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楚林霏咳嗽了半天，然后发现自己正躺在船头，全身湿透，同样全身湿透的玄子音正站在船尾，手中执桨。
“醒了？”玄子音撂下桨走过来，“有什么不舒服吗？”
又咳了几声，楚林霏拍拍胸口，“没事，就是稍微还有点闷。”
“那就好。”玄子音松了口气，“我没想到渡灵会突然暴.乱，之前明明已经压下来了的。”
环视四周，楚林霏发现船正停在河道中，有些纳闷，“怎么没上岸？”水里多危险啊。
“湖灵进不来河道。”玄子音走回船尾去划桨，“地面上不受控制的渡灵比水里的还多，河道还更安全点。”
“这船不是会自己动么？”看着玄子音划桨，楚林霏有点奇怪。
“嗯？你说什么？”玄子音一脸诧异地转过头来。
“这船……不会自己动？”楚林霏也惊了，“要不是它自己跑过来，我也不会上船啊，我还以为这是你安排的。”
“我给你安排的船在岸边，我打算你来后跟你一起上船的。”玄子音道：“水声和桨声都很催眠，我想着是不是对你的失眠有效……谁知道你来得这么……出其不意。还自己下水了？”
“那这船……”细思极恐，楚林霏背后发毛。
“怕不是湖灵们给你推过去的。”
“卧槽？！”
“还好我到得早。”玄子音站在船尾，肩略微垮着，声音淡淡的：“你再休息一会吧。”
“我没什么事。”楚林霏站起来，“我划一会吧。”
“好。”玄子音没推辞，一屁股坐回船头。
“你看起来挺累的。”楚林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个‘压制’到底是怎么个压制法？”
“这个世界，并不像现实世界那么完整，”玄子音的声音慢慢变低，最后低的仿佛只剩下气音，“它经常不稳定，每次不稳定，都只能靠引导者们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来稳定。”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左耳上的耳钉，“这个，是我们跟这个世界联结的凭依物，如果没有它，我们是不能在这个世界稳定存在的。我们也是靠它把精神力量传进世界，稳定它的存在，压制渡灵的。”
但是我好像用不着这个东西，楚林霏想接着问，但玄子音看起来实在太疲惫了，他还是选择闭嘴。
以后有的是时间问呢。
他之前注意到，每个引导者耳钉上的颜色分布都不太一样。江烟波的有一层很细的白边，龙文峰的比他的更细些，沈月的比龙文峰的更细，陈诗媛的跟龙文峰的差不多，林涛的则没有白边，是纯黑的。
他的目光落到玄子音的左耳上，这个是纯白的，有珍珠般的质感，还闪着光。
不过闪着光大概只是他的错觉，因为这少年现在倚在船头闭着眼，整个人都像发着光。
如果那双眼睛睁开，大概会像是闪烁着万千星河吧。
船就这么划行了很久，到后来楚林霏手都酸了，玄子音也没有睁开眼睛。
看起来真的是很累了。
他想起他落水时，从腰部到脚踝差不多没有一处是空着的，不知道有多少所谓“湖灵”都在抓他，还有不知多少湖灵正在赶来。玄子音这么瘦弱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对付的那么多湖灵，又把他一个一百五十来斤的大男人拖回了船上。
对了，船当时还翻了，玄子音还得在带着他对付湖灵的同时把船扶起来。
更别提他以后还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那段时间全是玄子音在划船。
不累才怪。
说起来，他这次来到秩序世界的方式，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之前他都是睡着后一睁眼就来了，而且到后不久就能看到玄子音。
这次却是先见到了熟悉的雾境，自己走了半天才找到这个游乐园，玄子音也过了很久才找过来。
如果说他之前是被刻意安排进来，这次倒更像是……他自己误打误撞闯进来了。
玄子音不知以什么手段感受到他来后，才急急忙忙赶过来。
所以自己见到他时，他是跑过来的，自己也没在码头看见他说的给自己安排的船。
那是还没来得及安排啊。
“为什么呢？”手实在酸的不行，楚林霏放下桨坐在船尾，看着船头的少年，以不会惊醒他的音量轻声道：“我说，你倒是醒醒啊，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当然没有人回复他。
感觉自己的外套差不多干了，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玄子音身上。
算了，不着急，好好睡一觉吧。
……
经过摩天轮附近时，周围突然吵闹了起来。
人们的哭喊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慌不择路地朝水边跑来，扑通一声落入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玄子音被落水声吵醒，一抬眼就看见了自己身上楚林霏的外套，不知该作何表情，过了半天才站起来。
“靠岸吗？”楚林霏看向自己身侧的人，发现这人耳根红了一点。
“再看看。”玄子音把外套塞回楚林霏手里，“在场没有引导者的话，就不着急过去。”
