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请先生写个欠条

仆僮带路引到正堂,张岁言站在堂中间等着元怀山。

没多久,元怀山来了,两人互相行礼。

张岁言表明来意:“元先生,家母的丧葬费用是多少,还请如实告知。”

“你未满十八拿什么还呢?家中贫寒又无水田,等你什么时候有能力了再还不迟。”

“那就请先生写个欠条,我画押。”

元怀山无奈,唤仆僮端来纸笔印泥,元先生写道:今某元怀山,借白银一两八百文于张岁言用于安葬慈母。

元怀山放下笔,正要给张岁言画押,就听他说:“请先生写上三年内连本带利要还的钱数。”

元怀山闻言一愣,没想到张岁言这般正式,但他知道拗不过张岁言,又在欠条上加了那句话:三年后应还八千八百四十三文四分,再写上日期明昌十六年三月初二。

随后两人按上手印,张岁言没拿欠条,留给元怀山保管。

这样,张岁言的生活也算有了动力。

只是揣着的三百文让张岁言觉得好笑,忙了一辈子竟拿不出棺材钱。

回到家中的张岁言,看着东屋李氏曾经生活的足迹,屋里只是少了些她的衣物——家里属实拿不出别的葬品。

张岁言不打算住东屋,那是他娘的,他要留着。

午时已到,只是张岁言没有心思再去做别的事,他倚着门坐在地上,望着远方出神。

没一会他就回过神来,他还有八千多文的债务没还。

张岁言仔细想着做什么能让他三年挣十多两,除了供自己吃喝,其余的能还上债。

这是笔不小的数目,一两够普通老百姓一年的花销,而他一无田地二无才识,做什么能让他赚一大笔钱呢。

张岁言想到给医馆送草药,第一次三十文第二次五十文,除去人情的那部分两次能有六十文差不多。

一个月采两次,一年也就七百二十文,三年也才二两一百余文,除去开销这些银两远远不够啊;更何况药材不是天天有。

若是天天都有草药呢?

对啊,可以自己种草药啊!

张岁言想到这精神不少,很快他就败下阵来,怎么种呢?

一来他不认识草药,二来不会种,三来他还没有地。

江南东道多水田,永州呢更是地地道道的南方,哪来的旱田种草药呢?

但张岁言不在意这些,这个问题是最好解决的,他更担心的是自己不会这件事。

于是他想到个好主意,去元家医馆啊,那可是现成的老师。

打定主意的张岁言说动就动,锁上门直接走了。

到了县城,张岁言直奔元家医馆。

这时候馆内没人就诊,只有王掌柜还在盘算什么。

“王掌柜,打扰了。”张岁言行叉手礼。

王掌柜回礼说:“是小郎君啊。”

“掌柜,我想认草药,您能教我吗?”

“认草药?”王掌柜疑惑但还是说:“小郎君既然要学,我肯定是要教的。”

王掌柜领着张岁言到后院,这里地上晒着许多刚拔出来的草药。

王掌柜蹲下指着一片蒲公英说:“那是蒲公英,很好分辨吧。还有苍耳、野菊花,这些都能入药,还都是山上最常见的。”

张岁言蹲着听他介绍完后不禁说道:“没想到这些竟都能治病啊。”

“是啊,再不起眼的东西也有他的用处。”

“先生,在我们这草药是不是比较少?”

“倒也不是少,我们这里天气湿热,草药种类呢比较多,但一些名贵药材都长于北方。所以啊,一些药材我们都要从别的地方购买,这样下来成本就高了,然后药就贵了。”

张岁言听得认真,对他说的很赞同:“那都有哪些药材要从别处买呢?”

王掌柜觉得他有什么想法:“小郎君有打算了?”

“不瞒掌柜,我想种草药。”

王掌柜欣慰地笑了:“种草药好啊——我们这儿倒没人种。”

先前说了,永州种稻。

“那些药材名贵,老朽才疏学浅不知道怎么种,惭愧惭愧。”

“不不,先生很厉害了。先生能否告诉我都是哪些药材难得?它们长什么样?”

“今日倒是没有,每月十五我们都会进药材,届时小郎君可以来看看。”

“多谢先生。”

张岁言离开医馆后,在街上百无聊赖地逛着,这个时间摊主都回家吃饭了,只有几位家离得近的还在。

一天进两次城,午时末了还没吃饭,饶是再好的精神气也耗没了。

张岁言找家摊子要了一碗素面,接着跟店家攀谈起来。

“店家,你的生意怎么样?”

“哪有什么生意,除了逢年过节哪还有人啊。”

“那你一天能挣多少呢?”

