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宣泄出来后,白芷只觉得轻松多了。
叶承瑾用手指拭去她的泪,温声道:“阿九,没事,我在呢。”
虽说秦园清空了周围的守卫,可毕竟刚哭了一场,白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先回去了。”
叶承瑾立刻道:“我让秦忻送你。”
快到营帐外的时候,白芷忽然想起了秦忻带她进来时说的那句话,便道:“瑾郎,我给你把下脉吧。”
叶承瑾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只是转瞬即逝,笑道:“阿九,我前几日受了点风,不是什么大事,喝几副药就好了。”
白芷没理,径自搭上他的脉,慢慢就皱了眉。
她仰起头,仔仔细细查看叶承瑾的脸色,总觉得有些不太对。
她干脆伸了手,在他的脸颊上抹了一下,只觉得手指上好似沾到了东西。
她仔细查看手指上沾着的粉末,将其凑近鼻子闻了闻,又扯住他的衣袖闻了闻,终于确定,手指上沾着的东西是掺了胭脂的香粉,香味很淡,又与他衣服上的熏香类似,是以她先前竟没查觉出来。
“擦擦脸吧。”
白芷沉下声音,拿出一块极旧的绢帕递给他,“让我看看你的脸色。”
见她这样,叶承瑾情知瞒不住,也不敢说话,只接过了绢帕,默不作声的擦起脸来。
随着外面那一层香粉的擦去,他原本正常到甚至能算的上神采奕奕的脸色瞬间颓败下来,连唇色都变得苍白。
“这就是你的没什么大事?”
白芷气他,也气自己。
叶承瑾病的这么重,可她却被他涂抹的那一层假面所欺骗,几乎没有发现。
“你什么时候生的病?”
刚问出口,白芷又觉得叶承瑾的回答肯定不尽不实,索性走出了营帐,对着外头的秦园喊了一声,“秦相公,麻烦你进来一下,我有几句话问你。”
秦园一脸懵的走了进去,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叶承瑾。一见他颓败的脸色和白芷气冲冲的模样,便心知叶承瑾的身体状况没瞒过去,干脆低了头,安安静静的站着。
气归气,可面对秦园,白芷还是保有基本的礼貌,客气的询问:“秦相公,瑾郎什么时候生的病?这些天身体怎么样?都有哪里不舒服?”
秦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便偷偷看了叶承瑾一眼。
白芷察觉到了,便看向叶承瑾,冷声道:“大公子,能说吗?”
连称呼都改了,叶承瑾哪里不明白她是在生气,忙朝秦园点了头。
得了指示,秦园便放心开口:“十二月初,大公子便有些不舒服,总是咳嗽,当时大夫说是过于劳累,熬了几副药。只是,虽然喝了药,大公子还是断断续续的咳,来西宁前几天,又发了烧,身上还一阵阵发冷。”
说到这儿,叶承瑾有些坐立不安,忙向秦园使眼色,可秦园只垂着头,当做没看见,继续道:“这几日,大公子咳嗽是好些了,身上却还是一阵阵发冷。前天半夜,高热不退,昏迷了几个时辰,我们好不容易才给他降下温度来。就刚刚,大公子喝了那么多酒,又吐了半个时辰,胃里一直不舒服。”
白芷越听脸色越差。
“受了点风,喝几副药就好了?”
白芷看向叶承瑾,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寒气入了你的心肺,要是不好好调养,会落下一生的病根的。”
她又心痛又难过,“你还喝酒?酒会加重你身体里的寒气,你知不知道?”
“你现在这样的身体,要是再高热不退,可能会要了你的命,你知不知道?”
温和的事涌上心头,她哭着说,“你说你会好好的。你这样子,怎么算是好好的?”
“是我不好,是我不该骗你。”
叶承瑾赶紧承认错误,哄道,“阿九,我听你的,好好养病。我会好好的。”
白芷抹了眼泪,斜眼看他,一脸的不相信:“好好养病?”
“好好养病。”
叶承瑾郑重的点头,“这几日,西宁事多,我尽量按你的要求来。等过些日子,西宁重开了,我一定把所有事情丢开,专心养病。”
他赶紧朝秦园道:“秦园,准备笔墨。”
趁着秦园铺纸研墨的空档,白芷重新搭了一遍他的脉,下笔之前还不忘问道:“这几日请过大夫么?开了方子吗?”
“前天高热的时候大夫看过,开了方子。”
秦园忙把先前开的方子递给白芷,“这两日大公子太忙,没让请,只喝了药,效果不大好。”
白芷细细看了先前的那张方子,和秦园确认了一遍:“每日都喝了药,可效果还是不大好?”
秦园细想了一下,确认道:“是。”
白芷便转向叶承瑾,却不看他,只道:“大公子,你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话一出,连秦园都抬了头看他,很是担忧。
叶承瑾却沉吟着没说话。
“我刚出师,”白芷柔声细语的开口,轻轻看了他一眼,“别让我当不成大夫。”
这样的眼神下,叶承瑾终于妥协。
他伸手抚向心脏的位置,低声道:“这里有些疼。”
白芷上前,伸手查看他指着说疼的位置,同时头也不抬的问:“疼多久了?很疼吗?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就这些日子开始的,偶尔才有些疼,但不是什么大事,忍忍就过去了。其他不舒服的地方,秦园都……啊……”
叶承瑾回答问题的声音突然断了,溢出一声被紧紧压抑住的呻吟,脸色煞白到甚至开始冒汗。
白芷放开突然按住他心脏的手,似笑非笑的看他:“不是什么大事,忍忍就过去了?”
