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阴雨绵绵。一把白伞撑开低沉天气,浅青色的羽绒服如墨中翠竹,聘婷卓越。
瑾生花挂着单肩帆布包,匆匆跑出公寓大门,约的司机已经等了她七分钟。
她实在不好意思,上车时说了句“来晚了”。
司机脾气好,没有多说什么。
万柳书院毗邻多所高等学府和颐和园圆明园等,是著名的高等学区房,每一块荷兰手工砖面复古精美的纹路都透着一股金钱奢侈的气息。
瑾生花撑着站在青铜大门前发消息,很快电话铃声就响了。
门卫的保安不准陌生人进入,直到她把通话免提,傅观澜的嗓音从另一端传来,保安确认后才肯拉门。
偶尔有西装革履的男士经过,佩戴低调奢华的袖口,也偶尔有落落大方的风情美女款款而来,价值不菲的珠宝璀璨夺目。
因此一把朴素的透明伞在雨中就显得格格不入。
瑾生花从未到过此地,只听说这里寸土寸金,她方向感迷失,有些晕头转向。
她实在找不到傅观澜给的地址,只能等人来接。
湿冷的地面水光粼粼,她下巴埋在纯白围巾里,一下没一下的走动。
忽地两块光影交错。
“喂……?”
犹疑不定的男音在她抬头时变得笃定惊诧。
“还真是你啊。”火红发色的男人一身锁链叮当作响,锋利的剑眉挑起,双手插兜,“你怎么进来的?”
周丛书穿的单薄,同样撑着一把伞,只不过伞缘有LV的标志。他指骨通红,青筋显现,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鼻涕都出来了。
瑾生花稍微抬了抬伞,目光平和的看向他的眼睛,“老板叫我来的。”
“老板?”周丛书有些纳闷,蒋厝籼也住这儿吗?他看着面前无可挑剔的美貌,清水芙蓉般的气质,恻隐之心生起。
“你还是回去吧,他有未婚妻了,下个月结婚。”他并非多管闲事的性子,但此时忍不住想拉这姑娘一把,多干净的人,清白如荷,
周丛书长相痞帅,稍一严肃,就显得凶恶,但他自己意识不到,只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圈里谁人不知经营紫藤萝KTV的蒋厝籼是花花公子?男女不忌处处留情,这回被家里逼着安家,圈养的小情人连夜遣散。现在叫人去家里,怕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同时他又考虑到万一这两人是你情我愿的呢,因此语气中不免有几分警告意味。
瑾生花完全怔愣住,一波料想不到的信息东倒西歪的撞过来,她和对方的脑电波就像两条平行线,一个交点也无。
她很快解释道:“我只是过来教书的,不做其他。”
然而周丛书心想:谁脑子有病,请一个服务员教书?逗我玩儿呢。
阴雨天,冷气刺骨,他耐心不佳,见对方还找借口掩饰,索性摆摆手,施施然离去。
瑾生花回忆方才的对话,察觉话中漏洞,主语不明,对方应当误会了。
可现人影已远,要想再解释,也失了机会。她重新低头,轻轻踩着湿滑地面,左右周丛书不会到处声张一个打工人的私事,那便随意吧。
等了不久,绵雨蒙蒙中破开一道亮色裂缝,身形高挑如松柏的男人正大步同她拉近距离。
傅观澜依旧撑的是黑伞,他不愧是恋旧的人。瑾生花更加深信不疑起先的推测,果真是同情。
“老板。”她秉承着员工的谦卑,恭敬的喊道。
傅观澜一近就听见这么个隔应人的称呼。先生叫完,改叫老板,有那么不熟吗?
他好笑的看着姑娘,也不说话。
瑾生花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只一眼就被那不明笑意晃了心神,随机自然的歪过头,视线偏离。
“你总叫的那么疏离,可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傅观澜依旧笑着,说着亲昵的话语。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时而锋利直白,时而锈钝委婉,时而尖锐毒舌。攻势缓急交替,变化莫测,少有活人能招架住。
恰不巧,面前这位迟钝的姑娘正能接招。
瑾生花既未深究,也未多想,只当他同自己客气,于是随他心意唤了一声名字。
傅观澜不笑时,眉眼间总萦绕几丝温润的书卷气,以及深不见底的漠然,藏在很深很深的眼底,叫人看不清,也叫人误会他是个谦谦君子。
他本身是条冷毒的蛇,长相偏冷。
可瑾生花偏偏容易被呈现于这幅皮囊的东西欺骗,好比现在,傅观澜情不自禁放肆张扬的笑,侧过的半边脸。
雨声绵绵,像绵密泡沫的滋生与消散,愉悦的笑声低沉悦耳,让瑾生花想起了很遥远的故事。
傅观澜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直呼姓名是件格外快乐的事,原先忸怩不满的情绪一扫而空,莫名其妙的好心情持续了一路。
期间瑾生花控制不住的将视线一次又一次投向那张英俊的脸,而对方好像沉浸在某种不可自拔的情绪中,丝毫没察觉偷窥者的隐秘视线。
或许察觉了,但不想拆穿。
从富丽堂皇的大厅经过,两人刷卡坐电梯上楼,傅观澜在铜门前指纹解锁,细微一声响,戴着围裙阿姨从玄关处赶来,亲切的喊:“先生,你回来啦!”
