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宗家代理露出恨恨的神色,“谁知道他四十年前就已经背叛了我们,到现在我们才认清他的真面目。”
贺瑾秋的视线终于从窗外返回,对宗家代理这种充满感情的不专业行为并不满意,简洁道,“别说废话。”
大代理的话对于“升斗屁民”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宗家代理不得不捡着重点说,“四十年前有一对知青夫妇来到呼和浩克,在天齿山殉情。沙鲁发现这并非殉情,应该是一场谋杀,因为在天齿山下的河岸边他捡到的是因嫉愤而产生的邪灵。”
“当时我和他一起看到了,也确实能确定那是个邪灵女婴。”宗家代理讲话的时候会一直注意宗潇的表现,但宗潇真没注意他,“……我们看它还是个无辜的孩子,实在没忍心掐死她,商量后决定交给沙鲁,因为只有他有能力抚养并控制邪灵。”
“邪灵?”沁元问。
“她有一双红眼睛。”宗家代理说,“沙鲁怀疑她是个混血,或者是在出生之后被魔怪污染了。”
知道贺瑾秋眼睛情况的都是少数,宗家代理自然不知道,知道实情的沁元好半天吭不出声,更不敢去看贺瑾秋,宗家代理还以为她在思索。
“……那个女婴现在怎么样?”
“被沙鲁养大了,沙鲁因为执意要养大她所以一直被投诉,早知道就……”
宗少爷打断他,“沙鲁是谁啊,你们这里的魔怪?”
沁元看着宗家代理被噎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菜绿表情,不得不悄声跟宗潇说,“是猛古的传说人物,现在的守护神之一。”
“噢。”宗潇点头。
“前一段时间突然开始下雪,猛古这边上报给总部,总部把一直在玉龙雪山做研究的科考□□过来,到达的当天晚上就变成了严重的暴风雪。”
沁元在肚子里搜刮一通,实在没想到有能够改变气候的低等魔怪,能产生这种大幅度影响的绝对已经是传说级别的存在了。
“那时候的监测等级是多少?”
“不稳定的1级。”
那就说明甚至是不到1级。
“准确是什么时候监测的?”
“科考团抵达的前后都有监测,数值都在波动,最新的数据在1到2级中波动。”
“会不会是天气影响?”
宗家代理很犹豫,“我们怀疑……会不会是因为代理的水平不足,加上设备不够先进所以导致……”他后面的话吞下去了,“因为在现场的时候,虽然不感觉危险,但能制造那种暴风雪的真不该是低级、中级的水平。”
——金蓉的直觉搞不好是对的。
“整个科考团在暴风雪稍微平息的时候开始勘探,登上雪山之后眨眼间又被风雪吞没,之后应该就去了避风的山洞。等风雪完全停止之后代理才上山,报过来的信息是山洞里空无一人。”
“分部没有人跟上去吗?”
“有,但是少,因为科考团自己也有代理。”
“那代理怎么样了?”
“没有传回生命体征,也找不到人。”
“我是等给总部申报之后才去的山洞,看到的就只有白鹿血淋淋的尸体在消散,苍狼满身是血地跑出山洞。我们立刻通知沙鲁,那时候才突然发现沙鲁养在身边的邪灵不见了,而且到现在都没出现过。”
宗潇接不上前文,一点没听懂,贺瑾秋知道他不明白,就向宗潇解释,“苍狼和白鹿是猛古的守护神,他的意思是科考团是被守护神在风雪里杀死的。”
“那跟邪灵在不在场有什么关系?”宗潇一脸莫名。
“守护神失踪了吧。”贺瑾秋语气平淡地笃定道,根本没有向宗家代理询问的打算,“怀疑是邪灵把犯罪的守护神保护起来,怀疑是邪灵和守护神串通,甚至怀疑是沙鲁和邪灵串通。”
沁元不敢说话。
宗潇云里雾里很不明白,但是知道贺瑾秋很明白,反正三个人中有一个人脑子在线就挺好的。
“我懂了。”管他呢,宗潇随口说。
贺瑾秋瞥过视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被抢了后半场台词的宗家代理,只能“……嗯”了一声。
此时窗外风光无限,日影斑斓壮阔,蓝天如同辽长书卷铺天盖地,云山又仿佛雪墨,垂下遮光的黑影,像是漫游在天际、垂落水影的云舟。
水草丰美,牛羊在广袤无垠的绿毯上悠悠闲闲成群结队。
沁元问宗家代理,“这不是去分部的路,现在去见谁?”
“沙鲁。”宗家代理回答道,“这件事他一定要插手,我无法阻拦他,分部因为邪灵是他亲手养大的拒绝了他的合作,但是他执意要跟总部来的人谈谈。”
“那分部怎么想?“
“分部最终会采纳总部的意见。”
沁元想了一会,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
宗潇刚和贺瑾秋说完话,还是他贺代理主动跟他说的话,回过神来可惊喜了,“你刚才和我说话了也,你是不是心情很好?”
