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檎鸣的哥哥。”贺瑾秋向宗潇靠近了一步,确定宗潇没有任何动作趋向,才又走近了一点,“放开他。”
“为什么?”宗潇偏过脸,在沉滞着,毫不流动的空气中盯着贺瑾秋看。
如果他贺瑾秋不是大代理级,现在十有**已经脚软到坐下了,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人事部已经歪扭着倚靠了一片,大家都知道不能在这里稀里糊涂地跪下来,因此就是冒冷汗头晕眼花也死死撑着。
……这种感觉。
其他的事还没弄清楚,但至少有一件事贺瑾秋已经完全确定。
——林檎鸣就是宗潇杀的。
“只是一点争执。”
宗潇的手越捏越紧,林檎鸣他哥从大力挣扎到开始颤抖着发软也不过就是几十秒的事。
“他要杀我。”
“有什么证据?”贺瑾秋长身直立,只有绸缎后的眼睛左右检查了一下周围。
在场没有别人了,但确实存在着另一个人的痕迹。
“还没有证据。”宗潇忽然松开了手,脸上显出极其不错的表情,林檎鸣他哥摔落在地,捂着喉咙发出风箱般的剧烈喘息。
他从林檎鸣哥哥身边走过的时候,还抬起鞋尖踢了他一脚,“跪好。”宗潇说,说完就踩进林檎鸣他哥的影子里。
一步,两步,三步。
非常随意而轻盈的步伐。
贺瑾秋刚要出手把宗潇往自己身边带,就感觉脚下有东西哗地爆开,低头,影子里诡异地迸出汹涌的新鲜血液,淌得一地板都是。
宗潇早就闪到一边了,只剩贺瑾秋站在瘆人的血泊里。
“这是什么呢?”宗潇轻飘飘问,声音里是明目张胆的嘲意。他靠在前台边,周遭的人早就吓得呆了,汗毛跟雷达一样竖着,感受从头到脚的风吹草动,眼睛空空地看着一地血——因此除了痛苦的咳嗽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呼吸的声音。
宗潇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贺瑾秋也知道。
影子里藏了杀手,只要在这里对宗潇动手,然后让宗潇出手就可以——本来是个完美的计划,谁知道宗潇连影子里都看得一清二楚。林家带来的杀手绝对已经不是等闲之辈,但被这样踩得连血都流干净——
吴闻和金蓉在二楼的拐角站了一会了,脸上白苍苍的颜色还没消下去。
“宗潇。”是吴闻开的口,他其实也怕得要死,三番五次用肘去顶金蓉,但金蓉都白着脸装死,迫不得已,这国安代吴理事只好张了嘴,“你过来。贺瑾秋也过来,但把鞋子先擦一下。”
他又肘了一下金蓉,低声道,“你处理一下。”指的是还瘫在地上的林檎鸣他哥。
金蓉用眼神拼命指责和抗议,吴闻装没看见,带着宗潇向楼上走。
吴闻开了门,宗潇就大模大样进去了,比吴闻更有国安代理事的派头,他舒舒服服往唯一一张老板椅上一屁股坐下来了,冲吴闻一抬下巴。
“去倒点水。”
……
宗潇边喝水边示意吴闻可以坐了,吴闻没开口,他没事也不会找看不进眼睛里的人说话,只半眯着眼靠在椅子里晒太阳,好像这里就爽爽坐着他一个,其他什么也没有。
贺瑾秋擦了鞋子,敲了门才进来,宗潇比个手指让他坐,于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的贺瑾秋就并排和吴闻坐在沙发上,都坐下来了才忽然问道,“你怎么坐那里?”
