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叁肆

阆知穆就这样看着她唯一一条裙子殒命在沈砚朝的脚下。

“我赔。”不等阆知穆开口,沈砚朝先发制人认错,阆知穆一脸无语的看着她,淡淡开口:“那我现在穿什么?”

阆知穆早就习惯了她这副冒冒失失的性格,又不想和她吵架,眼睁睁看着她光着脚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你别担心,我找针给你缝上。”

阆知穆哪里要她缝,“不用了,扔了吧,反正也不能穿了。”她一边说一边脱下裙子叠到一边,沈砚朝心里过意不去,在行李箱前转悠了半天,掏出自己的裤子给阆知穆穿。

阆知穆没和她客气,转头拿上裤子就穿起来。

“素素,吃点饭吧。”沈砚朝将放在一旁的饭菜端到床头,阆知穆看着满满一大碗饭菜,肚子正好叫了起来,于是端起饭吃了几口,沈砚朝见她吃饭,心里才放心了不少。

于团端着饭碗进来,阆知穆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眼见又是一碗,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于团,我真的吃不下了。”阆知穆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实在是吃不下去。

于团端着饭进来,又只能端着碗出去。

村里睡的早,没有城里那么热闹,但是关了灯,透窗照进来还是亮堂堂的,沈砚朝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隔壁床上的阆知穆没有动静。

沈砚朝试探的叫了一声:“睡了吗,素素?”

良久那边传来低低的应声:“有事么?”明显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沈砚朝在黑暗中摇了摇头,阆知穆没看见,只听得一声叹气。

一觉天光,沈砚朝是被外面的吵闹声叫醒的,她翻身从床边支起身体,迷迷糊糊往隔壁床上看,阆知穆早就已经不在床上了,差点儿忘了,她今儿有演出,沈砚朝这样想着,外面一阵吵闹,她一越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去。

正巧看见娇娇慢悠悠的往人群中走,今儿阳光不错,沈砚朝外套穿了又脱,搭在肩膀上,头发胡乱抓起一个高马尾,她遮住当头的光,虚着眼喊了声:“娇娇!”

娇娇慢吞吞回头,看到她明显无措了一下。绞着牛仔裤上的系绳,半低着头,沈砚朝三步两步跑到她跟前:“你是准备去看戏吗?”

娇娇点头:“村长说都让我们去看看,正经戏班子不常有。”

沈砚朝嗯了一声,随后从外套里掏出口香糖来,她还没来得及刷牙,抓了两粒进嘴嚼着,“要么?”

没等娇娇反应,她也不由得娇娇说话,愣是也倒出了两粒塞进娇娇嘴里,酸酸甜甜的。娇娇不好意思的笑了。

“谢谢。”她挠了挠短发,手还是拘谨的抓着衣边。

“不客气。”沈砚朝过分的自来熟,搭上娇娇的肩膀,“走,去看看演出。 ”

舞台搭在村西头的广场上,这里一大片水泥浇筑的空地,这里本是村民们夏天晚饭后避暑纳凉的好地方,偶尔会有邻村的过来放一下老式的电影,地方算不得太大,但也绝对不小,尤其舞台搭起来后,台上台下红幕布一片,格外有气势,正好今儿天又美,舞台底下的长板凳上坐满了人,无论是真来听戏的,还是来凑热闹的,乌央乌央的。

娇娇跟在沈砚朝身后,见她利落的在人群中穿梭,差点没跟掉了,于团在台上已经唱起来,沈砚朝躬着身子从第一排路过,娇娇也跟她学。

“你要去哪儿?”娇娇最后憋不住问了一句。

“你怎么跟来了?”沈砚朝没以为娇娇一直跟在她身后,“怎么不去看戏啊?”

娇娇嘿嘿了两声:“我跟着你走。”

沈砚朝咂嘴:“跟着我干什么啊?我有事儿,你回去看下吧啊,娇娇?”

娇娇低头,明显失落,也不说话,转头跑进了人群中了。沈砚朝这才蹑手蹑脚转到幕后,阆知穆正在整理衣服:一身宝蓝色素褶子,粉红色的油彩挂脸,高高的髯口遮了她的嘴鼻,看不清表情,唯独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让沈砚朝看了忍不住称赞:“哎呦我天,素素,这还是你吗?”

以往阆知穆的老生扮相多为戴“满”性格粗犷的的角色,却从未见过今儿带黑三的阆知穆,怪不得人都说比女小生更有魅力的是女老生呢。

“你别逗我笑,我快上台了。”阆知穆又正了正头顶的高方巾,沈砚朝嘶了一声,皱眉道:“素素,今儿你不会就唱这一个吧?”

