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好玩
贺瑾秋,今年二十五。
世安代有史以来最早成为大代理的代理,堪称人中龙凤,被沈家招纳后早早加入国安代的学徒编制,转正的速度也很快。
接的国内委托基本都是4字打头,特派则为4 或者5,次数不多,因为传说级别的委托在国内本来就少。
战绩也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败绩,任务完成度次次满分,档案上无一不是绿点。
俊脸虽然常年天寒地冻,但工作态度认真,前途一片大好,桃花运层出不穷,只是自己洁身自好,男色女色都不近,堪称国安代模范青年。
不过模范青年估计要拿到人生第一个绿点以下的委托评估了,还要加上首次处分。
且这毫无盼头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只要他宗潇在国安代一天,他就绝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一想到这里,贺瑾秋下手的速度和力度基本就没有收敛,字诀不能用,双刀不能拔,赤手空拳总不能说他欺负小朋友。
再说了,还是这么欠扁的小朋友。
小朋友虽然皮细得很,但打起来贺瑾秋才发现这家伙相当耐打,招式很不规范,所以总被贺瑾秋压着揍,不过挨了揍跟没挨揍差别也不大,眼里精亮透明,蕰着一点得了便宜的意味。
贺瑾秋揍了他半晌,真没客气,该青青该红红,宗潇寻着空隙也三番五次往他身上招呼,有时候还耍赖似的乱来,打得气喘吁吁但眼底很亮。
贺瑾秋身为大代理,平素对抗的基本都是顶级魔怪,这波痛揍让他发现宗潇的身体抗性可能跟顶级差别不大,甚者可能更优异一些。
千古难见的怪物体质。
这么打下去也没什么胜负,看宗潇那可精神的小眼神,贺瑾秋竟觉得是自己很幼稚,和这种没搞清楚什么情况的人到底在急什么——他收了手,顺带着把宗潇的手也摁在地上,盯着他鬼使神差问道,“……好玩吗?”
铁架都给烧熔了,“哐!”地砸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好玩。”
……好玩就行。贺瑾秋忽然面无表情地起了身,宗潇也没接着动手,很兴奋地跟着站起来,还一副活蹦乱跳的样子,“现在干嘛?”
“……灭火。”
宗潇在他背后打了个响指。
那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不到一秒,不到半秒,也许就比百分之一秒长一些,但又很长很长。
长到贺瑾秋看见白光乍起,看见万事万物仿佛都被吞入相当空茫的纯白世界,火焰像是吹灭的灯芯一样,盏盏灭了。
指针无声撇过一点,火焰已然全部消失,白光也幕布一样扫去,只剩下焦黑烫热的满地狼藉,还有呛人的浓烟。
宗少爷耍帅完毕,才捂着胸口被呛得狂咳不止。
贺瑾秋叹了口气,等会还要去追回貔貅,“走了,还没完。”
宗潇拉着衣领防烟,边走边好奇问,“少了的钱怎么办?”
说到钱,本来就过得极其节减的贺瑾秋气不打一处来,“记账上。回头做委托还。”
宗潇还没尽兴,伸着修长的食指作态地摇了摇,“不用。”再用拇指一指自己,“宗家来还。”
贺瑾秋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说他宗潇是傻子吧,人宗少爷又智力正常,说他是疯子吧,好像精神也没问题,但从头到脚就是让常人无法理解,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刚走出银行大门,总部电话火烧屁股一样追来了。
金蓉打的,但是是吴闻用麻雀的手机,吴闻倒没骂人,但口气也不好,应该是刚挨完骂。
“貔貅不用找了?”贺瑾秋停下了脚步。
“嗯,百里处理掉了。”吴闻道,“她让我转告你,没想到大代理中有你这样的废物。”
默然站了片刻,贺瑾秋迈步继续往外走,“谢谢你的转达,她怎么还在星都?”
“刚要走,半路碰上的。”
贺瑾秋转头看了宗潇一眼,宗潇没心没肺拿着百元大钞直奔商店买饮料了。
“回来领处分吧,贺代理。”吴闻叹了口气,调侃道,“人生第一次啊。”
“拜你所赐。”
宗潇攥着一堆零钱回来了,直接塞给贺瑾秋,“赏你的。”
贺瑾秋才刚恢复了一点的心情顿时又很无语。
“你不是缺钱吗?”宗潇诧异道,“别那种表情,那我一次性都给你?”
贺瑾秋挂了电话,把钱拍回宗潇身前,还给他,“不用,我有。”
宗潇惊叹一声,跟在贺瑾秋身边稀奇地上下看着他,“这是什么可耻的自尊心啊?”
贺瑾秋带着“可耻的自尊心”给宗少爷开门,抬颌示意他上,“别废话了,上车。”
下车打过一阵,热了,现在上了车有空调,凉快是凉快了,但宗潇的蚊子包跟着痒痒,他挠来挠去,有点疑惑地看了贺瑾秋一眼。
“你怎么不被蚊子咬啊?”
“我不招蚊子。”
“不爱干净。”
贺瑾秋心想这也实在是强词夺理,不招蚊子怎么能扯上不爱干净。但他余光里看到宗潇根本没收着力气,继续挠,挠得没完没了——这倒是很公平,对别人不客气对自己那更是相当不客气,贺瑾秋看他隐隐又挠出血丝了,把蛮婆硬塞来的药递给他,“拿去。”
宗潇拿过去,但还挠自己的,“你怎么有?”
“蛮婆早上给我的。”
“多此一举。”
贺瑾秋忍不住转过去,看宗潇皱着眉头,用手指头死命抵抗出血的蚊子包,好像破点皮和肉根本不算一回事——
都挠成这样了还嘴硬!
