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到今年的八月已经过去十个月。钟引天又消失在严丛的生活里。上次见面还是春天的时候，钟引天在回国的一次商业活动期间抽了半天在A交开会确认曲目和预算。严丛是在约定时间的前二十分钟才风尘仆仆回到A交。她还记得推开门是七八个人或坐或立，在会议室寒暄交谈，一眼就能看见钟引天在落地窗前，侧对大门看书架上的谱子。A交的行政楼是一个上个世纪的四层小洋楼，这个会议室采光很好，到了下午光影常常很美，钟引天的侧影被春天的阳光和这间老派的会议室剪成了一部老电影。后来的预算和宣传都只有钟引天的助理闵薇出面敲定。
8月份在严丛的期待下悄悄来了。虽然没什么机会见面，严丛和钟引天都还是和以前一样很难错过彼此的消息，毕竟好友圈重合度太高。同样没变化的是，两人这十个月还是和过往数年一样，没有能重合的足迹。
这个最终定下来叫“仲夏夜遥思”的音乐会安选给钟引天的时候还只是一个设想，定下钟引天之后严丛的灵感便如泉涌，虽然花了很多心思，但整体选曲和编排都十分流畅。面对自己的缪斯，构思一场音乐会的高效率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8月17日在周六，距离下周六还有8天，严丛已经回到了A市，亲自盯了两次乐队的排练。今天晚上严丛很早就回了家，看谱是她每天的功课。今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翻贝多芬的D小协。看完谱子，严丛推开阳台的玻璃门，默默感受夏天燥热的晚风。严丛撑着护栏发了会儿呆，想到下周六的音乐会，又拿出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8月17的晚上也是一个像今天一样月朗星稀的晴夜。
钟引天拖着箱子刚刚出机场大楼，滚滚的热浪让他颇不适应，上飞机时穿的休闲夹克已经被脱下来搭在手上。上车后他掏出手机的天气软件，看了一眼8月17日，依旧是和今天一样的大晴天，想必是个无云无风燥热的晚上。
严丛的消息这时候进来：“学长，落地没有？“
钟引天提前和严丛说好了回A市排练的时间，也顺便告诉了她是今晚的航班。严丛在阳台发愣的功夫，想到自己应该给钟引天发个消息问候一下。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告诉她他刚上车。紧接着又收到一句“明天见”。
严丛第二天久违地比闹钟醒得早，咧着嘴角刷过牙，脚步轻快地到楼下开车。她哼着歌一路开到了A交大楼，提着早饭出现在了排练厅。她习惯比大家早到，但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早，现在是早上七点，离排练开始还有两个半小时，夜里清凉的空气还没有完全蒸腾。严丛推开门发现排练厅已经有人坐在长椅边吃早饭。往常都是严丛第一个来，吃完早饭提前看两遍谱子，等人陆陆续续来齐。想不到钟引天已经在这里，看样子他早饭都快要吃完。
“早啊严丛学妹。”钟引天看着推门进来的人，把最后一口油条送进去，向严丛笑着说了句早，可能是时间的原因，清爽的早晨里钟引天打招呼的音调也听起来格外清爽松快。
“早学长，来够早的，是准备自己先练两把？”严丛很惊喜，朝钟引天挤眉弄眼举了举豆浆。
钟引天也端起来朝她示意了一下，把豆浆倒完，点点头：“嗯，你来看谱子？会打扰到你吗？”他有点意外，好像严丛也有早起的习惯，至少在排练的时候。
严丛本来想着要不借口说自己没准备在排练厅看谱子，是一会儿去办公室安静地看谱，免得两人大眼瞪小眼太尴尬，各占一个角落也不是那么自在，但是看着钟引天的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决定就赖在这儿了。一想到能两个半小时畅听钟引天拉琴，要回办公室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嘴比脑子更快开口：“白噪音嘛，不耽误不耽误！"
“行，严指挥您就记谱子，我来拉白噪音。”钟引天从善如流，看一眼严丛，在“您”字后面顿了一下才说完剩下几个字，起身擦手拿琴。
擦松香的时候钟引天找严丛有一搭没一搭聊。
“严丛学妹，你去年在日本的那场指挥很好啊，那场音乐会上半场更值得一看。”其实钟引天说得比较委婉，在他看来下半场那位指挥很会玩噱头，帅气的形象收获了一大批粉丝的芳心，但技术却是不敢恭维。后来在视频软件看到时，严丛一如既往的高水准发挥他印象颇深，评论区也是褒奖居多。
“拉吧，我又不是傻子，谱子看不了我不知道上办公室啊。”严丛看出来钟引天怀疑的态度，特意又解释了一遍，却越解释越心虚，好在钟引天正背对着严丛拿琴。
钟引天转过身挑眉看了眼严丛，搭上弓开始拉琴。严丛本想从仲夏夜之梦开始翻，钟引天在这里的话，她干脆直接跳到了新疆组曲，跟着他一块儿记。
其实这是一个有些尴尬的状况：不必说，两人都是为了安静才提早这么久来，旁边多个人多少有些奇怪，刚刚的对话足以证明这一点。严丛坐在刚刚钟引天坐着的长凳上，总谱翻开，钟引天的第一个音也缓缓滑出。时间过得很快，不得不说其实认真听钟引天拉琴来记谱的效果出乎意料，她是第一次听钟引天拉这几个曲子，听完之后今天上午排练的几个细节可以根据他的音色和节奏调整一下。
快到九点，钟引天突然拉了一首严丛不是很熟悉的曲子，很短，也很简单，和这个早晨一样干净舒缓，风格听起来应该是哪个动漫的配乐，可惜她不太熟悉。严丛早就有了不由自主地分析曲式和旋律的习惯，钟引天哪怕是拉这种相对简单的曲子，也能听出来是他自己的风格，应该是改编过的版本。严丛停住了翻谱子的手望向窗外，她很清楚地感受到了钟引天琴音里的情绪。排练厅的挑高很高，整块玻璃幕墙外的藤蔓是一年里最葱茏的时候。
曲终她也没有问他曲子的名字，而钟引天停下之后又接着搭起弓继续其他曲目的练习。
和严丛不同，钟引天练琴无所谓旁边有没有人，为音乐会进行的练习，旁听的人再多他也早已经脱敏。但今天严丛坐在这里不一样，他拉琴大多数的心态是表达自己，少数时候会像今天这样，有极大的安全感来完全做自己的表达，他笃定这位指挥会100%懂自己表达出来的每一个呼吸和情绪，即使他们只合作过一次，但就是那一次足以让他珍惜这个温暖可靠的，真正意义上的“知音”。
职业生涯里给上一个给他这样感受的是克里斯托弗。虽说把严丛的音乐气质同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相比有些怪，但其实这很难得，她的指挥没有匠气，在台上的时候让人会忘记这是一个清秀的年轻人，朴素和温暖的气质让她和台上的曲调浑然一体。
时间到了九点出头，陆陆续续乐团的成员都来得差不多，优先排练的自然是钟引天的两首曲子，九点半准时开始，严丛环顾一圈，”我们先排钟老师的两首。
“按顺序吧严指挥，我正好歇会儿。”说着放下琴，坐在了一边。
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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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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