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杉田尤急不可待如热锅蚂蚁的日子里，百里剑英和沈航坤就被天皇陪同着来去。
他自然没胆量来找百里剑英，百里剑英敢叫那个名字，就说明她十拿九稳，对他有了极大的威胁力。
杉田尤坐卧不宁，他仔仔细细回忆着近来每一次和百里剑英的见面。
她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想起在公海上的那次见面，他要从百里剑英的手底下抢回克拉肯，然而事情失败，他两头不讨好，现在简直如同生存在夹缝之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他行尸走肉一样发愁又要发狂的同时，沈航坤心满意足沉浸在霓虹大批量的卷宗里。
——这可不是随便能看到的大批量文宗。
天皇跟伴读一样陪着他们，随身还带着高桥小志，高桥小志的历史学明显极好，在天皇想不起来的时候就给他们做补充，据他自己说“我还教导过井上东和”。
“这些文件都不扫描进系统？”百里剑英问。
“是的。”天皇点头。
“关于最后的幕府和日极赤衍，你知道多少？”
天皇摸着下巴想了想，“就我个人的感觉，日极赤衍和霓虹之间有着千百年的关系，他的动向和所属非常重要。”
百里剑英专注地看着他。
“幕府一直有求于日极赤衍，但是到末代已经无力支派他，说是支派其实也不对，更像是他们供奉日极赤衍，恳请他协助行事吧。”天皇边想边慢慢地说，
“到最末时，日极已经不与俗世联系，在维新政府和美丽坚的代理找到他之前，我们已经不知道他的踪迹好几年了。”
“是幕府找到了他。”
天皇吃惊地看着百里剑英，满脸写着“你怎么知道”，百里剑英没露出任何得意的表情，非常超然和平淡，“倒幕运动根本不涉及日极赤衍，而且霓虹人民之前对日极赤衍也并不憎恶，最终它却受到波及，是幕府想拉上它报复吧。”
“……你看过资料了？”
“你们霓虹的资料我上哪里看？”
“……您真是聪明得吊诡。”
百里剑英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怪异，但没有反驳他。
“是的，他们向日极赤衍求助无门，不能忍受孤独等待溃败的命运，就背叛了日极赤衍，要他来陪葬。末代幕府大肆宣扬和日极赤衍的亲密关系，编造日极赤衍的恶行，洗脱自己，推卸责任，最终美丽坚的代理和新政下的阴阳师合力把他镇压在了大甬谷下。”
沈航坤反动卷宗的声音很轻微，他戴着手套，在高桥小志的协助下一册册快速看着。
“大甬谷里离开的魔怪不是十魔。”
“我知道，如果是十魔的话日极赤衍早就复活了，哪里还这么太平。”天皇平静道。
“您很镇定。”
天皇稍微露出笑意，“首先，我体质平庸，不能胜任代理，其次，我也做不了什么，况且出逃的妖怪没有声息，他们也不敢弄出动静。”
“天皇觉得不复活十魔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这次的选择错了，至少世安代还可以挽回。”天皇看着她，“区区玉藻前、青坊主、雪女，动起真格来不会是所有大代理的对手。”
“杉田想和谁谈。”
“他说不定不想找人谈？”天皇眯起眼思考了一会，猜测道，“他想找谁，座下的十魔之一都可以，何必这样大费周折从里面刻出一个‘玉’字？”
百里剑英皱起眉头。
“当然也不排除想找人谈的可能。”天皇稍微摆了一下手，让百里剑英不必这样严肃，他不过是猜测而已，
“只复活他们就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幕府和日极赤衍现在可是年深日久的旧仇怨。”
他看百里剑英抿唇不语，就只悠然自在地等她仔细捋一遍。
“幕府将军的后人呢？”百里剑英问。
“您已经是带着答案来的。”天皇含笑地看着她，对她的问题显得非常满意。
百里剑英不说话，目光里是不变的肃冷，她本来也不常笑，现在就更无必要。
“第十五代将军是入继而来的，第十二代虽然有二十九个子女，但都体弱多病，而且众所周知的，长大成人的唯一这位身体也不好。”
“众所不知的呢？”
天皇微笑着和百里对视，视线几如对错的刀锋，但也只是比划，没有掀动起来的血腥气。
“还有活下来的。”天皇说。
“我们要怎么才能得到答案。”
“这个工作我没有完成。”天皇说，“我很愿意现在就把一切都提供给您，但我在前行的半路上就被叫停了，这里的藏库我可以自由来去，但却不能再翻阅任何一点东西。”
也就是说，现如今的天皇仍然不能动这些卷宗。
“我只能领你们到此地，至于你们要做什么，如果杉田不反对的话，我这个在大代理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能阻拦什么呢？”
百里剑英点点头，余下的事沈航坤和她就可以完成。
她刚要站起来，天皇又喊住她，“百里代理。”
百里剑英停住了，“您讲。”
天皇看着她，像是在用眼睛观摩一座光也穿不透的大理石，“各个国家都对您很好奇，这件事您知道吗？”
