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往后你便常来长乐宫,同本宫讲解些粗浅的药理,也让本宫一圆少时之梦,如何?”
白芷不知皇后为何提出这提议,却根本不想与这皇宫打交道,便立刻起身行礼,本能的拒绝道:“皇后,您母仪天下,内宫之中,莫说太医们医术超群,便是医女们,也多是家学渊源。妾才疏学浅,如何能向娘娘讲解药理?”
“你过谦了。”
皇后眉宇的笑疏冷克制,声音虽淡,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威压,“既是自冀州红叶馆出师,医术必有过人之处。”
她朝沅琴看了一眼,沅琴便会意的捧着一块令牌屈身在白芷身前,“这令牌你拿着,往后便可直入长乐宫了。”
白芷不愿接,可此情此景,好像也容不得她拒绝,只能无奈的伸手去接。
只是,她手刚动,坐在她身旁的沈三娘却不知怎么忽然朝她歪倒了一下。
白芷忙伸手把她扶住了,却有一个檀香木牌滚落在了地上。
那木牌正正掉落在她们三人的中央,于是三人的视线都往那木牌看去。
那木牌通体紫黑,上面雕刻着的绯色纹样,既似一朵盛开的花,又像飘逸飞扬的字。
“皇后,三娘失礼了。”
沈三娘一站稳,便立刻向皇后请罪,“三娘刚刚忽然有些眩晕,以致失态,还请娘娘责罚。”
“既是身体不适,一时失态情有可原。”
皇后将视线从木牌上移开,神色淡了些,并不怪罪,只是关心道,“眩晕之症非同小可。三娘,快坐,可还有其他不舒服?”
“谢娘娘关心,许是今晨出门的时候吹了些风,妾身体并无大碍。”
沈三娘言笑晏晏,上前两步接过宫女替她捡起的木牌,转身就往白芷手上塞,赔罪道,“嫂子,对不住,刚刚三娘不小心,竟将它也撞了出去。您瞧瞧,可有哪里磕碰了?若真被我碰到了哪里,我一定亲自替您去殿下面前请罪。”
这木牌根本不是她的。
可三娘既如此说,又提到了公子,白芷便顺势接过木牌,认真打量了一阵,庆幸道:“幸好,完好无损。”
她把木牌仔细收好,方才婉声对三娘道:“你也是身体不适才有此一举,无妨的。”
这一打岔,原本捧着令牌的沅琴便退到了一边。
皇后也并没有重提此事的想法,而是叹道:“本宫有些乏了。”
白芷和沈三娘求之不得,立刻屈身行礼道:“皇后万安,妾告退。”
自亭中退出了好一阵,直到走的再也看不见那长亭时,白芷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与这些贵人打交道太累,这让她开始想念红叶馆了。
只可惜,她如今仍在宫中,说话行事,都得步步谨慎。
白芷把木牌拿出,递还给三娘,笑道:“三娘,刚刚谢谢你了。”
“我既已答应承琅照顾你,自然不会食言。”
沈三娘并不在意,只是扬了扬手中的木牌,“如此,才不负承琅借令之意。”
刚刚皇后便是见了这木牌才歇了心思,而三娘言语中,这木牌更与公子有关。
白芷便起了好奇之心,问道:“这是?”
沈三娘将木牌呈在她眼前,指着那似花似字的绯色纹样道:“你看。”
见白芷一脸茫然的模样,沈三娘才忽然想起,对方并非如自己一般出身名门,忙解释道,“这是梅花篆字,画中有字,字中有画。”
“殿下书画双绝,尤善梅花篆字。这上面雕刻的,便是殿下亲笔书写的‘玉’字。”
白芷仔细去看,果然见那纹样依稀是个飞扬的“玉”字。
“因由小叶紫檀制成,时人便将它称之为紫檀令。”
沈三娘继续解释,“持此令者,可不经通传,不限时辰,不拘场合,直入宫内太极宫与宫外公子府,请见殿下。”
原来如此。
能持紫檀令者,必然是公子身边最亲近之人。
而坊间早有传闻,公子与其母不和。从前在冀州独住公子府,便是为了避开其母。
以至于如今,其母封为皇后,公子封为安王,却并不住宫内的太极宫,而依旧住在宫外的公子府。
今日看来,传闻果真不假,皇后确与公子不和。
沈三娘把木牌收起,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鹅黄宫装的女子正朝她们走来,便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不屑道:“走,我们离某些人远一些。”
白芷也看见了正朝她们走来的二皇女,忙跟着沈三娘一起走。
只可惜,她们想避人,人却是专门来堵她的,自然是没有避开。
二皇女绕了路挡在她们身前,娇笑着打了招呼:“哟,这不是大嫂么?”她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白芷的容貌,啧啧轻叹,阴阳怪气的开口,“今日一见,倒让妹妹有些失望。大嫂看起来,可实在没有传闻中那样红颜祸水呀。”
白芷听过的难听话多了去了,一个个计较更是计较不过来,早就养成了外人说话不过耳的习惯。
因而此刻,她只将二皇女的话当作耳旁风,只笑着行礼道:“见过二皇女。”
二皇女不偏不避,笑着受了这一礼,见白芷恭谨的模样,更是毫无顾忌的继续嗤笑道:“大嫂能让大哥心甘情愿的苦等这么多年,想必是有什么过人手段吧?我听说大嫂出身红……”
“连孝悌之义、长幼有序的道理都不懂,”
沈三娘忍不下去,斥道,“二皇女倒是如传闻一般,粗俗不堪呢。”
二皇女气极,怒喝道:“沈三娘,你、你……”
“你什么你?”