傅观澜收了伞,让出位置,身后的姑娘微微垂首摁着伞骨,他介绍道:“她是我的朋友,来给望舒补课。你可以叫她,瑾小姐。”
“瑾小姐,我是这里的家政阿姨,叫我李妈就行。”李妈被眼前的美貌震慑了几秒,她赶忙去拿雨伞,“给我就好。”
瑾生花正收完伞,闻言报以微笑,递给她,“劳烦你。”
傅观澜弯腰从鞋柜拿出一双崭新的毛绒拖鞋,说道:“我妹妹叫望舒,正在回来的路上,她比较内向,劳烦老师多花些心思了。”
“应该的,我会尽我所能教授她。”瑾生花黛眉似柳叶,温吞的换好鞋。
屋内每个角落都充满暖气,如身处春日暖阳天,她取下围巾,藏在洁白脖颈的红痣霎时显眼无比。
玲珑玉骨,朱砂红痣。若是在古代,光这一截白玉颈,就有无数文人骚客为此提笔作画赋词。
“我收藏了一幅画,很美。”
傅观澜猝不及防跳转话题,他身姿挺拔,半边身子隐藏于玄关阴影,就站在瑾生花身后两步的距离,深黑的眼睛注视着什么。
瑾生花没搞懂他想表达的意思,不过老板大都喜欢阿谀奉承,想了想夸道:“你的品味素来高雅脱俗,想必十分美丽。”
“确实美丽。以后有机会,邀请你一起品鉴。”傅观澜在家里脱了外套,白衬衫外套着灰色针织衫,稍解了领口的两颗纽扣。
他笑的儒雅,就像是在假客气。
瑾生花敏感的神经被无形的手指弹了一下,这张笑脸之下仿佛蕴藏无穷无尽的阴谋诡计,显露的只是冰山一角。
她总觉哪里怪异,具体说不出,当她不知如何作答时,总是给予对方得体的微笑,所以此时此刻她也这样做了。
傅观澜微一挑眉,心想又是这种敷衍式的笑。
客厅的落地窗未拉帘,潮湿的树枝拓印在窗框里,含蓄的留白半边天色。
她跟着傅观澜坐到天蓝色的沙发上,李妈过来热切的询问:“瑾小姐想喝什么?有果汁,牛奶和茶。”
“果汁吧。”瑾生花回。
李妈活了这么多岁数,眼尖得很,心里跟明镜似的,不敢怠慢,她笑着去准备果汁。
瑾生花怕路上堵车,因此提前打车出发了,她抬眼瞥了下墙面的时钟,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工作时间。
很快李妈端着果汁出来,玻璃杯里漂浮细微的果肉颗粒,又单独给傅观澜泡了一杯绿茶。
瑾生花对她道谢,到手中时发现玻璃杯是温热的,略微感慨李妈的体贴。
李妈哎呀一声,“瑾小姐客气了,先生难得带朋友来,自然不能怠慢。”
准确的说,瑾生花是第一个由房主亲自领回来踏足这片私人空间的异性朋友,但可惜她本人并不知情。
瑾生花深知自己是沾了傅老板的光才得到如此体贴入微的照顾,正打算说几句拍马屁的话,传来的开门声打断了她。
“应该是小姐回来了。”李妈说着,急忙去迎接。
瑾生花没听过傅观澜有妹妹,她可以凭借观察入微的本领推出傅观澜的喜好,却无法跨越阶级的天堑与之并肩、明之生活。
她转头望去,一张白净普通的脸映入眼帘,飞快的瞄她一眼,又怯懦的垂下。
瑾生花心里诧异,不由得腹诽,傅观澜这是把所有优良的相貌基因全部抢走了吗?生的那么俊。
“这是我妹妹。”傅观澜和她介绍。
沙发中央的男人微微偏着头,鼻梁挺拔,刀削斧凿般的立体五官有几分混血感,哪个角度看都顶顶好,顶顶高级。
男人说完,目光挪到身着校服的女孩。
“这位姐姐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补课老师,姓瑾。”
女孩音量细若蚊吟,“瑾老师好,我叫薛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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