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好像睡得格外的久。
叶承瑾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晕,就连手脚都感觉有些许的僵硬。
他微微转头,就看见昏黄的灯光下,白芷凝眸认真看书的侧脸。
恰是此时,白芷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侧了头看他,然后皱着的眉舒展开,嘴角弯出笑靥来,柔声道:“醒了?”
叶承瑾轻应了一声。
白芷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走至叶承瑾身边,问道:“柏舟,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只是睡久了,有些头晕。”
叶承瑾就着她的手坐起身,靠在塞过来的软垫上,揉着自己的头,“阿九,我睡了多久?”
白芷把他的手拿下,自己伸手替他按摩脑部的穴道,一边按一边说:“如今已过了五更,快到早课时辰了。”
“你若是再不醒,等到了早课,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大夫和谢将军他们了。”
她声音柔婉清淡,叶承瑾却听出了被隐藏的恐慌。
“阿九。”他将自己埋首在白芷的怀中,“我没事,辛苦你了。”
一套按摩结束,白芷问道:“头还晕吗?”
“好多了。”
“起吧,别让人看见。”白芷笑着推他,“我让九洛去歇息的时候说了,让到了早课时间来喊我。”
“被看见了也不怕,你是我妻子嘛。”
叶承瑾赖在她怀里不愿动,一边撒娇一边半真半假的抱怨,“再说了,九洛人是笨点,倒要比秦园会看眼色些。他要知道我醒了,我要不喊,他才不会进来呢。”
“可他还不知道你醒了。”
白芷说,“夜里的时候,他偷偷跑到门口看过你好些次。我知道,他是在为你焦心着急。没看到你醒过来,想必他也歇不安稳。”
叶承瑾默默的起了身,朝外喊了一声:“九洛,茶。”
九洛似乎就在门外候着,几乎是叶承瑾声音落下的那刻,门应声推开,九洛提了壶茶极快的走了进来,一边倒茶一边打招呼道:“大公子、夫人。”
叶承瑾接过九洛递过来的茶,看向白芷:“阿九,我先去早课,你夜间没睡,先休息会吧。”
白芷点了头。
叶承瑾这才喝了茶,然后吩咐九洛:“早课照常,别扰了阿九休息,我们去隔壁厢房洗漱更衣。”
心里藏着事,就睡不安稳。
白芷只睡了一个时辰不到,就起了身,让秦忻去请了林大夫,继续研究叶承瑾的病情。
第一次停药、针灸过后,叶承瑾醒的比他们想象的晚了许多,说明她们研习的那套针法,尚有缺憾。
只是,两人讨论来讨论去,也找不到改进的方法,最终,白芷也只能无奈的同意,停药之举太过冒失,不如让叶承瑾先减半服用温补心脉的药,配合针法治疗后以观疗效,往后再徐徐图之。
在军营的日子里,叶承瑾要忙着营中的各类事宜,并没有多少时间分给白芷。
白芷空闲的时候,便跟着林大夫一起,在营中的伤兵营走动,既是诊治,也是慰问。
故此,白芷在军营的日子,过的却比在王府内还要充实。
只是,她心系即将开馆的扶风红叶馆,自然不能在军营中久呆。而叶承瑾的病,以她如今的医术,能做的也有限。
因此,在看着林大夫施过两次针法后,白芷就同叶承瑾告别,要回康王府。
离别的时候,白芷东西收拾的干脆,反而是叶承瑾,心里实在是不舍,拉着她黏黏糊糊的问:“阿九,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那时已是九月十二。
而青葙那边递了信,说是扶风红叶馆开馆的日子定在了九月十九。
白芷道:“红叶馆要开馆了,那边人少,我肯定忙不过来,往后估计没时间来看你了。”
叶承瑾实在遗憾:“可惜,开馆那天,我没办法陪你了。”
“没关系。”
白芷眉眼弯弯的笑,“我知道,你是要把我生辰那日的时间空出来。”
多善解人意的姑娘。
是他的妻子。
每每这时,叶承瑾便会美滋滋的想,这么好的姑娘,是他的。
“对了,先前林大夫和我说,想借《针灸术》研习一番,我答应了。只是,”白芷眉宇间有丝抱歉,“柏舟,这毕竟是你送我的生辰礼,你介意吗?”
“我自然是有些介意的。”
在白芷的影响下,叶承瑾已可以坦荡的说出自己介怀的小心思,可更重要的是,阿九这样问,便是把他的心意珍之重之,怎能不让他开心?
“阿九,可这已是你的东西,你可以自己处理的。况且,《针灸术》只是一本医书。而医书,不就是让医者互相研习的吗?”
