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法蓝西巴藜
贺瑾秋站在餐厅门口，门里很难下定义的一群，姑且称为使徒的几个人正气氛融洽地享用早餐，看到他的时候都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早上好。”伊丽莎的笑容甜美纯真，邀请贺瑾秋坐到她身边来。
贺瑾秋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按照约定好的点钟，现在他们应该已经要出发了，贺瑾秋就是为了避免和这些人同桌进餐，所以故意掐着点下来。
背后传来脚步声，贺瑾秋刚偏过脸，卡利扬就搭上他的肩膀，“嘿。”他晨起的鼻音稍重，是那种欧洲特有的腔调，“怎么不进去？”
“……上午八点出发。”贺瑾秋被卡利扬压着往里进。
“拜托，拜托。”卡利扬穿着他雪白的真丝睡袍，这个金发的大天使完全就是刚从床上起来那样，丰厚如金毯的长发睡得很乱，“你现在已经不是大代理了好吗？你现在是世界的公敌……反派？反派理解吗？做点像是反派才会做的事——”
卡利扬非常好哥俩地把贺瑾秋摁下来，招手要了一杯餐前酒，然后歪过去碰了贺瑾秋面前空空如也的杯子，“干杯——”
贺瑾秋非常怀疑卡利扬恐怕吃完还要冲个澡，就他这种懒散得令人发指的态度，总之大大破坏了贺瑾秋“不想和这些疯子同桌”的计划。
“你几点回来的？”阿列克斯基问。
这个老婆奴正勤快地为阿多芙吉娅抹果酱，殷勤地递过了过去，明显非常乐在其中。
“三点？……四点也说不准。”卡利扬揉着太阳穴想了想，“昨天非常有趣，我昨天差点谈成一笔生意，有个醉鬼居然以灵魂为代价想见魔鬼一面——可惜安吉拉笑得太大声，后来吹了。”
“和烂醉的人做交易是不道德的吧。”红莲花没什么褒贬地随口道。
“可我是撒旦啊。”卡利扬挑着眉耸了一下肩，这个动作导致他胸前的肌理露出来更多，仿佛丝绸盖着罗马大理石，而且快盖不住了，“那该死的猫女呢？”
“安吉拉回美丽坚了。”
“畏罪潜逃？”
“只是国安代召回而已。”
卡利扬用母语模糊地骂了几句。
“瑾秋不想吃东西吗？”伊丽莎托着她的天使脸庞，人畜无害地微笑问，“不合口味，或者怎么样？”
“我在房间吃过了。”
“想回避一起吃早餐的情况啊……”伊丽莎思索着，“前几天也是这么想吗？”
当然。贺瑾秋想，他巴不得不要遇见这群疯子。
这些使徒不愧来自资本主义国家，从抵达的第二天开始他的工作就立刻开始了，休息时间安排得随心所欲，没有规律。他们已经跨越四五个国家来到了法蓝西，几天来都在追踪流匪团体，今天是收网的最好时候。
“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会入场。”贺瑾秋看着墙上的摆钟，“你们确定来得及？”
阿多芙吉娅对他做了一个少安毋躁的手势，然后接起视频电话，开始和宝贝儿子瑞恩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阿列克斯基也凑在旁边看，夸张地给瑞恩展示自己美味的早餐。
伊丽莎的笑声柔婉，不过她笑得停不下来。
“很难忍受，是不是？”她对贺瑾秋隐忍的脸色视而不见，兀自笑得圣洁而单纯，“你知道吗？你特别像在做什么脱敏治疗，把你放在厌恶的环境里，让你无从下手，那样。”
贺瑾秋觉得额角发热，他转过去看了伊丽莎一眼，“你说得对。”
“你太拘束了。”卡利扬把红茶喝完，然后点起一支烟，他要递给贺瑾秋，贺瑾秋微微摇头。
“拿着吧。”卡利扬硬是塞给他，“缓解压力。”
贺瑾秋自暴自弃地沉默抽着。
“你为什么想保留在国安代的习惯？这没有意义。”卡利扬给伊丽莎也点了根烟，最后给自己点上，“回不去了，全都是这样，过去的荣耀不属于你，很快你就会出现在通缉名单上，好运气就像我们这么放肆，运气坏的话会倒大霉。”
贺瑾秋难以置信自己正坐在宣扬爱与平等上达自由的大天使中间抽烟，而且看样子伊丽莎抽得还意外地得心应手。
“别看我。”伊丽莎吐出白烟来，又笑得那么纯粹，异常割裂，“我是老烟鬼了。”
阿列克斯基和阿多芙吉娅跟瑞恩欢天喜地地打视频，瑞恩被留在圣彼得宝，做父母的一时半会似乎不打算挂电话。
贺瑾秋索性也不急了，反正效率无论多低多高他都跑不了，大不了多花些时间在这上面，就算是尽早完成对他也没有好处，根本毫无意义。
他耐心地、面无表情地慢慢抽烟。
“为什么叛逃。”
卡利扬因为贺瑾秋的问题而露出感兴趣的脸色，满脸都是“你总算肯提问了”的表情，“我们不是叛逃。”卡利扬看了伊丽莎一眼，伊丽莎应景地露出回忆的忧伤愁容，非常美。
卡利扬弹了一下烟灰，俊美高大的天使像是老牌的邪恶黑手党，“我们只是叛离，欧洲国安代想要有面子一点，所以说我们叛逃。”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卡利扬招手叫来侍者，让他开瓶酒，他一边这样做一边对贺瑾秋道，“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我对你毫无芥蒂，不过我不打算告诉宗家，所以先保留着作为秘密吧。”
