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包厢,菜已上地七七八八。
贺玉英瞧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进门,挑起眉,“含章,你和元鹿见过了吗?”
闻言,贺瑞言投来探究的视线。
“刚刚在外面遇见,怪不得我觉得眼熟。”赵元鹿明媚地笑,“原来是大哥。”
“那正好。”贺玉英一拍手,“含章,这是你未来弟妹,瑞言的未婚妻,赵家的千金元鹿。”
贺玉英讲她拉至身旁,对贺含章介绍,“是不是很漂亮?瑞言的眼光可以吧。”
贺含章轻笑一声,嗓音低沉,“是很美。”
赵元鹿指尖的麻蔓延至全身。
“妈,先让元鹿坐下吧。”贺瑞言出声打断。
不合时宜的一家子纷纷落座。
赵元鹿埋头吃饭,她长期练舞,食量很大,加上昨夜没睡好,今天又早起,急需补充能量。
没管其他人在说什么,赵元鹿专心对付餐盘里的虹鳟。
饭桌上,贺瑞言向大哥请教最近股价走势和公司经营,他管理望潮集团下属其一的分公司,贺含章寡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
直到贺玉英拉回话题。
“含章,听说前几天,你和王妍那孩子一起吃饭了,你王伯父也中意你。你怎么想”贺玉英操心大儿子的婚事。
“我们不合适。”贺含章轻轻搁下筷子,竹筷发出清脆的声响,贺瑞言一下子噤声。
“什么叫不合适呀,你们两个才见过一面。”贺玉英筷子搅弄碧玉小碗中的汤,“外国市场很难开发的,王妍她妈妈是京圈数一数二的门第,又和外交部有关系,我千挑万选出来的,王伯父也中意你,含章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呀。”
赵元鹿一下子愣住了,又怕被人看出不对,埋下头想吃两口菜,拿起筷子,却没了食欲。
京圈数一数二的门第吗?那贺家会怎么划分她呢?
包间安静下来,贺玉英察觉出不对,可她强势这么多年,怎么会对儿子妥协。
“妈。”贺含章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完美的对象,不一定有好结果。”
贺含章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桌上,反问贺玉英,“您最有经验,您说呢?”
“哥……”贺瑞言吃惊,看一眼母亲,又看一眼大哥,嗫喏两下。
一顿饭吃的气氛凝滞,显得赵元鹿夹菜的声音格外显眼,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她。
赵元鹿缩回手,唾弃自己,好一个豪门小媳妇,菜也不敢夹了是吧。
“吃你的。”贺含章出声。
“对对,元鹿,多吃点。”贺玉英恍惚间才回过神,声音低落,赵元鹿悄悄看她,贺玉英垂下眼,有些难过的样子,给赵元鹿夹了一大筷子秋葵。
赵元鹿吃不下,特别是秋葵,包厢里诡异的氛围让她只想提着包冲出门。
一顿饭不欢而散。
贺瑞言下午要去公司,贺玉英也有事,门口只剩下赵元鹿和贺含章。
“你去哪?我送你。”男人转着车钥匙,暑气蒸腾,赵元鹿远远落后贺含章一大截,藏在屋檐下的一小块阴影里。
赵元鹿却不愿意,左手狠狠掐着右手无名指根,婉言拒绝,“您下午不是还有会议吗?别耽误了。”
闻言,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瞧着她。
两人僵持不下,贺含章把玩着车钥匙,也不说走。
日光越来越盛,此时正是餐厅高峰时段,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都将眼神往这两人身上放。
“……我回静园,拜托大哥。”
赵元鹿冷着脸,丢下一句,埋头往停车场走。
“走反了,赵小姐。”贺含章远远递过来一句,“车在那边。”
于是赵元鹿冷着脸掉头。
BUGATTI灰色流线型车身把日光纺成线,贺瑞言念叨半年的w16米斯特拉尔就随意地停在停车场,拉风的敞篷车,贺含章带上墨镜,为赵元鹿拉开车门。
她有些诧异,坐进车内忍不住说,“您也会开这种车啊。”
贺含章侧头看向后视镜,露出喉结清晰的轮廓,一边启动跑车,引擎低声轰鸣。
“挣了这么多钱,总要享受享受。”
赵元鹿提起嘴角,那弧度却在半路又落了回去。
赵元鹿柳眉半垂,抿唇懊恼,车窗景色迅速后退,车子驶上环线,环线漫长,犹如她纠结的每一秒相加之和,她忍住不看着身侧的人,让注意力集中在车窗前。
他注定是她够不着的人。
他只是恰好在你心碎时,递上一张柔软的、拭泪的纸巾。
“最近有跳舞吗?”车辆驶进隧道
“没有,找不到感觉。”
沉默。
“静园里不方便吗?”