宗潇悠闲惬意,置若罔闻。
吴闻闭着眼睛呼吸了两回,才睁眼说道,“既然都来了,那我算一下处分,刚才银行那边的损失报过来了,宗家说银行那边由他们补偿——
“贺代理因为是初次带学徒,有错在所难免,进入观察记录阶段,处分暂无。宗少爷是第一次接委托,而且重金弥补损失,进入观察记录阶段,处分暂无。”
贺瑾秋心想这倒还行,没立刻罚他抄条例就很好,然后继续等着吴闻的下文。
“……但即日起你们的所有委托将由百里剑英负责观察。”
“百里剑英观察?”贺瑾秋震惊地问。
宗潇不管她是百里还是剑英,自己在那边喝水嘬嘬地响,心思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是的。”吴闻的语气里有点微微的同情,“这是上面的意思,如果没出任何意外都是你看着,如果出了意外——”
“可以让百里剑英看着。”贺瑾秋打断他。
吴闻又开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贺瑾秋,不知所云道,“那么在这件事情上呢,我觉得你的想法当然是合理的,但是,就是有时候吧,你也要有所思考,譬如这件事,怎么处理更合适,有想法就可以拿出来商量……”
“得了。”贺瑾秋知道他的意思。
沈家绝不会把机会给百里剑英,百里剑英不受任何家族的限制,所以无论如何,他贺瑾秋就是被卷进宗潇的事情里了。
“哎呀。”吴闻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就好,机会难得嘛。”
看贺瑾秋没再提出什么异议,或者说不甘不愿都往下咽干净了,吴闻才继续说,“那说回刚才的事,林家这次是不准备和沈家合作了。”
“看出来了。”
门被敲了几下,宗潇在吴闻开口前更老板式地开口了,“来。”
金蓉探进来一个脑门,一双眼睛。
看到是大鸟儿,宗潇登时兴趣就来了,“来来,坐这边。”
金蓉怕死了,又不敢回绝,求助的眼神在贺瑾秋和吴闻脸上转了一圈,两个人没给回应,她就颤巍巍在宗潇旁边坐下了。
“林家怕林檎鸣那件事我们审不出来,万一放了又便宜沈家,所以想弄成大家都看得到的命案,直接让国安代把宗潇抓起来判了。”吴闻说,边说边观察宗潇的反应,结果人大少爷在那边跟金蓉变魔术,摸摸大鸟儿的头发,手心空空的,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麻雀毛来,因此在那边和金蓉放笑。
“你怎么想?”贺瑾秋也在看宗潇,那根麻雀毛右手变左手,左手变右手,宗潇幼稚死了,在老板椅上玩得不亦乐乎。
吴闻确实从宗潇身上看不出端倪,因此收回眼睛,看着贺瑾秋,“……从我个人出发,林檎鸣这个人糟糕透顶,死有余辜。但不管怎么说,林檎鸣怎么死的是必须弄清楚的事情。”
宗潇对他们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放在心上。
“宗潇。”吴闻突然叫他。
宗少爷转过脸,看上去心情很好,因此开恩道,“讲。”
“林檎鸣是怎么死的?”
对这种已经被问了没有百遍也有大几十遍的问题,宗潇没有任何犹豫就和他翻起了白眼。
“你现在说,就只有我们几个知道,或者你不想说,就只能等审讯所有人都在场的时候让大家知道。”
宗潇拿着空杯子,随手在桌上咔哒咔哒敲。
“冰块。”
贺瑾秋和吴闻都没说话,也没动,他们乍然以为是一条线索,但宗潇看他们没动静的,很快就把眉头皱紧了,“我要冰块。”
吴闻泄了口气,“……这里没冰块。”
宗潇挑着眉耸了耸肩,把杯子放下了,摊手。
贺瑾秋站起来。
吴闻一下仰上去看他,面上有种隐隐的惧意——宗潇给吴闻和给贺瑾秋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吴闻觉得宗潇是个烫手山芋,是个压着人的炸药包,但贺瑾秋因为实力原因,多数时间就觉得宗潇这家伙无语人又气人,恐惧这种情感还没有发生过。
……而且说不准他知道怎么和宗潇交流。不过也不一定,至少基于尝试,看看能不能摸个半透。
他走到办公桌前,手撑在桌子上,微微垂下脸面对宗潇。
“冰箱里有,回去就让蛮婆拿给你。”
“不要。”
“我家也有,等会给你送过去。”
宗潇那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一阵,才点头应,“好。”
“你知道林檎鸣是怎么死的。”
宗潇有点无聊地托着下巴,眼睛低下去,眼睫盖下一层很深的阴影,因为现在的阳光太厉了。他又抬起眼睛,眼睛先是无知觉地看着逼人闭目的太阳,又在眼眶里一挪,直直大大地望着贺瑾秋。
“没有证据。”宗潇懒洋洋说。
“国安代当然没有证据。”贺瑾秋很平静,“所以才让你来。”
宗潇托着歪过去的面颊,脸边的软肉被自己的手压着,他吐字不清道,“……是我没有证据。”
这是什么意思?
宗潇没有证据?没有什么证据?
贺瑾秋盯着宗潇的眼睛,宗潇奇特的眼里光晕灿然,但就只像是用视觉在穿透毫无情感回响的石质存在,落进了没有底的无声渊处。
他没有承认或否认他杀了林檎鸣,他只说没有证据,一切矛头都指向宗潇——但他既没有证人,也做不到自证。
“……他们会在这个月内做好准备,对你进行审讯。”贺瑾秋站直了,他的意思是准备和宗潇一起回去。
但宗潇还在老板椅上赖着,模样很闲适,就这么舒舒服服仰坐着,还蹬着地板好幼稚好欢快地转了一圈,眼睛圆亮亮的。
“是因为你。”宗潇的语气毫不介意,但听到却又没办法串明他的想法。
是因为我?贺瑾秋看着宗潇,然后是正一脸不可置信的吴闻。
“……是因为我,你要接受审讯?”
宗潇在这里呆腻了要走,爽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溜溜达达朝门边去了,“对啦。”他听起来像是在随口应付贺瑾秋而已,
“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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