?”贺含章被女孩逗笑。

赵元鹿做个鬼脸,“你才不喜欢贺瑞言。”

在一边上菜的服务员听得冷汗直掉,不知这位女士是何方神圣,怕是今晚要被丢下去喂鱼了。

出乎意料的是,贺含章只是纵容地叹一口气,食指敲敲桌面。

“吃饭,少说话。”

赵元鹿是真有点饿了,她属于舞蹈生里的大胃王,大学妈妈不给生活费,跟着顾成君挑战过沪宁国贸大厦的汉堡王挑战。

小小的一个人,半个小时吃完十份汉堡的战绩还挂在顾成君房间的照片墙上。

赵元鹿闭嘴狂吃,榕海市海鲜是一绝,但贺含章看着女孩连吃五只海胆、五份鲍鱼和三只龙虾之后还是震惊了。

“好了。”贺含章阻止了还想点一只龙虾的赵元鹿。

时间不早,积食了小姑娘会难受。

侍从收拾着餐桌,赵元鹿坐到甲板后的沙发上,盖着烘地温热的小毯。

脑袋埋进毯子,清醒的柑橘香浅浅淡淡,调和了饱满的夏夜。

贺含章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赵元鹿百无聊赖地吹着风,直到听见脚步声。

甲板上的灯都灭了,只留边沿的一圈指示灯,皎白的月光挥洒海面,贺含章就顶着一身碎银色慢慢走来。

他拎着两只造型独特矮矮胖胖的玻璃瓶,在吧台上拿小刀慢慢划开漆封。

他找人要了两只冰杯,酒液贴着杯壁滑下,其中一杯递给沙发上盖着毯子的小姑娘。

赵元鹿接过尝了尝,不满的拧眉,被骗了似的又尝尝才确定:“怎么是果汁……”

贺含章喝一口自己那杯,无视赵元鹿幽怨的目光,单手搭在栏杆上吹海风。

暖暖的风吹得她昏昏欲睡,贺含章突然放下酒杯,在她面前站定后微微欠身,伸出的一只手掌很大,仿佛盛满月光。

“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贺含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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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小鹿
连载中藏纸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