红莲花凑到镜头前和瑞恩打了个招呼，然后问，“今天我需要去吗？”
“不了。”阿多芙吉娅回答，“你留在这里，由你守着。”
红莲花点点头就先走了。
“时间差不多。”卡利扬把酒水一饮而尽，才舒适地站起来，“我去冲个澡，一会见。”
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这和“差不多”差了太多。
他懒洋洋地走到门口，大概是因为长得足够迷人，所以对形象毫不讲究，他边系腰带边回头，“贺，送你个礼物。”
贺瑾秋无波无澜地抬眼看他。
卡利扬露出天使的笑意来，他打了个响指，贺瑾秋绑眼的绸缎应声而断。
“这是新世界。”卡利扬看着贺瑾秋血红的眼睛，“人人喊打的魔鬼也该有一席之地。”
卡利扬拍了一下门框，潇洒走了。
他曾经不是这样的。卡利扬早贺瑾秋成为大代理，他是欧洲光耀崇高的象征，路西法是正义的守护神，他也曾经是按部就班的大代理，是代理界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伊丽莎笑眯眯地看着卡利扬走远，然后又看贺瑾秋，“在想什么，瑾秋？”
“凯文知道卡利扬变成这样了吗？”贺瑾秋微微靠前，把烟头杵灭。
“他当然知道。”伊丽莎用蓝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他，目光里银光闪闪。
“他感觉怎么样？”
“米迦勒很生气。”
米迦勒，凯文继承的大天使，天使中“与神相似”的天使长，不眠的天使大君。
伊丽莎说话的时候依然笑着，好像凯文很生气只是她的玩笑话，“我们的天使君主火冒三丈，扬言要杀死撒旦，所以卡利扬一直避着他，这么久以来从没正面交锋过。”
贺瑾秋打量着伊丽莎，伊丽莎在他猩红的注视下依然平和微笑。
“我不是在问米迦勒。”
“我知道。”伊丽莎看似没有任何威胁性，但是在贺瑾秋的目光中却有着超然的平静，这个状似不会带来危险的天使其实深不可测。
“但米迦勒就是凯文，凯文就是米迦勒。”伊丽莎的手撑在脸颊边，白皙的面颊软如鲜雪，她的指尖随意地碰在发际上，“就像我是伊丽莎，同时我也是耶利米尔，这不冲突。还是说，你想弄清楚我们的继承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时间很充裕，我可以……”
“不用了。”贺瑾秋没有太大兴趣地回绝了，现在的时间真的算充裕吗？距离那批人入场只有不到五分钟了，但他们淡定得像是还有五小时。
相比于天使是怎么继承的，贺瑾秋迟迟地想起另一个问题，众所周知的好奇——凯文为什么讨厌巧克力？说不准他的姐姐知道？
“时间差不多了。”挂断视频，阿多芙吉娅站了起来，“走吧，出发。”
“卡利扬还在梳妆打扮。”是伊丽莎说的。
天使可以这样说话吗？
“那就再等等。”阿多芙吉娅坐了回去，她对贺瑾秋道，“如果国安代没有召唤，一般的剿匪任务都是我来组织。”
确实如此。平时在大代理眼中沉默寡言的阿多芙吉娅，实则背地里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现在他很清楚这件事。
“追查了这么多天，现在和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们追踪的是一群制造和售卖龙沙宝石的流匪团伙，业余会接一些赏金委托，上次卖到俄洛斯地下拍卖的就是他们。”
“我们已经盯住他们很久了，现在准备回收这批龙沙宝石，另外就是完成剿匪的任务。”
贺瑾秋皱起眉头，“世安代没有查到怀疑的地方。”
俄洛斯拍卖之后的事被搁置了，因为找不到疑点，这就是世安代传给星国的意思，也是贺瑾秋收到的消息。
阿多芙吉娅笑而不语，最后只随口道，“这个我们以后再说。”
然后她正色着继续，“我和伊丽莎会在拍卖会场外等着，你和阿列克斯基还有撒旦进去。他们戴着牌号，是项链，你们自己辨认，有半天时间供你们操作。”
伊丽莎点点头，举手问，“我和你是为了阻止凯文和卢卡森进场吗？”
“是的。”阿多芙吉娅颔首，“两个欧洲大代理这段时间行踪不明，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来。”
“米迦勒认得我的回忆。”伊丽莎道。
“没关系，你可以用我的记忆。”
贺瑾秋不知道她们俩光明正大在打什么暗号。
阿多芙吉娅没有解释，只单对着贺瑾秋说，“这些都是国际通缉的跨国境赏金流匪，直接灭口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活捉是最好的，简明扼要的死法过分便宜他们。”
“你要什么样的结果？”贺瑾秋问。
“在场的不可能是整个团伙。所以我不仅要回收拍卖的龙沙宝石，清理卖场内的流匪，还要找到他们的窝点一网打尽。”
“……这不像是反派的计划。”
阿多芙吉娅笑起来。
“反派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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