百里以为他要说什么，但听到是这个表情就淡了，“嗯。”
“您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好奇过去为什么会那样……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天皇缓慢而模棱两可地说，他在说每一个字时眼睛都严丝合缝地穿在百里剑英的脸上。
百里剑英的表情更漠然了，一点兴趣都没有澜起，“不好奇。”
“哪怕生死攸关？”
百里剑英垂下眼睛想了想，如果这个问题换个人问她绝不会这么认真对待，但既然是霓虹的天皇这样问——
“我能做什么？”
“退出、离开，什么也别问。”
百里剑英这时却放松下来，似乎天皇只是开了个无聊又无伤大雅的玩笑，“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
“如果我做的事情严重到这种地步，那么死也没关系。”
“……还是太年轻啊。”天皇琢磨了一会百里剑英的脸，发现她这话绝对出自真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摇影出现，就非常感慨。
百里剑英对这句话则感觉很木然，只是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天皇问，“那万魔窟上的那个‘玉’，您怎么理解？”
“如果日极赤衍真的复活了，那会是撬动他的关键关窍。”
天皇放声大笑起来，这里空间旷阔，大笑于是四处游闯，百里剑英在他的笑声中不为所动，也没有回音。
“您真的……”天皇擦擦眼泪，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盯住百里剑英就像是鹰隼猎定目标，视觉是那么澎湃。
“您是对的。”天皇掩饰着内心的情绪，因为顾及他的身份，否则他看上去真的非常激动，好像他们已经联手做成了一件计划内的大事，甚至取得了计划外更好的效果。
“任相玉是日极赤衍死都要保的活人。”
-
在那栋贺瑾秋的小宅邸被烧得分毫不剩后，国安代紧急开会，宗潇就被安置到类似于重症监护的地方里，这里阵法密布，探头和仪器都精密地监视着宗潇和这里。
没人会给未名派委托，但是沁元照常还是要出委托，沁元不在的时间就轮未名寸步不离地守着。
这么多监视的目光，每个人都觉得如果未名真想做点什么也难，因此她跟着医疗团队来去大家也不说什么。加上未名预计了也拦阻下宗潇的三次失控，现在她在国安代过着算是上宾的生活。
“他会好起来吗？”金蓉隔着玻璃窗，担心地问。
未名没有说话。
“他会吗？”
未名吸了口气，“贺瑾秋会回来吗？”
金蓉沉默下来，未名也随之静下去，好像他们简短的对话只是风吹草动那样的存在，刚才还没发生，现在又像是没发生过。
未名看着宗潇，金蓉则看着病房内被烧毁过一遍的墙面，虽然被阵法阻隔着，但是连阵法最终都崩溃着破碎了。
宗潇只像是在很恬静地安眠。
和他的传言真是不一样，青面獠牙的宗家恶鬼啊，怎么会顶着一张乖得叫人心发软的脸躺在这里不声不响？
然而就是这样，之前还能四处捣乱发发小脾气的魔头除了睡觉就是睡觉，金蓉说不出内心是怎样的感受，只闷闷的，很让人难受。
“下一次在什么时候？”金蓉问。
“没那么快。”
“没那么快？”
“嗯。”未名淡淡地应了一声，在玻璃的反光里，她的脸面和脖子都能倒出相当清晰的印痕，好像是刻在玻璃里的浮雕，是一片孤伶伶的鬼影。
“下一次我不知道能不能拦住他。”未名低声说，“如果我拦不住的话，百里剑英是一定要回来的。”
“你也拦不住吗？”
未名稍稍笑起来，唏嘘一样说道，“他可是宗潇啊。”
“他在宗家给你们留下是这样的印象？”
未名的笑意变得明显了，“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能拦得住他的人了，现在。”
“你说百里……”
医护团队隔一小时就来一次，现在又一批人来到门口，他们看向未名，等她一起进去。
“我要先进去了。”未名平和地笑了一下，边把口罩戴上边对金蓉说，“我以为你们会比我心里有数。”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还会有五章更新，如果有意外大概就要到13号之后了，提前祝愿在看的各位新年快乐，愿24年我能顺利、平静，完成代理人的全部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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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第 1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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