安稳睡上短短一觉的贺瑾秋还算是有交流的力气,简单道,“还好。”
后排再宽敞,挤着两个高个子也宽敞不到哪去,宗潇一挨近贺瑾秋,那一脸馨馨暖暖的干净味道就乱烘烘地拱到贺瑾秋鼻前,“你是不是最近都熬夜啊?”
睡不好跟熬夜其实差别不大,反正都不怎么睡,贺瑾秋“嗯”了一声。
“所以你刚才补觉了就肯跟我说话了?”
贺瑾秋又闻到那种软呼呼的,像是被晒热了的绵绵气息,不着痕迹地退开一点,又“嗯”了一声。
“你干嘛躲我?”
“……我没有。”
沁元倏尔发现座位宽敞了不少,宗潇都要挨到贺瑾秋脸上去了。
“你看!你就是躲着我!”
贺瑾秋吸了口气,满腔稀淡的、奶油般的味道,“……太近了。”
到了目的地下车,国安代在猛古的分部是巨大的一片猛古包,看起来相当气派且相当坚固。在万亩草场上,看不到一栋现代的楼房建筑,只有猛古包乍一看顶天立地,来来往往都是代理相关的人员。
代理们对突然空降的大代理倍感意外,但对宗潇还只是遥望的好奇,毕竟宗少爷才被抓进国安代没几天,没几个人知道宗少爷长的什么样。
被请进收拾得干净妥帖的猛古包,宗家代理道,“请稍等,我去把沙鲁叫来。”
“沙鲁长什么样?”宗潇一屁股坐下来,随便地问沁元,“长羊角吗?”
沁元摇摇头,“不知道。”她看向贺瑾秋, “贺代理应该知道吧?”
宗潇诧异地出了个单音,“为什么你觉得他知道啊?”
“贺代理知识面很广的。”沁元温声说道,“和贺代理一比我就是个文化沙漠而已。”
“啊?”宗潇皱着眉看了一会沁元,“我很瞧不起你这样吹捧他——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
“文化大裂谷。”贺瑾秋倚靠在一边开了口。
沁元从没听过贺瑾秋开玩笑,无论是正式还是私底下的场合贺代理都很有距离感。因此她唰地扭头去看贺瑾秋,发现贺大代理正看着窗外,好像是装模作样,好像又不是,但从她这里看过去,隐隐能看到贺代理唇角那点极微末的弧度。
在宗潇发作起来的前半秒,贺瑾秋自如地开口道,“传说里,三四岁的沙鲁在荒野上被狼追赶,猎人赶走了狼,把他带回去。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给他起名叫‘沙鲁’,他能听懂各种动物的语言,长大后随成吉思汗征战。”
文化大裂谷宗潇记恨贺瑾秋给他起外号,跳起来逼着贺瑾秋去了,“那沙鲁长不长羊角?”
贺瑾秋没说话。
宗潇觉得贺瑾秋拐话题,还气弱,在贺瑾秋面前好近地无理取闹穷追猛打,“那到底是什么角?羊角、牛角、马角?”
“马不长角。”
“……你好小心眼!”从沁元这里看去,宗潇跟贺瑾秋挨得太近了,都拽着贺代理的肩膀了,贺代理看起来有点不自在,宗少爷倒半点没有感觉,好像吵着吵着就要张嘴用牙齿咬贺代理了。
“天无不覆,地无不载,你连老子这么点错误都不能容忍——”
“没有角。”
“嗯?”
“没有角。”
“你怎么知——”
贺瑾秋把宗潇拽在自己身上的手扯下来,推他转身去看。
一个精悍高大的男人已经走了进来,他身着蓝色的猛古单袍,系着腰带,腰带上挂着猛古刀、火镰“赫特”,还有烟荷包。
嗯,确实没有角。
宗潇对着沙鲁看了好一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观摩一样绕着人家转了一圈,确定这个人的原身就是这样,没藏什么角啊蹄啊尾巴啊。
“我是沙鲁。”沙鲁自报姓名,浓重的地方语言比宗家代理的味道更纯正。
沁元上去和他握了握手,邀他先坐下来,“我是负责这次委托的代理沁元,那两位是自愿陪我出来的代理,大代理贺瑾秋和学徒宗潇。”
猛古包外宗家代理把门拍得震天响,“沙鲁!让我进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沙鲁的腕部微切,把宗家代理的声音彻底挡去。
“你要单独和我们说什么?”沁元不觉得这个插曲怎么样,只平和地问他。
沁元的目光注意在贺瑾秋身上,她看贺瑾秋往门外看了一眼,没有要放进宗家代理的意思,大代理没意见就行。她这才宽心地看着沙鲁,沙鲁背后宗潇还四处溜达。
沙鲁看上去就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猛古汉子,和别人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面孔坚毅黝黑,轮廓深邃,一身上下孔武有力。但他面色疲倦,眼窝微微凹陷着,呈现出与年龄相悖的一点老态。
“……科考团不可能是守护神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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