后台是蓝色大油布简易搭成的棚子,太阳一晒,棚子里跟开了暖气一样热烘烘的,蒸的阆知穆脑袋又痒又闷,她走指了指一旁挂着的衣服,“还有黄忠。”

沈砚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这套极为飒气的大靠还有精致的软扎巾过分的细致漂亮,沈砚朝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好看吧?”阆知穆一仰脖子,十分骄傲似的:“于团亲手给我做的,做了两个月呢。”

即便画了油彩,沈砚朝还是能察觉到阆知穆眼里的骄傲和自豪,沈砚朝听着她仔仔细细和自己解说着,从靠旗到扎巾上的绒花,什么作用,什么装饰,这么一说,阆知穆的话明显多了起来,连手部动作都多了许多。

沈砚朝拉来凳子坐下,撑着下巴也乐意听她说,不自觉的眼角的笑意多了几分,目光柔情带水,那是除了喜欢之外最纯粹的欣赏和赞美。

“你这下能明白了吧?”阆知穆长舒一口气,将袖子甩开,挑开黑三喝水,沈砚朝点头:“不算太明白,你太专业了。”

“我不是专业的。”阆知穆一口水含在嘴里,说话闷闷的,她总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唱的也不好,所以别人肯定她后。她的第一反应总是拒绝。

“谁说你不是专业的?”沈砚朝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你已经很专业了!”沈砚朝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让阆知穆学会肯定自己。

阆知穆没说话,只是又摇了摇头。

棚子里更闷了,沈砚朝昏昏沉沉打瞌睡,外面板鼓,大锣二锣‘声混合,传统的西皮二板,阆知穆跟着小声哼哼,没一会儿功夫,于团就下了台。

沈叔从外面小跑进来,“素素,该你上台了!”

“来了!”阆知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踏步要往台上去,沈砚朝突然叫住她,“素素!”

阆知穆本能回头,“你的热爱成就了你的专业!”

沈砚朝看不清阆知穆听到这句话后表现出来的表情,亦或许她根本没听清,便迅速别过头去,幕帘掀开,铜锣起调,伴着一阵雨点似的单皮鼓声,乐手拉起二胡,阆知穆起势迈起老步跟着鼓点锣声,甩袖抖手,她这是唱的《捉放曹》选段,阆知穆扮的就是陈宫了,这一幕本应是陈宫和曹操在逃亡过程中的对话,而台上并无与阆知穆对戏的演员,但是一开口,陈宫心中的悔恨却立刻就被她表现了出来。

沈砚朝对戏说不上多了解,也没有多爱听哦,但是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平时别说主动去看了,连在家奶奶听广播戏曲的声音大了点她都要关门的程度,但是现如今好像不一样了,什么时候,她已经开始慢慢的学会了品戏,感悟其中的所唱所念。

沈砚朝也不记得是不是因为阆知穆的原因,只知道,看着与平时几乎完全不是同一个人的阆知穆,她打心眼儿里想琢磨戏曲了。

——我先前,只望他,宽宏大量。

——却原来,贼是个,无义的冤家。

她唱腔圆润高亢,苍劲有力。

不用多大功夫,台下的戏迷早就为她鼓起掌来。

仿佛她天生就是为舞台而生,为京剧而生。

只是寥寥几分钟的选段,沈砚朝意犹未尽,直到阆知穆下台,她的掌声从台下转到了幕后。

“太厉害了,素素!”于团此刻正在搓脸,沈叔拍了一下阆知穆的肩膀,“太稳了素素!”沈叔竖起大拇指,于团点头表示赞同。

沈砚朝凑热闹:“我也赞同!”

“你这丫头,你赞同什么?”于团抬腿轻踢了沈砚朝一脚。

沈砚朝灵活躲开:“当然是觉得素素今儿唱的特别特别特别好!”

阆知穆被她逗笑了:“行了,你别拍马屁了。”

“我没有!”沈砚朝咂嘴,“素素,我有时候实在没办法把台上的你和台下的当做一个人。”

“这很正常啊。”沈叔插话,“戏曲演员也是演员。”

阆知穆抬头看着于团,于团继续道说:“女老生本就要女扮男,不仅嗓子要变,外形上也是要威武神气和平日生活中的自己是大相径庭的,这才不会让戏迷们失望。”

沈砚朝叹气,弯着腰哼哼:“原来是这样。”

二人对视了一眼,沈砚朝正欲开口,只见娇娇从外面火急火燎的跑进大棚里,“出事了。”

沈砚朝见她气喘吁吁地,跑过去为她顺气:“出什么事儿了,你慢点说!”阆知穆又接了瓶矿泉水过递过来。

娇娇喝了几口水,这才缓过来:“幺三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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