赵元鹿摇摇头,“瑞言他……不想我做这些。”她又扬起一个小小的笑,“不过,我也没想着让他理解。”
贺含章没说话,半晌低声嗯一句。
“追求梦想的感觉。”他侧头,视线掠过女孩,“很珍贵。”
语调缓慢,车辆驶出隧道,日光被他高挺的鼻梁切割,留出炽热的白色三角,“东边花园里,有一座玻璃房。”
“那里不会有人打扰。”
布加迪一路开到小楼门口,赵元鹿道谢后快速跑上楼,楼梯间内,她悄悄踮起脚,透过小小的开窗,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地透过朦胧的暗色窗玻璃,贺含章重新戴上墨镜,跑车远去的尾翼在仲夏日光下闪光。
赵元鹿没准备去贺含章说的花房。
她托学妹在沪艺大对面的工作室租了一间练舞室,小朋友上完暑假班,她付了一笔钱,这里在‘青鸟’演出前都归她使用。
教室明亮,清晰干净的落地镜,透过狭小的长方形开窗,可以看见沪宁蔚蓝的天幕下,街道边一整排绿色香樟的树冠。
她常背着一只浅黄色小包到教室来,包里有卫冉巡演的录像带和一双浅灰色舞鞋。舞鞋磨坏过很多双,这一双赵元鹿专门找人加固过,外层浅浅的月牙白已经蒙上一层灰色,鞋头的布料已经磨开一层,像两朵开在鞋头的雏菊。
她很珍惜自己的舞鞋,里面镌刻着一段跟随卫冉跳舞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不想让卫老师失望,更不想对自己失望。
于是,除开三餐的时间,赵元鹿呆在小小开间的练舞室,扒舞,练习,对着镜子纠正每一个动作,录下自己的录像带反复纠错,直到满意为止。
只是那个倒踢紫金冠,反反复复做了许多次,仍旧是不如意。
这一天,李姝容送来午饭,她悄悄推开厚重的木门,赵元鹿结束一个软踹燕接一周后软翻,绑在脑后的发丝像一匹绸缎,接住窗外日光。
李姝容在心里哎呀惊叹几回,没有打扰赵元鹿,悄悄掏出手机将这一幕录下来,直到赵元鹿一个利落的收势,崩起的手腕线条一直连向脚踝,形成一段完满的半弧。
定格几秒后手脚轻巧落地,明明窗外还有蝉鸣,赵元鹿独立的姿势,眼下的投影,却像一只独自熬过许多冬的鹤。
赵小姐会不会上辈子是一只仙鹤呢?
“赵小姐,午饭。”
赵元鹿望过来,眸子里正在下一场雨,‘青鸟’明明是传递幸福音讯的使者,却因为过于崇高的理想最终投身于火海。
直到看见李姝容,肠胃配合地发出抗议。
她喘着气接过饭盒,沉甸甸的,打开,香煎三文鱼带着柠檬清香,紫米饭和清炒菠菜,还有一道拌好的蔬菜沙拉。
赵元鹿就地坐下,顾不上道谢就埋头开吃,低着头,支棱出清瘦的肩胛骨,乌黑的发披在身后,整个人冒着腾腾热气。
“赵小姐,我录了一段你的视频呢。”李姝容笑眯眯地给她看,“看见你就想起我姑娘,她也在学跳舞,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唉。”
赵元鹿嚼着蔬菜沙拉抬头,光影洒下,视频里的人如圣光降临,她眨巴着眼望向李姝容。
“姝容,你好会拍。”
开始跳舞的时候,除了成君和卫冉,和舞蹈录像,没有人专门拍过她的独舞。
“哪是我会拍呀。”李姝容捂嘴笑,“赵小姐跳这么好,随便拍都出圈。”
“我可以发朋友圈吗?给我女儿看看,什么是舞蹈家。”
“别别,不是什么舞蹈家。您发吧。”赵元鹿喝一大口蔬菜汁,看见李姝容笑嘻嘻地发一条朋友圈。
就看见李姝容动作熟稔,打下一串字符。
[玫瑰][玫瑰][玫瑰]女神降临![玫瑰][玫瑰][玫瑰]:视频。
与此同时,周雷的手机在望潮集团顶层的会客厅,突兀地叮咚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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