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知穆打完热水回病房的路上,沈砚朝就这么从楼梯口出现。
“阿朝…”见到沈砚朝的那一刻,阆知穆还是有点吃惊的,毕竟自己刚刚才回复了她的消息,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沈砚朝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不待阆知穆将话说完,沈砚朝已经冲上来,不由分说地把人搂进怀中,沈砚朝的心这才踏实了下来,阆知穆感受到她卸力下来的肩膀,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了?”
沈砚朝将人抱得更紧了,“没事,就是想你了。”
阆知穆拍拍她的后背以做安慰,沈砚朝高她那么多,她脑袋抬着也搁不到这人的肩膀上,更何况另一只手还拎着暖水壶。
两人就在病房门口又抱了好一会儿,沈砚朝才两人放开:“你怎么会在医院啊?你哪里不舒服?”
沈砚朝左看看右摸摸,阆知穆推开她,愁容不免多了几分:“不是我,是我妈。”
“阿姨怎么了?”沈砚朝其实猜到了,但是她没敢多问,阆知穆没说话,拉着她往病房去,阆艳红还在睡着,沈砚朝看了眼病床上的阆艳红,刚想说什么,又被阆知穆给拖到了门外。
“肺癌。”阆知穆没瞒她,“我去Y城之前她就已经病了。”
“所以阿姨才允许我爸和张扬带走你。”沈砚朝也沉默了,“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去面馆找你了,阿姨把面馆也…”
阆知穆嘴角扯出一抹笑:“先好好治病吧。”事已至此,值得庆幸的是,还好自己从y城回来了,不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要是连妈妈最后一面都见不到,阆知穆大概会难受一辈子。
沈砚朝见她才回来没多久,似乎也憔悴了不少,“那你有钱吗?”
“我妈应该有存款。”阆知穆回头看了一眼病房,“我想她长命百岁…”声音几度哽咽,到最后,她还是没忍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豆大的一颗,砸在地上。
沈砚朝无法于她感同身受,她暂时没有体会过亲人离世的痛苦,唯一能做的就是理解阆知穆此刻的脆弱和不堪。
草坪的长椅上沾满了夜下的露水,沈砚朝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报纸,撕开一半垫在屁股底下,两人挨着坐,许久,沈砚朝偏头过去看阆知穆,她叫:“素素。”
阆知穆应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她回,“就是想叫叫你,对了,你回满堂红了吗?”
阆知穆吸了吸鼻涕:“回了,就是于团说了我才知道我妈生病的事。”
报纸过于薄了,沈砚朝感觉潮气氤湿了她的裤子,她起身又往旁边挪了挪,“那你还打算回去唱戏吗?”
“我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个,”阆知穆只感觉后脑勺那块儿胀的疼,她捂着脑袋,“我只想陪我妈好好治病。”
沈砚朝咬唇:“理解你。”
“阿朝…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出息的?”阆知穆这么猝不及防的一问倒是把阆知穆给问懵了,她一时间脑袋没转过弯来,但还是诚恳的回答:“我从来没这样觉得。”
“那为什么满堂红我也顾不好,自己妈妈也顾不好?”
沈砚朝总算明白了,她这是陷入了自我怀疑。
“满堂红的事,从来都跟你无关。”沈砚朝开导她,“而且满堂红不是挺好的吗?有沈叔和于团,至于阿姨,生病这种事,也不是你能预料到的,怎么能怪你呢?”
“我要是不去y城,或者听她的话不去唱戏…”
“停!”沈砚朝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伸手捂住阆知穆的耳朵,将那人脑袋掰正,认真回:“所有的一切跟你,跟你唱不唱戏都没有任何关系,这一切都没有人想要也发生,但是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做是面对,不是自责,更何况,你一点错都没有,明白了吗?素素。”
沈砚朝从小到大没学过怎么安慰人,能说出这些话也得亏她平时刷手机会看一些心灵鸡汤勉强捋出些道理来。
“行了,外面有点儿冷了,我们回去再说好吗?”沈砚朝牵手阆知穆的手,两人并排走着,阆知穆感受到了沈砚朝手心的温度,她的手心好软,阆知穆不自觉握紧了些。
“你晚上不回去吗?”三人间的病房,还空了一张床,阆知穆摇头,“万一夜里有事,我不想我妈一个人。”
沈砚朝自然也不会再劝她什么,阆艳红怕冷,房间内打着空调,连带着消毒水的味道都吹干了,阆知穆本来打算送沈砚朝下楼,沈砚朝死活不让她送,“那你到家给我发信息。”大半夜的,阆知穆蛮不放心她的。
沈砚朝下楼的时候,正巧赶上于团和沈文海上来,三人擦肩而过,于团后知后觉,站在拐角处打量了一眼,“那不是素素的同学吗?”