“好。”
围观半天，之前那落水的哥们终于发现了河道中间的船，一只手重重地扒住了船舷。
楚林霏还没忘了之前那些湖灵是怎么上来的，提起船桨就要砸下去。
“林涛？”玄子音有点诧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楚林霏定睛一看，果然是那脑子缺根筋的玩意，默默把手里的桨放下了。
“卧槽！”林涛爬上船，一看见这俩人感觉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渡灵暴.乱。”玄子音淡淡道：“我现在压不住，再等等，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引导者吗？”
楚林霏听着，心道林涛果然是被内定为引导者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中他，明明怎么看这脑子缺根弦的家伙也不会自刎啊。
“有！”林涛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江哥也在，他把我送出来了，可他自己还在里面困着呢！”
玄楚二人脸色骤然变了。
“快，靠岸！”玄子音急道：“江烟波一个人扛不住的！”
“好。”楚林霏迅速挥桨朝岸边去了。
船离岸边还有两三米时，玄子音等不及，纵身一跃跳到了岸上。楚林霏也只得撑着酸的不行的手臂赶紧将船靠岸，跟了上去。
林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在后面。
场面十分混乱，人山人海的。
楚林霏随手扒住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子的肩，想问问他有没有见过江烟波，结果这男子一转身，赫然是一张光溜溜的面皮。
没有五官。
而后那平滑面皮中间竖着裂开了一道口子，准确来说是大嘴，布满了鲨鱼齿般的獠牙，还有一条蜥蜴般的长舌头，浓烈的口臭也让人很不敢恭维，简直称得上生化武器。
他二话不说一脚踹了出去，“这什么鬼！？”
玄子音把他向后用力一拽，“这是渡灵，不是鬼！别管它们了，快去找江烟波！”
“我不认得他啊！”楚林霏又踹开了一个扑过来的无脸人，“林涛！他今天穿的什么衣服？”
“绿外套牛仔裤！”林涛用力推开一个扑向自己的无脸人，“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不认识他啊？”
“是啊，你怎么还不认得他？”玄子音也很想不通。
“别走神啊！”楚林霏把玄子音朝自己拽过来，踢开他背后的一个无脸人，大吼道：“我脸盲！”
“……”声音离得太近，玄子音感觉自己要聋。
“所以你认得我吗？楚哥。”林涛发现自己武力值不够，默默缩在楚玄二人身边假装自己是个蘑菇。
“不认得，刚刚要不是玄子音叫你名字，我就把你砸下去了。”楚林霏简直崩溃，“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对，江哥。”林涛赶紧道：“他在摩天轮底下，现在位置应该还没变，咱们得赶快过去。”
楚林霏身高比较高，努力往远处看了看，发现果然有很多无脸人正朝摩天轮底下聚集。看来人就在那里了，几人开始朝那个方向突围。
但是越靠近摩天轮，无脸人就越多，在距离摩天轮还有五十米时，几人终于再没有办法靠近了。
“太多了！”楚林霏气喘吁吁道。无脸人行动迟缓，身体素质也不太好，踹一脚就站不起来了，但胜在数量多，光是耗也能耗死他们。
玄子音看起来不比他轻松多少，甚至还更疲惫些，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些东西。
那冰冷的眼神让楚林霏有点心惊。
与此同时，被围攻的江烟波不知用什么方法爬上了摩天轮的支撑架，正松了口气，就看见了离他不远正在突围的几个人，“阿音，涛儿，我在这！”
就没叫楚林霏。
几人惊喜回头，见他没事都很高兴。
只是现在被围攻的人被调换了，他们几个陷入了之前江烟波的窘境，还没法靠近摩天轮支撑架。
“帮我挡一下。”玄子音突然道。
“好。”楚林霏不疑有他，将玄子音护在身后。
他身后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在场的无脸人就突然都不动了。
“阿音！”江烟波急切地喊了一声，跳下支撑架朝这边跑过来。
而后他身后的人突然软倒，他赶忙回身接住。
“有点累，让我靠一会……”玄子音轻声道，缓缓闭上了眼睛。
嗯……楚林霏这个人的脸盲，属实是非常严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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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与你共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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