白芷便笑:“嗯。”
回府之后,白芷便找出了那本《针灸术》,托人送去京畿卫大营交给林大夫。
而九月十八,红叶馆开馆前一日,白芷特意去拜会了康王妃,同对方说了红叶馆即将开馆,以及自己往后要经常歇在红叶馆,不能常回康王府的事。
闻言,康王妃没有责骂,没有问询,只是看了她许久,然后点头,说了声“我知道了”,就让白芷退了下去。
九月十九那日,白芷早早就带着桃红秦忻去了扶风红叶馆。
只是,虽说去的早,红叶馆外排队的人却更早。
已经入秋了,外面的天气已有些凉,排队的人却依旧穿着洗的发白甚至打着补丁的单衣,正三三两两的靠在一起。
秦忻上前敲了门,很快,蓝晓过来开了门。
白芷一愣,今日的蓝晓,穿的竟是红叶馆的馆服,浅蓝色的葛衣,黑色的腰带,胸前用红色的丝线绣着“扶风红叶馆”几个字。
她很快上前,进门之时,却不由回头看了看那些排队的人,开口问道:“小蓝,里面准备好了吗?”
“还没呢。”
蓝晓摇头,“先前去走访的时候,说的是今日巳时开始,如今还不到辰时呢。”
“这样吧,你和秦忻先带他们去里面的卧房、厨房看一看,也好让他们更放心些。”白芷提议,“我和桃红去青葙那儿,准备好了就开始。”
“好。”
蓝晓应了,“夫人,谢先生在授业堂那儿。”
白芷知道,所谓的授业堂,其实是原先业已荒废的院落改造而成。
好在今日未曾下雨,否则,招徒考试也不能放在这授业堂了。
她过去的时候,授业堂的桌椅已经摆放好,青葙正将一颗颗新鲜的草药往桌子上放。
“青葙,”白芷笑着打招呼,“这便是今日的考题?”
“嗯。”
青葙回身,点头。
他今日也穿着红叶馆的馆服,浅蓝色与他格外相配,衬得他更是长身玉立、丰神俊秀。
他身上的馆服,却比蓝晓的那件,在衣领上多绣了一对红叶。
“阿九,今日开馆,得庄重些,先换上馆服吧。”
青葙说,“你的馆服,我放在你的卧房了。”
白芷:“好。”
青葙便转向她身后的桃红:“桃红姑娘,馆里条件简陋,你的馆服无法量身定做,可能宽大了些。若是有不合适的,还劳烦你自己改一改。”
桃红受宠若惊,张大嘴巴指着自己:“我、我也有?”
青葙道:“阿九说,你识得些药理,对医术也极感兴趣,往后亦要随着阿九常住红叶馆,自然也算红叶馆的人。”
白芷拉着还惊喜着的桃红往外走:“桃红,我们先去换衣裳吧。”
桃红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回头道谢:“谢过谢先生。”
她也不住的朝白芷道谢,“姑娘,谢谢。”
白芷的卧房已经不再是她先前所看的那么简陋,里面的一应物什几乎都被换了个遍,精致舒适了许多。
白芷心知,这是柏舟的意思,便只拿起里面的馆服,默默的换了。
直到两人都换好馆服重新往授业堂走去,桃红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放下去过,仍旧是喜滋滋的,眼睛更是在自己和白芷身上的馆服看来看去,只觉得格外好看。
“姑娘,您穿这身真好看。”她笑容满面的称赞,却有些好奇和疑惑,“可是姑娘,为何您衣领上这对红叶绣满了,我的却只绣了一个轮廓呢?”
“这是红叶馆的规矩。”
白芷解释道,“我这件,是只有馆里讲课的先生能穿的。小蓝那件,衣领上没有任何标志,便是馆里的帮工。你识得些医理,往后可以也帮着教学生们,衣领上就只能绣红叶轮廓了。等日后,你学成出师,能单独教学生了,这对红叶就可以绣满了。”
“哦哦。”
桃红明白了,却仍有些好奇,“那学徒的衣服呢?有什么标志么?”
白芷便笑:“学徒衣服上的那对红叶,是青色的。”
“可为什么要绣青色呢?”
桃红思考着,随即笑了,“我明白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青色是希望他们学的更好,比先生还好。”她眼巴巴的看着白芷,“姑娘,是这样吗?”
“可能是吧。”白芷只是笑,“这是大馆主定的,大馆主也不曾解释过用意。”
“想必,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吧。”
桃红好奇:“那姑娘的想法呢?”
“我没有想法。”
白芷缓缓摇头,“从进红叶馆第一天起,我就只想要把衣领上的那对青叶换成红叶。”
学医、出师、然后当红叶馆的先生。
这是她自小到大不曾变过的初心。
她们重新回到了授业堂,和青葙一起把考试需要的所有东西提前准备好。
然后,珍而重之的,把已经做好的十二件红叶馆学徒服一一拿出来,晾挂在中央,让前来考试的学生一眼就能看到。
然后,她们在考官的位置上坐下,让桃红去通知小蓝,让前来考试的学生一一前来。
随着第一个小孩的进入,扶风红叶馆的招徒考试,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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