她气极,转身就往外走。
叶承瑾气息都没喘匀,一时说不出话来,见她这样,却是急了,忙让秦园先拦住她。
“你的大公子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快守着他?”
虽然没有好声气,可白芷却还是解释道,“我去找知白过来看病。”
听她这样说,秦园忙让开了路,替她掀开了帐帘,恭敬的把她送到账外:“白大夫,您请。”
他朝一旁提了声音:“大哥,送白大夫回去。”
白芷没听到回答,可秦忻却慢慢跟在了她身边。
“姑娘。”
秦忻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她,“大公子也是没办法。”
“我们都想让大公子好好养病,可如今形势,实在是容不得他休息。”
白芷如何不清楚。
叶承瑾姓叶。
西宁虽说如今形势向好,却仍需主持大局之人。
既然公子没出面,叶承瑾就得出面。
可心里清楚归清楚,却仍是生气。
气他不知道顾着自己的身体,也气自己医术不精。
“秦忻。”她叹息着开口,“若你知道瑾郎如今的身体状况,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大公子不是只受了风寒,劳累过度么?”
秦忻很是诧异,“怎么,大公子如今身体很差吗?可这几日都是秦园贴身照顾,没听他说过呀。”他又担忧又焦急,“姑娘,大公子不会有事吧?”
白芷沉默了许久,方才摇头:“我不知道。”
她怕他落下病根。
所以,尽管她已经可以开药方,她还是宁愿回来找知白。
就这么安静下来。
天还没亮,路上只有少数值守的士兵和大夫。
去到知白住的那儿时,他还没醒。
白芷刚敲门,就有睡眼惺忪的人披衣起了身,冲到门边,急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
白芷很不好意思,“我找陈知白陈大夫。”
“哦哦。”
那人放下心来,“那你等会,我去喊他。”
没多久,陈知白衣装整洁的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痕迹,见是白芷,就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什么事?”
“找你看病。”
白芷言简意赅的开口,见他脸色缓和下来,又凑在他的耳边低声解释道,“大公子病了,我拿不准,找你去看看。”
“哦。”
陈知白点了头,“那你等我下,我带上何笑的银针。”
很快,几人就到了叶承瑾的营帐。
陈知白跟着白芷进去,因着路上白芷就细细的把得知的叶承瑾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陈知白也就没有废话,直接在叶承瑾一旁坐下,然后简单道:“伸手,把脉。”
叶承瑾虽然早就知道陈知白,却是第一次见他,因此有些愣。
白芷知道陈知白不太喜欢叶承瑾,生怕他发脾气,忙捉着叶承瑾的手伸了出来。
陈知白一边把脉,一边查看叶承瑾的脸色,看着看着,本就不甚好看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起来。
最终,他放下手,却是对着白芷道:“白芷,你先出去。”
“啊?”
白芷诧异,“怎么了?”
“留在这也行。”
陈知白也没坚持,只抬头看向叶承瑾,“脱衣服,我得看看。”
叶承瑾有些尴尬的看了白芷一眼,强忍着道:“陈大夫,要不你问吧?”
“要不我出去?”
陈知白挑了眉,脾气更不好了,甩手就走,“白芷,我先出去,你亲自看,看好了和我说。”
叶承瑾也想发脾气,看在白芷的份上,忍了。
白芷对陈知白了解的很,又倔脾气又大,除了青葙,没人劝的动。
她连忙拦住陈知白,哄他:“知白,当然是你看。我医术没你好,哪里看的准。你好好看,我这就在外面等。”
她又放柔了语气叮嘱叶承瑾,“瑾郎,知白是我的朋友,医术又高,你好好听话。”
见叶承瑾点了头,白芷才出去了外面等着。
只是,在外面等着的时候,白芷心里不断的打着鼓,实在是怕他们两个在里面又发起脾气闹出事来。
好在,等秦园重新喊她进去的时候,里头都挺安静的,不像是发了脾气的模样。
不过,叶承瑾和知白都离开了原来的地方,而移步进了用屏风隔开的内室。
叶承瑾坐在床上,上身只披了一件中衣。陈知白则取出了特意带着的何笑的那副银针。
“白芷,他需要行针驱寒。”
陈知白把手上的银针递给她,“一柱香之内,要行完一套针法。”他看着她询问,“你下针,行不行?”
“我……”
白芷先前试过,做的到。
可对象是叶承瑾,她突然有些没把握,“……应该能行。”
“应该?”
陈知白皱了眉,收回手上的银针,“那就是做不到。”
他们几人中,就属白芷针灸学的最好。
“我行针力度还把握不稳,”既然白芷做不到,他自言自语,很快做了决定,“去喊七哥来。”
“不用。”
白芷和叶承瑾的声音同时响起。
“阿九,你来吧。”
叶承瑾含笑看向白芷,“你做的到,我相信你。”
立个flag,6月结束前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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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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