沈三娘理直气壮的反驳回去,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我是你二嫂?你怎么敢对我直呼其名?”
“还有,她是你大嫂,你怎么敢受她的礼?”沈三娘拉着白芷,朝二皇女冷声骂道,“便是四皇子,也不敢这样受大嫂的礼。”
“长幼有序你学到哪儿去了?”她横眉冷目,厉声呵斥,抬手就扇,可最终却并没扇下去,只将手落在了二皇女的脸边,“叶沉香,我告诉你,你今日对大嫂如此无礼,我这一巴掌,即使是扇下去了,也没有人会替你出头,只会说我做得好。”
二皇女眉眼愤怒,却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还有……”
沈三娘往前凑近了些,在她耳边轻声道,“往后你若再敢拿红叶馆说事,莫说你,便是四皇子也保不住。”
“聪明点,安分些,向大嫂道歉。”
二皇女挣扎了好一会,才将眼里的愤怒厌恶不甘收起,朝白芷赔罪道:“大嫂,对不起,沉香口无遮拦,说错了话。还望大嫂念沉香年幼无知,饶过我这一次吧。”
“无妨。”
白芷只当她是外人,自然不会同她计较。
她与沈三娘一起绕过有些被吓到了的二皇女,走了一会后,白芷才向她道谢,“三娘,刚刚谢谢你为我出头。只是……”白芷有些担心,“那毕竟是二皇女,那样做……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
沈三娘笑着摇头,并不在乎,“我身后可是夷陵沈氏。”
“再说,二皇女蠢得很,我都特意避开了,还非要上来自取其辱。只骂她两句,都算是轻的了。”
沈三娘熟门熟路的带她寻了个僻静处,同她坐在廊下,一边赏花一边同她介绍二皇女的情况。
“就如父王眼里只有大哥一样,陛下眼里,也只有殿下一人。”
“四皇子与展娘子交好,便算是与殿下交好,就此入了陛下的眼,去岁便入了吏部历练,听闻其并不自持身份,平易近人,甚至微服到各郡县亲自考察,提拔了好些被埋没的有才之士,赢得了朝野上下一片赞叹,于诸皇子中,也算是脱颖而出。”
“二皇女是四皇子胞妹。自四皇子声望日盛之后,二皇女便越发娇纵任性,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今年初,二皇女看向了甘陵崔氏家的长孙、如今的礼部仪制清吏司员外郎崔谨之,巴巴的向陛下请旨赐婚。”
听到这,白芷也没听明白,不由问道:“这和柏舟有什么关系?”
“很快就有关系了。”
说了一大段话,沈三娘端起茶,润了润喉,方才接着道,“陛下眼里没有二皇女,却看得见崔谨之,当即召了崔谨之,询问他婚娶之事。”
“崔谨之满腹诗书、年少得意、恃才傲物,喜欢的是温婉贤淑的大家闺秀,自是不肯同意这婚事。只是,顾及二皇女颜面,他并未直言拒绝,却说……”
说到这儿,沈三娘顿了一顿,才笑道,“他说,臣与胞姐同苦同甘,早已在胞姐面前立誓,胞姐未嫁,臣亦不成家。”
“而崔谨之的胞姐,三年前对大哥一见钟情,至今未嫁。”
白芷听懂了。
二皇女喜欢崔谨之,崔谨之拿他姐姐未嫁的事作筏子拒婚,而他姐姐是因为钟情柏舟才一直未嫁,而柏舟又是因为自己才会拒绝崔家姐姐。
所以,二皇女才要找自己的麻烦。
她笑道:“难怪你会说是柏舟的桃花债。”
沈三娘仔细看了她许久,却见她眼里只有纯粹的笑意,一点其他的情绪都没有,方才挫败的开口:“大哥与崔姑娘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
白芷笑盈盈的开口,“嫁给柏舟的是我,不是崔姑娘。”
“柏舟位居高位、英武帅气,招人喜欢很正常。我并不需要知道每个喜欢柏舟的姑娘,我唯一需要知道的,”她看着沈三娘,婉声开口,“是柏舟的喜好。”
“我忽然有些明白,”
沈三娘看着她,感慨道,“大哥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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