沈文海嘿了一声:“同学不是很正常吗?你看什么?”
“你觉不觉得,这孩子像一个人,”于团和沈文海相视一眼,沈文海眯起眼睛,“不会吧…”随后赶紧摇头道:“怎么可能,我看你是没事干了吧,成天想东想西的。”
于团被这么一呛,有再多的话也憋回了肚子了,但还是再三嘱咐着:“我们只负责跟素素说这个事,但是千万别强迫她劝她,毕竟艳红…”
沈文海大手一挥:“这不用你教,我自个儿明白。”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病房门口,阆艳红身上疼的实在难受,此时已经被痛醒了。阆知穆正在给她倒水喝,两人心里都不好受,但推开门的瞬间,还是摆着两张笑脸。
“怎么样,妹子,好点没有啊?”于团将补品放一下,阆艳红没个好脸色给他:“让你不要跟素素说,你嘴没个把门的。 ”
于团连连叫屈:“冤枉啊,就算我不说,这素素都回来了,迟早发现不是。”
阆知穆也拉过阆艳红水肿的手给她按摩着:“妈,你别怪于团,是我自己问出来的。”
“那他也不能告诉你,让你担心。”阆知穆知道阆艳红是在开玩笑,四人都笑了。
“对了素素,我们今天来是有事和你说。”沈叔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满堂红接到了演出。”
阆知穆欣喜道:“那是好事儿啊!沈叔。”
“好事是好事,只不过我们剧团不是因为经费的问题该走的都走了吗?就剩我们这几个。这人手也不够。”于团犯难:“满堂红不如当年,现在别说演员了,乐手都难找。”
于团说没错,当年满堂红经营不善,又长期接不到演出,原本将近百来个人的剧团,愣是走的走散的散,到最后只剩下于团,沈叔,满初,祝坤,还有阆知穆,老弱病残,算是聚齐了,关键是满初姐和祝坤哥纯粹是爱好,这两个人都是大学生,临近毕业。满初忙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怎么会浪费时间在满堂红,祝坤就更不用说了,于团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的飞机刚落地在香港。
“接的什么演出啊?”阆知穆心里有疑惑。
于团吞吞吐吐:“就是有个村子,几个老人头七…让我们去唱一唱…别的剧团人都不愿意…”
要不是今时不同往日,满堂红何至于去唱白事。
阆知穆倒非这么想:”无论唱什么,好歹人也请我们了,那我们就要唱好,于团,沈叔,带我一个,我要去。”
没等二人开口,阆知穆倒是自己先答应下来了。
阆艳红不满,用手敲了敲床头柜,本想出言反驳,到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别耽误学习。”
“对了,素素,你这次回来,上学怎么办?”
“没事,我学籍从y市调过来还要一段时间处理,于团你再招几个人员,这活我们一定要干好。”
听到阆知穆这么一说,两个中年男人的干劲一下就有了。
“对了,于团沈叔,这个演出费…”阆知穆的意思很明显,如今阆艳红生病,她得用上一切办法,即便可能阆艳红暂时用不上她挣的钱。
两人会意:“你放心素素,该给的,你相信我们。”
阆知穆也是头一次开这个口,满堂红之前偶尔也能接到一些小型的演出,钱虽然挣得不多,但是每一个演员的费用和工资从未拖欠过,阆知穆那会儿还小,她也不图钱,纯粹就是爱好,于团给她钱,她也不要。
现在有了难处,大家都理解。
沈砚朝到家已经是十点半了,奶奶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她蹑手蹑脚的将车推进院子里,刚架好车,钟语已经猛不丁的出现在她面前,吓的她险些骂娘。
“不是,大半夜的你不做人做鬼啊?”沈砚朝抚着胸口顺气。
“你还说我,你今天可是放了我一个鸽子,我还不能不满意了?”钟语还想着今儿放学的那道儿,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沈砚朝啧了一声:“哎呀,你这点儿事也要和我计较?”
不提还好,一提起,钟语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计较?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多尴尬。”
沈砚朝往屋里走,任由钟语跟在也身后絮絮叨叨说了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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