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响起，是李延年亲自抚琴，他自得宠于武帝掌管宫廷乐府以来已经很少亲自抚琴了。此刻琴声流泻竟是难得的天籁之音，刘据也叹服于他的艺术造诣。
而李延年最绝的还要数他那把好嗓子。
他家是医巫出身，曾于神明前献歌献舞，因此李延年得了家族的遗传，更是以此取悦武帝。
他的琴声中有一种难得的虔诚和敬畏。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歌声响起，四周都静了，宫人斟酒的动作也停止了，不敢让水声溅起怕打破了天上的神呓。
舞台的尽头一群莲步已起，裙裾蹁跹而来，如水上青莲，朝四周荡开，中间一个少女捧着莲花而出。
粉莲已开，遮住了她的真容，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眉眼，欲说还休，七分清纯、三分风情，便是十分的美态。
她转身，身体弯成三道，举着莲花，目光看向手臂上的莲花，只背对着武帝露出半边侧脸，台下的人已惊叹这样的美貌，又惊又爱。
刘据的位置刚刚看到她的侧脸，果真是美，比他记忆中还要美丽，是少女的清甜与无忧无虑的天真。
他毕生所见未有及者！
李明扭过身子，又看向另一边，她妙曼的身姿，只有神明才配享用。
她转过身，正对者武帝，又用莲花遮面，这是他们家中祭祀神明的巫舞，如今改了些动作侍奉武帝。
此舞最精髓的就是“遮面”，要让台下的民众看清祭祀的真容，又不能一下子让神明看见，因此四面八方唯有武帝那只见得犹抱琵琶半遮面，越发神秘美丽了。
台下的群臣已惊诧了几回，连卫青都皱起眉头了，太美了，凡俗间哪里寻来的这样美人？
武帝的目光也流露出痴望，显然被勾起了兴趣，他虽见不到舞女的真容，却见她婀娜的腰肢、勾人的眼波、樱桃样的唇，一双纤长凝脂一样的玉手，与鞋袜包裹的小小脚儿，没有一处是不诱人的，真像是献祭给神明的祭品。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李延年的歌声已至绝妙之境，众人已痴了，舞蹈中的佳人抛了荷花，武帝惊鸿一瞥中已欲要纳她为妃了。
李明腰肢一软，跪下下了半腰，武帝便只见一个尖俏的下巴，视线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滑下，就再也看不见了。
满场静寂!
“父皇何不封为夫人纳入后宫呢。”刘据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把武帝从**中拉出，他飞速地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神色清明是场中唯二没有其他想法的人，心下讪讪。
武帝道:“不如给你做良娣。”
“父皇，倾国之貌当献于陛下。”刘据已起身拱手，仿佛这绝代佳人是他献于武帝的。
李延年说不出的怪异，这卫太子也太碍事了。
李明垂首跪着，她刚刚献舞时悄悄看了卫太子一眼，满场中只有他神色冰冷如无情的神，审视、打量让她害怕。
可这样的少年又很难不让她生出绮思来，她是献给武帝陛下的女人。
武帝看着儿子，心里众是虚的，这孩子总有让所有人心虚的眼。笑道:“皇后你看着办吧！”
刘据垂下头，终于如吃了败仗的将军，只是他平时就是如此恭顺的样子，道让人看不出究竟了。
卫皇后大度道:“你叫什么？”
“奴婢李明，是乐师李延年的妹妹。”
“就封李夫人吧。我看今日大家也乏了，不如早些休息，据儿你陪陪母亲。”卫皇后伸出手来，刘据转头让刘闳带刘旦回博望苑去，自己便去扶着卫皇后了。
卫青起身跪安，众臣也纷纷离开，李明颤巍巍起了，站到武帝身边去，帝后两个也各自带人走了。
卫皇后走在永巷中，她身后跟着一大批的宫人随从。她道:“你早就知道了吧。”
“是母后。”
“罢了，你父皇正值春秋鼎盛，本宫无心管他，只是你，你要顾好自己。”
刘据垂着眼眸，他会顾好自己的。
“行了，今日这戏看得大家都累了，你回去休息吧，母后很高兴你这样好。”
“母亲高兴就好。”刘据自己带了人往博望苑走。
他是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生杀予夺皆在那人之下的太子。
夜里的凉风已让他不适，太医每每给他请脉都要他珍重自身，勿要多思多虑，他只是不让太医报给皇后与陛下。
有时他想，等了这么久还是太子，那他还能等多久？等刘髆吗？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刘髆要成为取代他的人。
李夫人，他记得生下刘髆便产后失调了，自此不肯见武帝的面，没多久就死了。刘髆、刘髆，李延年、李延年。
刘据嗤笑，李延年打仗不行音乐却确实是一把好手，不妨让舅舅给他些军功，李家只是差一把更上层楼的火而已。又或者刘髆也可以成为母后的养子，卫家只是舍弃了他这个长子而已。
刘据打着算盘，心里一松，许久没有这样的好日子了。便道：“今日去馆陶公主府休息。”许珠儿应了诺，命人驾车出宫去。
马车哒哒到了公主府，董偃早在门口迎接了。
如今他虽过了风华正茂之年，却越发有仙人姿态了，轻盈若鹤，极符合时下男子做娈童的审美，又有一股书香在身，普通男子所不及了。
李延年真论起皮相来远不及他了。
“殿下。”董偃在马车前迎接，一如多年前迎接馆陶公主回府时一样。
刘据懒得说话，下了马车往府里去。
董偃并不会让气氛难堪说道：“还是您住的老地方，已收拾好了，吃食也摆着了，还是不让人打扰吗？”
刘据不说话，董偃明白了，又道：“我收罗了几本战国的旧书，是楚地的文字，已命人翻译了，太子心情好了可以看看。”
如此一路上虽没有其他人相陪，可董偃把一切都打点的那样贴切，那样可心。到了房间前，董偃不动了，自己在隔壁房住了。
刘据躺倒在地上，地上铺了席子、被子，他一刻也不想动了。每月里总有那么几天会来馆陶公主府居住，没人来烦他，他躺上那么一天也就好了。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他应该是高兴的，李夫人出现了，刘髆马上就会出生，他或许也可以迎来真正的解脱，可他还是起不了身，只能躺着。
近些年来他偶尔手脚麻木、头也昏沉，一个整觉也睡不了，这是他上辈子三十来岁时添上的毛病，他想可能他重生了身体上的不适也便随之而来了吧，这没什么，他就是早死了也没什么，卫家会因为他的绸缪而免去灭顶之灾，母亲会依旧是他的卫皇后，一切都会好的。
史良娣会嫁给别人，好好的生儿育女，不必再守着他，一辈子都困在宫闱了。
刘据的泪从眼眶滑落，想起史良娣他还有舍不得，但没有了他会更好吧。
12.25中午写
这两天史良娣就会出场，气氛也会欢快起来。
霍去病永远要作大死，在我这里他是欢乐喜剧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倾国倾城李夫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