但宗潇确实硬,拿了就拿了,放在腿边继续专心致志挠自己的。
太让人看不下去了,宗潇那指尖又沾上血了。
“……你到底为什么不抹?”
“所以我说你多此一举啊,她又不在,我怎么抹?”
贺瑾秋愣着看了他好一会,顺了顺逻辑,好半天不敢置信道,“你还要有人伺候你?”
“嗯啊。”
……
都不敢想宗家到底是怎么养出这样的人的。
一挠一道的血印子太明显了,这种堪称自,蚕的行为实在让人头皮发麻,片刻后贺瑾秋忍不住伸手,找他讨,“我给你抹,拿给我。”
意料中的狗牙没被宗潇从那那狗嘴吐出来,宗潇很爽快地给了他。
“我给你抹也行?”
“可以啊。”宗少爷不知道贺瑾秋在疑惑什么,“干嘛?”
贺瑾秋拧开盖子,没说话,宗潇看了他一眼,“你刚才在犹豫要不要给我抹吗?”
“……嗯。”贺瑾秋拿湿巾擦了擦手,看宗潇那带着血的手,忍耐道,“别挠了,都是血。”
宗潇好像没听见贺瑾秋的话,还在问贺瑾秋,“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问?”
贺瑾秋没说话。
“你好婆妈啊——”
果然还是掐死他好了。
宗潇的皮肤很白,皮下的血管是很浅的青色,几乎看不见。贺瑾秋因此想起那些玉石展品,强光下有柔和的流质波纹,衬得他每块皮都很透,只一眼就觉得这少爷是好滋味养着的,营养充足幼嫩幼嫩,不像是这个年纪跌打损伤的皮。
一个蚊子包,被宗潇挠得惊天动地,一小点肿了一大片,通红,挠破的皮肤渗着血,被他的指甲抓得乱七八糟,活像把好端端的水果抠破了一片。
“你怎么那么磨蹭?”
贺瑾秋大伤小伤都处理过,不会怕,见着断,支也能手都不抖地给人家止血,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碎了的玉和碎了的瓦,完全两码事,再说宗潇这皮已经不像是能受力的,抠得肉都淌血——瓦能随便粘上,玉能行吗?
宗潇不知道什么玉不玉,皮就是皮,破皮就只是破皮,他觉得贺瑾秋像绣花,不等贺瑾秋一道一道擦,扯过湿巾自己胡乱把血抹了,一伸脖子英勇就义般道,“快点。”
人家自己不在意,贺瑾秋也没再小心地慢慢来,把药给宗潇抹上,宗潇舒服地往椅背上懒懒一靠,刚闭上眼又掀开眼帘,露出那双胡里花哨的宝石眼睛,
“赏你一百?”
贺瑾秋对宗潇从开始到现在的这种,像是自来熟,又不像自来熟的大爷态度很纳闷,忍无可忍道,“滚。”
“不识好歹。”
才回国安代,沈家那边的电话就追过来,贺瑾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来,他担心宗潇要好奇,要戒备,结果宗潇根本没注意他,宗少爷踮着脚蹬着石头去攀扯高处垂下下来的花,被贺瑾秋眼疾手快拽回来了——
“干嘛?”大少爷皱着眉头汹汹回头。
“这是别人院子里的。”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别人院子里的花去给它一串扯下来,回头又要跟他贺瑾秋算。
“我们现在就是去领处分的。”贺瑾秋拽着他走,“你是没被罚过。”
人宗少爷头一扭,轻蔑的笑意一下就挂在脸上了,“谁罚我?”
“你很快就知道了。”
又接着和沈家打电话,宗潇这会就凑过来了,“和谁打电话?”
“没你的事。”
“我也要听。”宗潇偏过头,耳朵不管不顾贴也贴着贺瑾秋的手机,贺瑾秋是真不知道宗潇怎么可以这么没社交距离,推了推他,宗潇对着他手机问,“你谁啊?”
贺瑾秋迫不得已先挂了电话。
“你秘密真多。”
就这么回程一路,贺瑾秋发现宗潇这个人实在可怕,睡饱了兴致来了,他不拽着宗潇走,宗潇就盎然地时走时停,贺瑾秋一松手宗潇就撒手没,人家管不了你一路含辛茹苦,专注力低得惊人,一会看这个一会看那个,新鲜得不得了。
好说歹说来到了人事部门口,沈家电话又打过来——贺瑾秋才低头要接,人宗潇已经一骑绝尘推开人事部大门,也没给他留个门,兀自就进去了。
“贺先生。”沈家秘书的声音。
“林家已经到国安代人事部了。”
“这么快?”
“嗯,别让宗潇和他们见面,他们——”
宗潇的材料在国安代属于高级别机密,而且还真假不保,少之又少。沈家和林家的意向不同,林家死了宝贝儿子,是来找宗潇算账的,沈家倒是不急,只想拖拉久了,让贺瑾秋把宗潇那些秘闻弄个水落石出。
那么林家的人——
贺瑾秋的身影下一秒就出现在微微晃动的门后,但到底是晚了一步,宗潇掐紧了林家人的脖子,高高把他擎起来,整个人事部鸦雀无声,只剩下惊恐静寂的眼睛全聚焦在那个林家人通红得滴血的脸盘上。
“……不够格啊。”宗潇懒洋洋地说,他掐着这个人,像是在展览一样把他悠悠转了一圈,和贺瑾秋对上视线。
然后相当嚣张地,像是□□一个玩具似的晃了晃。
“你知道他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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