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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鹿没想到,李姝容随手发的视频会有那么多人看见。
一天下午,她背着黄色小包,刚锁好厚重的舞蹈室大门,贺母就打来了电话。
她背着小包,穿着质地柔软的白色长裤,慢慢行走在教室外的长廊,漫不经心地听着话筒里的声音,她仰头看向窗外,不知不觉中,七月要结束了。
“……所以呀,下周办舞会,刚好把你介绍给贺家的那些年轻人,大家在社会上都互相有个照应。”
“而且元鹿你舞跳的那么美,阿姨要让别人都看看。”贺玉英声音轻快,劈里啪啦地对她讲了了一堆舞会要用物品。
“对了,还有个小惊喜,到时候你们年轻人肯定会喜欢的。”卖了个关子,贺玉英挂了电话。
听完都还懵着的赵元鹿收起手机,撑伞走进夏日暮色里,虽是暮色,却也烫的吓人,如果不是赴顾成君的约,赵元鹿断然不会在这个点出门。
看眼手机上发来的地址,不远,赵元鹿扫一辆小黄车慢悠悠骑到时,天幕已经染上紫霞。
顾成君一身紧身黑裙靠在门口,在霓虹的灯牌下懒懒抽一支烟,看着赵元鹿慢悠悠地从街对面蹬过来,随手按熄在一边。
“赵小姐,怎么不让司机开迈巴赫送您来呀,小姐一个人骑车多危险~”
赵元鹿停好车,抽空白了她一眼,顾成君笑嘻嘻地上前揽住她。
顾成君从小就长得高,今天又踩一双暗红丝绒高跟,赵元鹿被她靠地东倒西歪,车把手都扶不稳。
“刚好,来小顾,给我把车停好。”赵元鹿站直,自己这个闺蜜从来就没个正形,被顾伯父骂到大也改不了这副风流样。
可赵元鹿就爱和她呆在一块。
赵母经常不满,偏执地认为赵元鹿和这种女孩在一起会学坏,果不然,在顾成君的“唆使”下,赵元鹿偷偷报了沪艺大,还瞒着母亲,直到通知书寄到学校去。
赵母对此深恶痛绝,可顾家的钢材生意在顾成君高二时越做越大,赵母就又能忍一忍了。
顾成君研究半天给共享单车停好,揽着赵元鹿往店里走。
“赵小姐!”“顾老板!”
顾成君上大学倒腾着在西山街开了个酒吧,在一众大吧的围剿下,生生以“酒保和服务员都长得帅还露肌肉”杀出一片血路,到现在还是西山街数一数二的王牌酒吧。
“找谁呢?”
“我师兄呢?”
“请了半个月假,说是准备毕业设计。”顾成君挑眉,“他走了我这客流量都少了。”
两人在露台就坐,远处是沪宁明珠串着城际灯火,在织锦似的天幕下一闪一闪,风稍凉些,从对岸的港口拂过。
“最近怎么样?”顾成君翘着腿,利落的点酒。
赵元鹿瘫在卡座,脑袋靠在靠背,和顾成君对视,片刻后,闭上眼,轻轻摇头。
“早跟你说了,贺瑞言不是什么好归宿。”
“我没想过和他要怎样,就这么过算了。”
“你才二十二啊,元鹿。”她放下腿,上身朝赵元鹿的方向微倾,“你俩要是都七老八十了,我屁都不放一个。”
“不是他也会是别人,还不如找个最有钱的。”赵元鹿眯起眼吹晚风,开玩笑道,“起码他家看上去不会倒闭。”
顾成君沉默,她虽然没联姻,却也知道沪宁豪门这对弯弯绕绕的腌臜事。
“不过贺瑞言还行,上头有个大哥。”提到贺大哥,顾成君咂舌,“你还记得不,贺瑞言高二开跑车来上学,他无证驾驶啊,有人报警,贺家那么硬的关系,硬是给贺瑞言关了几天。”
“记得记得,那段时间他都没上课,原来是无证驾驶啊。”
“我听说,那是贺大不让放出来,不然能关这么久?”顾成君一脸八卦,“要我说,你给贺大哥关系搞好点,他说不定能帮你管管贺瑞言。”
赵元鹿没说话。
“说起来,你见过贺含章没?是不是很大年纪了?”
“也没有很大吧……”赵元鹿嘀咕,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那人送她回静园时,戴着墨镜,沉稳醇厚,进退适宜。
“贺大哥人很好。”赵元鹿说,他是贺家第一个支撑她跳舞的人。
回过神,顾成君笑而不语,眼神奇怪。
“……怎么了?”
