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躺了一夜，第二日也不想起来，直到中午，董偃端了些吃食进来。
他已习惯了太子这副模样，把吃食放在桌上道:“太子您来吃点吧！”
刘据的肚子已经饿过一轮了，如今看到热些的食物才起床来吃。
董偃便坐在一旁陪侍。
他自馆陶公主去后也如此躺了一段时间，只是不如太子这样断断续续，日子长久。他知道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太子其实也是个苦命人，虽然他不懂太子苦在那里，正如他不懂馆陶公主曾经为何那般迷恋权势。
刘据吃了些饭，不多，便又换了个地方躺着。门口摆了个竹椅。
董偃随着他出门，看那流水的石壁，这是馆陶府的一景，当时打造时耗费无数。如今疏于搭理，墙上已生了许多苔藓。
刘据喜欢，董偃便由它去了，景色不免透出几分凄凉来。
“殿下你可知道如今世人如何传你我？”
“随他们吧！”刘据盖着薄薄的被子，他只想躺会，看看眼前的东西。
“殿下无所谓，可我是馆陶公主的人，我在守孝。”
“守身吧，孤也没让你不守。”刘据无所谓道。
“我的名声也就算了，总之是臭了的，太子合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名声，喜欢男宠可不好。”董偃无奈。
他自馆陶公主一死，就遣散了府中的年轻女眷，如今家里只剩下些男仆和婆妇。
今日里外面传出些他和太子的龙阳之癖来，他虽不出门，可名声还是要的，故此不胜其烦。
刘据懒怠说话，董偃没了办法，便守在下面等着。
刘据起身，换了一身更青春些的常服，董偃的脸色更臭了，每次来这都换颜色略亮些的衣服，还当他和太子怎么了呢。
董偃又跟上去伺候刘据换衣，这都是他做习惯了事。
一切了了，刘据便徒步走出馆陶公主府，董偃送他出门，看着他离开，这才关上府门继续他守寡的日子。
昨日武帝却是过的红浪翻波，十分精神。一早见太子又不听事了，也不意外，议完事反而去了博望苑要去看他。
两人的车架在博望苑遇见，武帝知道他又是去馆陶公主府宿了。也不多问，笑盈盈道:“据儿你又躲懒了。”
“父皇。”刘据敷衍了，又问许珠儿道:“刘闳、刘旦在做什么，请他们来陪父皇。”
“不用了，让他们上课去吧，朕许久不曾考问你功课了你说说最近看的东西吧。”
“是，父皇。”刘据一路少话，都是武帝闲扯，到了最后好不容易进了书房，武帝的心反而松快了，这个儿子实在是难哄。
刘据从书架前随手拿了一本《公羊传》，这些书他前世就已烂熟于心，如今不过是择一些复述而已，很快武帝就觉得无聊了，这个太子实在是指摘不出什么，可也实在让他难受。
“好了，朕知道你功课好。对了今年诸侯王上交的金子成色不足，你怎么看？”
刘据不语。
武帝自己把话圆了回去，“他们活得腻烦了，应该好好敲打敲打。”
“父皇说得是。”
武帝内心的无力感又来了。
他想寻些刘据喜欢的话，便道:“匈奴，朕今年想打匈奴，你觉得如何？”
刘据终于有了别的话，“父皇，赐一位御医陪大将军同行，大将军这样的将才要好好保养。”
“你总是孝顺的，朕知道，朕打算让你舅舅挂帅出征，朕会给他配上最好的御医、最珍贵的药材，朕很爱重他。”
“谢父皇。”刘据的态度终于软和了一点，武帝心里也舒服了一点，他不知道刘据是何时不爱笑的，连和他作对也没什么兴趣了，他们父子之间只剩下公事公办。
“对了，朕想派霍去病上战场。”
“父皇不可。”刘据跪下劝道:“霍表哥从未读过什么兵法，又顾家，只怕刚离了长安就要反悔了，这不是好将军的标准，依儿臣看父皇不如另请高明，何不试试李延年李大人呢？”
武帝的脸色有些红，想到李夫人，他如今手中有卫青，谁去都不打紧。
“霍去病就不去了，李延年朕在想，他只是个乐师而已。”
刘据既然达到了目的便起身了。他命人安排宴席又让人请刘闳、刘旦过来。
刘旦虽有些傻，但却是个爱笑的孩子，见了武帝也不怕，高高兴兴喊父皇，武帝笑了，“旦儿最近学了什么？”
“父皇我学了字，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刘旦一脸骄傲。石庆在一旁羞愧，刘旦实在不是读书得料。
刘闳乖巧道:“父皇，旦弟弟还学会了一套拳脚功夫比我厉害多了。”
刘闳自小就鬼机灵，他可不想被武帝考察。
刘旦糊不清，笑着就跳到堂上表演了一番拳法，武帝笑着叫好，自然也忘了考较刘闳这个真正的学霸。
刘据喝了口茶，心中叹气，这个弟弟偷奸耍滑很像自己。他便问石庆道:“闳儿今天学了什么？”
“遵太子吩咐给二皇子讲了古时先贤的故事，尧舜禹三帝。”
“闳儿，可学到些什么？”刘据严厉道。
刘闳偷偷摸摸，不想说尧舜禹的故事，于是绕道:“我仰慕大禹治水的行为，故此看了秦国李冰修建江都堰的著作。治水不仅可防洪，更可灌溉……”刘闳滔滔不绝说起来。
武帝脸上也露出喜色，等刘闳讲完了，说道:“儿臣想做李冰，修我大汉的江都堰。”
武帝正要鼓励，刘据已先道:“你又耍滑头，孤明明问你尧舜禹之事你给孤扯到治水上，孤问的是治国之道，不是治水小道。”
“太子哥哥莫气，闳儿知错了。”刘闳跪下去，垂头丧气。
刘据却不气这，这孩子明明有大才却不肯显露。
武帝也笑了，“据儿，有这样的弟弟你该高兴才是，日后你治国他治水，便是不治水也能做你的左膀右臂。”
“若闳儿贤于我，我很乐意退位让贤。”
“不要。”刘闳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抱住太子哥哥，他才不要代替太子哥哥呢，太子哥哥是谁也代替不了的。
刘据无奈。
武帝看着自己的嫡长子也是无奈，那里有把太子位往外面推的，当年高祖皇帝刘邦想废嫡长子又花了多少心思？武帝此刻是绝无此等闲心的，太子就是太子，不容置疑的太子。
“据儿这几个孩子养在你这里，难得的兄友弟恭，是为汉家的佳话，你怎么非要生出些事端才罢休呢？何况你居长，母亲为皇后，又贤明，这秦汉统一开始在没有比你更好的太子了。”
“吃饭吧，父皇。”刘据不肯再深究，武帝也只好放下，他们父子间就是此事永远不谐，谁也说服不了谁。
12.25写
我今天已经6000字了，再来一点就睡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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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断袖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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