“一碗面二文钱,从早到晚难卖十碗啊。”

再抛去本钱,赚的不多。

看来出摊这个主意不怎么样。

吃完面,张岁言不停留,赶路回家了。

走了一天也累了,没什么活计要做的,张岁言躺床上便睡着了。

期间张岁言迷迷糊糊地醒了,但想到家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他又睡去了。

好像睡了能规避现实。

一直到天黑,张岁言才清醒过来。

只是就他一个人,睡了和醒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醒来的张岁言觉得该吃饭了,可一个人的饭菜他不想做。

李氏死后,倒没有人喊他吃饭、叫他回家了,对了,前头和昨天元祈宴都来送饭了。

除了李氏,元祈宴是第一个关心他吃饭的。

张岁言又坐在地上,这次他没发呆,而是看着月亮。

都说月亮代表着思念,他在思念什么呢?

慢慢的,云遮住了月亮,朦胧地散发着月光。

张岁言打算接着睡,只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许是他睡了一下午,许是他心里愁闷。

他枕着双手,轻轻叹气。脑中闪过幼时的记忆,有他跟在李氏后面乖巧的样子;有他和李氏手牵手背着夕阳的样子;还有他帮李氏背篓子得意的样子。过去一幕幕浮现,温柔慈爱的母亲使他沉沦,他多想母亲还在身边,还能叫他声“全儿”。

想到此的张岁言流下了眼泪,他没有哭声,只是眼泪止不住。

也不知什么时辰,张岁言带着泪水睡去了。

第二日醒来的张岁言习惯的张望李氏的身影,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娘去世了。

张岁言推开门——今日天阴——又在同样的位置坐下,即将再次陷入悲伤时,他摇摇头企图晃醒自己。

他打开米缸、面缸,所剩都不多了。

张岁言拿着钱再次进城。

这一次他不再着急赶路,而是看着路边的摊贩,看着路过的人,想从他们身上找找生活的味道。

张岁言买了两个包子——一文钱——边走边吃。

来到一家米铺,买了一斗米十七文钱,张岁言提着米继续张望着。

买了一斗面花费十三文,张岁言左手拎米右手提面回家了。

把买的东西放好后,他突然想起今日是三月三!

按理说刚死的人是不过清明的,但张岁言不管这些,他就想去见见阿娘。

但家中什么也没有,他立马升起灶,蒸起菜饼子。

待饼子蒸熟,张岁言拿走两个碗,又用竹筒接了水,把这些东西都放进背篓,他走到北山。

坟头没有落叶,张岁言跪下将吃食摆好,倒上一碗水,然后三叩首。

“娘,你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张岁言用宽慰的语气说,只是不知道在宽慰谁:“我已经知道要干啥了——我借了元家一两多,三年后得还八两多——不过,您别担心,我找到挣钱的法子了。”

“娘,你就好好休息吧,不用受苦了。”

张岁言抚摸着木牌,上面写着:慈母李氏。

回到家中的张岁言心里一阵落寞,院里太冷清了,总该种点什么。

坐下没一刻钟,张岁言想到什么后,他又站起来装好水、拿上几块菜饼子、揣好那本医书,背上篓子出门了。

他要上山,去看看那草药是怎么长的。

登上山后风凉嗖嗖的,看着天好像要下雨,张岁言心里直呼不妙。

来都来了总得发现点什么吧。

张岁言看到很多蒲公英,在上山的路上也有,似乎不挑地方。

林子深处,张岁言发现一种草药长在阴暗里,便采下一株打算回头问问王掌柜是什么草药。

正想把草药扔篓子的张岁言停住了,后面还放着他的饼子呢,想了想还是先吃饭吧。

此时传来雷声,用不了多久就要下雨。

张岁言也不想吃饭的事了,转头就去找避雨的地方,还真让他找着个地方——两棵矮树长的近,刚好可以避雨。

他卸下背篓,拿出菜饼子,把草药丢进去,然后用衣服抹净手,打开麻布正准备吃他饼子时,张岁言闻到了烟味。

然后他就看见烟从不远处飘来。

光天化日还闹鬼不成。

张岁言放下饼子,慢慢向烟那边走去,他突然感觉脸上一凉,原来是雨滴啊。

等张岁言看到人影后,悬着的心才放下,只是这个人女子的背影看着很眼熟啊。

天边又响起雷声,张岁言被这吓一跳,那个女子显然也是,然后便听见女子说:“娘,马上要下雨了,女儿先走了。”

张岁言听着更熟悉的声音,在脑子想可能是谁。

只听又是雷声,然后便“哗啦啦”下起雨来。

女子回身,是元祈宴。

张岁言跑过去:“元小娘子,先跟我去避雨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狩心游戏

别那么野

春日陷落

顶A校草的阴郁beta室友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种地也能发家致富gl
连载中青冥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