顾成君没说话,举起酒杯饮一口长岛冰茶,淡褐色酒液包裹手切方块冰,慢慢晃悠。
“瞧你这表情。”顾成君放下酒杯,杯壁碰撞冰块,室内播放的爵士乐隐隐绰绰。
“明明满脸写着,他很帅。”
“他确实很帅啊,而且还很有魅力。”赵元鹿捧脸,眺望露台之外的夜景,望潮大厦亮着灯,是城际线中最惹眼的一座,可隔着遥远的港口,让人只能朦胧看见一点灯火温暖的辉煌。
就像她看贺含章,有幸窥见门内泄露出的一处风景,引诱着她推开门。
这是她心底最隐秘的妄想。
但想一想就够了,就像孩子放学后闻一闻橱窗里糖果的香甜,可惜囊中羞涩,只能低头跑开。
赵元鹿知道自己矫情又孤高,她垂下眼,后背猛地被一巴掌糊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元鹿,不愧是我选中的女人。”
“胆子这么大!喜欢未婚夫大哥!”
赵元鹿惊恐抬眼,顾成君一脸兴奋。
“这也太刺激了,什么背德文学照进现实啊。你也太有种了吧。”
顾成君哈哈大笑,右手不断拍打赵元鹿的后背,天色昏暗,露台上几盏小灯照明,赵元鹿的脸色像昏暗森林里的红蘑菇。
“你别乱说!”
“好哦,你就当我在乱说吧。”顾成君瘪耸肩一口饮尽杯中酒,挥手叫来服务生,“来点烈的。”
赵元鹿伸出细白的手,猛拍一下桌面。
“给我也来点烈的!”
五颜六色的酒液乘在切割玻璃杯里端上来,晚风带来沪宁纸醉金迷的气息。
“来!”顾成君拿起一杯火红的,和她碰杯,就看见赵元鹿随便抄起一杯酒就灌了下去。
“别喝这么猛,唉!”顾成君眼见劝不住,赵元鹿的脸从脸颊开始燃烧,不过一瞬就通红了。
“这调酒师我从意大利请来的。”顾成君看得心痛,“你慢点!你品一品啊!!”
赵元鹿没理她,一杯酒下肚,咂摸出一点果味混在酒精的烈里,液体从腹中开始燃烧,她哈出一口气。
“我就是讨厌贺瑞言!讨厌他!!”赵元鹿气沉丹田,猛地对着临港大吼。
又放声大叫,远处路过游船,赵元鹿的情绪湮没在汽笛声里。
顾成君注视赵元鹿的背影,明明灵动纤细的女子,此刻却像一只撞到头的傻狍子,对着空旷的山林嚎叫。
酒精蒸腾上头,赵元鹿嚎完又灌酒,一边喝一边大哭,整个人伏趴在软椅上,双手抱住顾成君腰肢,埋头痛哭。
“为什么跳舞就是跳不好……呜呜呜……成君我完了……灵气什么的好抽象 ……卫老师会不会不要我了我真的好想进歌舞团啊……呜呜呜……”
顾成君拍拍怀中少女圆润的后脑勺,安慰,“没事的宝宝,跳不下去了我从老头子那偷钱给你办歌舞团,你想怎么跳怎么跳。”
怀中少女呆呆仰头,发丝凌乱黏在脸颊和领口,酒精烧地她脸颊红润,散发百利甜奶油般的香气,“谢谢你啊,成君。”
顾成君一把按下她的头,做了暗色猫眼美甲的手指顺着她的发丝,“继续哭,不要停。”
也许哭一场,她心里能好受些。
最后,顾成君为了把赵元鹿抬上车,出了一身汗。
谁知道这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一只,居然不比她轻多少。
迈凯伦平稳行驶,副驾上的赵元鹿偶尔呓语两句,顾成君听不清,又和贺家不熟,索性开车到东山别院,她自己的屋子里。
赵元鹿脸颊接触到枕头的那一刻,就自动寻找好了合适的凹陷。
顾成君给她擦脸,又倒一杯蜂蜜水放在床头,嘱咐保姆晚上留意后也去睡了。
她没料到赵元鹿看似睡着了,却还能闹点幺蛾子出来。
凌晨一点,一通电话打到赵元鹿手机,没打通,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又亮起,手机那边的人源源不断地拨,可她今晚实在是喝太多,大脑在酒精的催眠下漫游宇宙,早把所有事情抛在一边了。
凌晨两点,东山别院西一号院外,迈巴赫Landaulet两盏车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用成大号手电筒,瓦数足够的前灯照亮整个街道。车内有人持续拨打电话。
凌晨两点半,某个男人的耐心终于耗尽,他发出指令,迈巴赫车门打开。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一身黑色燕尾服的周雷彬彬有礼地敲响顾成君别墅的大门。
凌晨三点钟,赵元鹿被李姝容从杯子里薅起床,温柔地摇一摇。
“我的姑奶奶!贺少找你都找疯了。”
懵懵懂懂睁开眼的赵元鹿一睁开眼,穿戴整齐的周雷,满面愁容的李姝容,和顶着鸡窝头穿着深金色睡袍的顾成君齐齐站在她床前。
“赵小姐,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不是?”赵元鹿蒙圈了,“你们这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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