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不回来。”洛听荷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曾经冰冷如霜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死寂的颜色,“我知道换不回来。我说对不起,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我没有那个资格。”
她顿了顿,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来这里,是因为,林新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瞬间,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了。
安月白的笑声和泪水,都僵在了脸上。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看着洛听荷,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
洛听荷没有重复,而是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几卷泛黄的古籍拓本,摊开在床边的桌子上。
“我查阅了所有关于清河洛家的记载。”洛听荷的声音依旧平铺直叙,仿佛一个在做学术报告的研究员,“在古籍的残篇中,我发现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灵魂状态,名为‘半魂共生’。”
安月白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这种状态,只会出现在灵魂羁绊极深、且其中一方拥有特殊守护血脉的两人之间。”洛听荷的手指,划过古籍上一段晦涩的文字,“林新语的家族,似乎有微弱的道家传承,而你与灵怪的亲和力异于常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送她的樱花发卡是镇魂法器,她给你的红珊瑚发绳是护身法器。你们在无意识间,已经缔结了远超普通朋友的灵魂链接。”
她抬起头,目光沉静地看着安月白:“诛妖阵发动时,林新语为了保护你和苏月溪,强行催动了禁术,燃烧了自己的灵魂。在那种情况下,她本该是魂飞魄散,彻底湮灭的。”
安月白的嘴唇开始剧烈地颤抖,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但是,”洛听荷话锋一转,“因为‘半魂共生’的特性,在她灵魂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你们之间那份牢固的羁绊,强行将她的一缕残魂碎片,锁进了你的灵魂之海深处。”
“她没有……完全消失。”
轰——!
安月白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一道惊雷在她的灵魂深处炸响。她呆呆地看着洛听荷,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希望。
这个她以为早已被彻底埋葬、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词语,此刻像一粒被强行塞进她喉咙的火种,烫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痉挛。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许久,安月白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警惕和怀疑,“是你的怜悯吗?还是你又有什么新的阴谋?”
“是赎罪。”洛听荷的回答简单而直接,“这是我欠你们的。唤醒那缕残魂,需要特殊的法门,过程会很痛苦,而且……成功率极低。”
“但,她还在。”洛听荷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还有活下去的意志,去感应她,呼唤她……你就能,再见到她。”
苏月溪的视角
当洛听荷说出“她还在”那三个字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安月白那片死寂的灵魂之海,被投下了一颗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那巨浪的名字,叫做“希望”。
而我自己的灵魂,也随之剧烈地颤动起来。
林新语……没有彻底消失?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穿透了我意识深处的黑暗。那份压在我心头的、对副她们的沉重愧疚,仿佛被撬开了一道小小的缺口。
原来,我的牺牲,并非只带来了毁灭。它也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打破了原有的宿命轨迹,创造出了一线生机的可能。
我“看”着洛听荷,她坐在那里,神情疲惫,眼神空洞,却在做着最正确的事。她不再是那个被宿命捆绑的人,而是一个背负着十字架,艰难地在废墟之上,试图重建什么的、真正的“人”。
这个认知,让我心中那份尖锐的恨,不知不觉间,被磨平了一个微小的棱角。
病房里,安月白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都变得无比清晰。
终于,她缓缓地抬起手,紧紧地握住了床头柜上那枚黯淡的樱花发卡。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空洞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那是一种,久违了的,名为“活下去”的意志。
“我该怎么做?”她抬起头,直视着洛听荷,眼神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是全然的绝望。
洛听荷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片沉重的平静。她知道,这只是漫长赎罪之路的,第一步。
她站起身,将那几卷古籍拓本推到安月白面前。
“先养好你的身体。你的灵魂,是承载她的唯一容器。你越坚强,她回来的希望,就越大。”
说完,她转身,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安月白再也无法抑制,她将那枚樱花发卡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俯下身,发出了压抑了数日之后,第一声真正的、带着希望的恸哭。
而走出病房的洛听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抬手,轻轻触摸了一下衣领下的铜铃簪,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感到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她不知道苏月溪是否能感知到这一切。
但她会继续走下去。
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走下去。为了安月白,为了姜曼昙,也为了……那个她亏欠了八生八世的,唯一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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